周濟候到的時候,那一片烏壓壓的全是人,他走到高位上坐下,左右各三把椅子,坐著各位將軍,前方是一個大的圓形擂臺,擂臺前站著一群奴隸。
待周濟候坐定,蘇紀棠起身,臉上帶著淺笑,走上了擂臺,身后跟著沈澤漆。
所有人都靜了下來。
“今天我辦這一場擂賽,沒有其他目的,只是,想給各位一個機會。”蘇紀棠緩緩開口,聲音不大,卻足夠讓所有人都聽到。
“在下站著的,都是奴隸。你們所有人,在我這里沒有尊卑貴賤,不會因為你的主人比別人地位高,我就高看你一眼。今天,所有人的機會是一樣的,只要你想爭取,就會有機會。”
場下的奴隸有些躁動,他們不明白蘇紀棠的意思,但是奴隸是一向沒有資格參加擂臺賽的。
“今天這場擂臺賽,規則很簡單。我們現在被夷狄所圍,我要挑出真正的精兵強將,來與夷狄對抗。周濟候對我說,他的士兵皆疲憊不堪,怕是不中用。所以,現在能依靠的,只有各位。”
此話一出,當是造成了軒然大波。
周濟候黑了臉,這蘇紀棠不是當著這些賤奴的面打他的臉嗎!
“在場共五百人,分成五隊,每隊各一百人。在這一百人之中,再分五隊,每隊二十人。這十隊人輪次上臺,每隊中會有一人勝出,共十人。今天這場比試,我只想試試大家的水平,所以點到為止,若是讓我發現哪個惡意傷人,必會嚴懲!打仗,不能光靠蠻力,更要靠謀略。比武,同樣如此,你可能沒有對手強壯威武,但每個人都有弱點,只要找準對方的弱點,取勝并不難。”
四周吹拂過清風,蘇紀棠努力穩住聲音。
“為了鼓舞大家,我同濟候商量后決定,這五百人中,表現突出的前二十人,脫奴籍;前十人,封伍長,隨我領兵戰夷狄!”
這下場面徹底崩了。奴隸躁動得厲害。脫奴籍啊,也就是說,只要這場比試勝出,就可以洗掉奴隸的稱呼,他們可以像一個人一樣活著!但同時這些奴隸又心存疑惑,從來就沒聽說過能脫奴籍。
奴隸,生生世世都是奴隸,都得像畜生一樣供人玩樂,沒有人能逃脫。
相比臺下的躁動,高臺上靜的連根針掉下來都聽得見。周濟候徹底冷了臉,簡直是胡鬧!他是真沒想到蘇紀棠會來這招,簡直不把祖宗禮法放在眼里,奴隸就是奴隸,有什么資格當人?這姓蘇的什么時候跟他商量了?
“我知道,大家對這事仍有疑慮。”蘇紀棠待奴隸們安靜下來,繼續開口,“我身邊站著的,原本是華將軍的人,昨晚華將軍將他贈與了我,既然大家疑慮,我就拿他給大家做個榜樣,我今天在這里,親自給他脫奴籍!”
蘇紀棠這話,說得鏗鏘有聲。
沈澤漆猛然抬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主人在說什么?親自,給他,脫奴籍?
“濟候,我奉兄長之命,來助您退敵。我這樣辦事,您不會不滿意吧?”蘇紀棠故意看向臉黑的能滴下墨水的周濟候,詢問道。
周濟候哪里能斥責他,昨日才立了軍令狀,蘇紀棠狡猾得很,這軍令狀的存在,限制蘇紀棠必須五日內破敵,也限制了他不可再隨意插手軍中事務。他憋著口氣,想著回去就告他一狀,“蘇公子謀略過人,他今天的決策自然都是為我虞清國好,本候自然大力支持!”
周濟候表明了態度,同時又暗暗威脅她五日之約,蘇紀棠哪能聽不出來,若是她無能破敵,那這些事就是瞎折騰,還壞了紀法。
“來啊,拿紙筆來,還有藻泥膏。”
蘇紀棠親自寫下了沈澤漆的名字。走到他身前,伸手替他寬衣。這眾目睽睽之下,主人是要做什么?沈澤漆下意識后退,臊的耳尖都紅了。
“別動。”蘇紀棠一句輕飄飄的話便讓沈澤漆不敢再亂動了。
她替他解開衣服,一直褪到鎖骨下方。那里,印著一個紅色的奴字。這是每一個奴隸的烙印,是一輩子去不掉的疤痕。蘇紀棠抹了些藻泥膏在指尖,輕輕地擦上去。這藻泥膏是貴族專用的,奴隸一般沒有資格碰到,是消除疤痕的上等藥物。雖不能完全去除,卻能修復傷痕,使那顏色逐漸變淡,只是奴隸這疤痕是用火烙的,與藻泥膏中的某些成分相斥,涂上去會有刺痛感。
只是沈澤漆已經感覺不到了。蘇紀棠離他很近,近的連他的呼吸他都能清楚的感知。主人的手指涂抹著那里,那處象征著他最恥辱的地方,主人在輕輕地,溫柔的,親自幫他去掉。沈澤漆垂眸,他不敢看那人,眼眶酸澀,胸口處也悶悶的,鎖骨下火辣辣的。
他何德何能,能得他如此溫柔以待。
“澤漆,”蘇紀棠涂完藥,湊近他耳邊,吹著氣,“我把你要過來,不僅僅是看中你的美色,你知道吧?”
沈澤漆不負她望,又一次紅了臉頰,“奴知道。”他小聲應道,眼神有些飄忽的不敢看她。
“敢給我丟臉,就不要你了。”兩個人的距離極近,明明是威脅,卻又好似情人間的呢喃。
蘇紀棠親自坐鎮,這群奴隸到也沒敢鬧事,主要是被刺激到了,得勝的人真的能脫奴籍啊!那是多少奴隸一生都夢寐以求的事情,在沈澤漆那里,卻輕輕松松的實現了,甚至還沒比賽,他的奴籍就去掉了,真是好命啊。果然是長了個好樣貌,得了貴人的另眼相看啊。
很多奴隸以為,這沈澤漆是靠臉和床上技術上位的,只是很快就打臉了。這沈澤漆精力旺盛,一個一個上,每一拳都打到人痛處,身體略弱點的都會主動避開他。只是大家發現他臉一直紅著,是他打的人太多,很熱嗎?
沈澤漆一路向前,碰上了阿行。“你倒是碰上了個好主人。”他笑了,只是笑意不及眼底。
沈澤漆低下頭,沒有說話,兩個人,都默契的避開了對方。
那邊,蘇紀棠一直密切關注著戰況,已經有大半人被掃下去了。
“公子,那沈澤漆真是個好苗子,你看他出拳多準啊。”小茴有些興奮,感嘆蘇紀棠的好眼光。
蘇紀棠笑了下,抬抬下巴,“我覺得,那阿行也不錯。”他在武力上雖不及沈澤漆,卻聰明,懂得趨利避害。
一場比試很快落下帷幕,得勝的滿臉春光,興高采烈,輸了的乖乖地站到了一旁,只是頹喪之氣非常明顯。
“去,把他們的名字都記下來,給他們發膏藥。”蘇紀棠吩咐小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