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摩托車停在樓下。

悄悄摸黑上樓。

王朔開門，家里燈火通明。

廚房傳來淡淡的煙氣和滋滋的油聲，王朔放下書包，屏住呼吸，輕輕的走了過去。

她正在炒菜，看起來專心致志。

萬象從不喜歡打扮，也并不化妝，時常是一身T恤加運動褲，只求寬松便于運動。齊腰的黑發由于疏于打理的緣故有些雜亂蓬松，和她本人一樣，大咧咧又豪爽。

只有在廚房的時候，她系上圍裙，順便扎起頭發，才顯出恬靜的美感。

王朔走到廚房，從冰箱里拿出牛奶，倒一碗，放到微波爐里，定時加熱。

直到微波爐按鍵發出輕響，萬象才察覺到王朔的存在。

她被略微嚇了一跳，身子一抖，狐疑看向王朔，

“我發現你是不是喜歡故意藏起來嚇我？”

王朔點頭，“是。”

“嘿，臭小子翻天了？”

萬象笑著一拳砸到他胸口，力道對常人來說挺沉的，王朔早已習慣。

“你先吃點吧，我才剛開始做飯。”萬象說。

王朔每天回來的時間都不固定，因此沒法全靠他做飯。

家里平常的規矩是，八點前如果王朔回來了，就由他來做，八點后萬象自己動手。

在不發病的時候，萬象照顧自己是沒什么問題的，廚藝也不錯。

就算發病，也只是吃的好點差的的問題。

大不了啃生肉，吃生米。

若蟲使的腸胃能消化木頭，現在那張鐵飯桌上還有萬象的牙印。

“好。”

王朔應聲，盯著微波爐看了一會，總有種想看到內部的沖動。

叮！

熱騰騰的牛奶上結了一層奶皮。他記得老爸特喜歡吃，覺得這層皮特有營養。

王朔端著碗放到飯桌上，坐下掏出手機，打開了通訊群。

直播的一大難點在于找不到污穢種（就是鬼，編輯建議改）。

王朔也不是什么有權有勢的富家子弟，主要的信息來源就是群里的各位粉絲以及愛好者。在直播這個領域，他起勢較早，有先發優勢，與網友建立起了足夠的信任。哪怕是不看直播的人，也知道他在收集這方面的消息，而且很愿意花錢，資歷老，不騙人。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網的地方就有詐騙。

王朔翻了翻私聊，刪掉了幾十個私自聯系他的陌生號碼。

這些人的消息不一定是假的，但概率很大，他不是專門做消息生意的，也沒精力細查。

他翻了幾個賬號，見對方沒主動給他消息，眉頭微皺，向“投降專家”發了個通話申請。

投降專家是真正的地下情報商，靈異信息他業務中很小的一部分。

王朔以前跟他有過幾次合作，結果對他自己來說還算愉快。

像嚼餅干一樣的鈴聲響了七秒，對方才接起電話，無機質的人工合成音冰冷僵硬，

“誰？”

“這個玩笑沒意思，除非你想讓我把你抓去坐牢。”王朔說，“通訊會自動顯示對方名稱。”

王朔平日里是個很講道理的人，即使對方是潑皮無賴，也會盡量保持耐心。

但地下世界的邏輯與正常人是不一樣的。

文學作品中上檔次的團伙并不存在。

地下世界的人們之所以會跑去地下，就是缺乏在正常世界生存的能力。

他們無法高效交流，執著于野蠻的暴力。

面對這種存在，你不能套用正常世界的禮貌和謙遜，否則會被視為無力軟弱。

“好吧，我記得泥。雖然我寧遠記不得。”他大概是文字轉語音，速度慢不說，還有錯別字，“我記得我好像說過，你不要再聯系我了。”即使沒有語調起伏，怨念還是很深。

“不，你記錯了，是合作愉快。”王朔一本正經，“我需要污穢種的消息。”

“你就不怕我故意給你假地址找人埋伏，或者給你報個黑條靈異嗎？”他做出了威脅，卻沒有拒絕交易的意思，更接近于在用話術試探王朔的態度。

王朔嘆了口氣，“我不是地下世界的人。一切含義都在明面上，你不用想太多。就算你把我的信息賣出去也可以，不過記得錢要分我一半，順便讓我做下準備。”

投降專家沉默了一會，用變身器修過的男音，以略忐忑的語調說，“我姑且當你不是在說反話，錢我可以全給你。但你的消息只有異教徒感興趣，這樣可以嗎？”

“怎么不繼續打字了？”王朔問。

“機械音沒有語調，我害怕你誤會我的意思。如果你從我之前的話里聽出了任何挑釁的意思，那我必須聲明，那是誤會。我對你沒有絲毫不敬，畢竟，你隨時能抓我坐牢。”他說。

王朔能理解投降專家到底在害怕什么。

新世界雖有超凡，秩序卻并不混亂。煉金師掀翻了黑白間的桌椅。地下世界不存在煉金師，就像恐怖分子不會又核彈。而煉金師作為人型核武兼超級計算機，威懾力遠超原子彈。

大統一政府的威勢達到了前世難以想象的地步。王朔沒有把投降專家抓去坐牢，除了投降專家是個相對有底線的地下居民，以及能為他提供許多便利外。最主要的原因是，就算他不抓，投降專家最多明年也會被抓去坐牢。他在警察局里看到過檔案，目前正在收尾。

雖然他從沒跟投降專家提起過，但對方作為地下居民，還是察覺到了某些東西。

“好了，廢話少說，我要污穢種的資料。如果有高等級的消息，我會額外加錢。”王朔說。

“很抱歉，我沒有。白條也只有五個比較確定，而且離你都遠。”投降專家歉意說。

“無所謂，五條都發給我。”王朔對此并不奇怪，近距離的污穢種早被他清干凈了。如果不出意外，最多再過兩年，他恐怕得跑到中原地區才能找到合適的污穢種。

兩人按照市價完成了交易，王朔又額外給他發了一份錢，

“最近快過新年了，你的身份不適合露面，就當提前發紅包了。”

投降專家沉默了一會，真摯說，“謝謝。那我祝你明年順利。”

“祝福我收下了。對了，最近有恐懼教派的消息嗎？我隨便問問，只要不花錢的消息。”

恐懼教派就是之前在佐川未央身上搞出神體的那個邪教。

王朔雖然不對投降專家的能力報什么期望，但還是隨口問了問。

“額，在日出之地被掃清了算嗎？”

“我參與了其中的過程，你想聽聽嗎？”王朔問。

“……算了，對我來說太刺激。”投降專家有些尷尬的笑笑，“其它的話，恐懼教派最近聲稱，他們成功完成了升維儀式，創造出了足以容納神靈的載體。是真的嗎？”

“你要是再套話我現在就來抓你。”王朔語調淡漠。

“抱歉！我真心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