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六點二十五分，放學鈴響了。

很遺憾，這個世界的科技比前世朝前，但理念并沒有更自由。

應試教育大行其道，在全世界范圍內讓眾學子苦不堪言。

學校大門打開，雀躍的學生們便涌出校門。

佐川未央和王朔被浪潮推著朝前走，并不突顯。

兩人回家的路線重合，便一起朝公車站走去。

日出之地的夕陽來的很早。

溫暖的橘色籠罩著嬉笑追打的學生們，在絢爛的光暈間，是尚未褪色的幸福。

“謝謝。”佐川未央說。

舟崎翔太郎的確是個很悠哉的家伙，以至于他錯誤估計了所需時長。

而作為報復的，王朔炮彈般的持續提問將他炸的臉色蒼白。

一半是累的，另一半是氣的。

王朔的天資的確不高。

與繪美和舟崎翔太郎相比，他覺得自己像個普通人。

也因此，他沒有任何理由停止學習。

而對佐川未央來說，這是一整個下午的陪伴。

獲利與幫助他人本身就不矛盾。

王朔神情平靜，“我收下你的感謝，祝你生活愉快。”

佐川未央笑了，“你總是這么說話嗎？”

“嗯。”

“我很喜歡，覺得很有趣。”

“我當稱贊收下了。”

佐川未央嘴角上揚，緩緩朝前走。

在吵鬧的人群間，兩人一句話也不說，顯出異樣的寧靜，卻并不尷尬。

十一月是櫻花尚未綻放的時節。

公交車站是一片人山人海。

學生們三五成群，抱怨著功課和考試，討論著電影和番劇，爭論著戰力和評分……

兩人站在人群間，佐川未央表情有些恍惚，她忽然覺得，有些東西已經離她而去了。

明明一點實感都沒有。

“對了。”王朔忽然說，“你買保險了嗎？”

佐川未央眨眨眼，扭頭看著往，語調有些不可置信，“這也能索賠？”

王朔點頭，“怪異算自然災害。”

好吧，沒毛病。

佐川未央摸著后腦勺，“我只買了學校統一買的那個。”

王朔眉頭微皺，“那估計只能拿到一兩萬。”

佐川未央心情微妙，有些不好意思，“這樣……不太好吧？”

王朔搖搖頭，認真說，“修煉要花錢，學習要花錢，裝備要花錢，以后有很多地方都是大開銷。保險就是為這種時候準備的，保險公司不是銀行賬戶，省出來的錢不會給你。”

“……好吧。話說回來，學巫女大概要花多少錢呢？”

雖然日出之地沒有窮文富武的古語，但佐川未央還是多少了解過煉金師的花銷。

那是開口就成千上百億的燒錢。

當然，巫女肯定不能跟煉金師比。

王朔說，“至少七八萬是要的。”

佐川未央瞪大眼。

好貴……不，怎么比預想中的便宜啊？

我還以為要幾十萬呢。

不過，就算只是五六萬，現在的錢也不夠。

一想到錢，佐川未央心頭的恍惚感便急速褪去，思路一下清晰起來。

老媽給的兩萬，保險最高也只有兩萬，壓歲錢陸陸續續有五六千。

沒成年不能借貸款，有什么地方還能再拿到錢呢？

“佐川同學。”

找同學借嗎？班上很多同學的名字都叫不出來啊。

裕子倒是能試試，不過她家給的零花錢不是很多的樣子。

去打工嗎？高中沒畢業的話，沒什么高收入工作。

這個錢可以分期付款嗎？銀行可以抵押借款給未成年人嗎？

“佐川！”王朔喊。

“是！”

佐川未央回過神來，不好意思的笑笑，“抱歉，走神了。”

王朔眨眨眼，“這話有些唐突，不過我還是想問一下。你準備不告訴家里吧？”

佐川未央本能的想扯謊掩飾過去。

但她看著那雙黝黑的眼睛，抿了抿嘴唇，移開了視線，“嗯。”

“沒法好好相處嗎？”

“這不是我能決定的事。”未央低下頭。

“恨他們嗎？”

“我哪有什么資格說這個。”她又笑了，“他們也的確是為我好……沒辦法啊，他們都四十多歲了，已經沒辦法跟上時代。他們不接受我的說法，我也不接受他們，僅此而已。”

“父母都一樣嗎？”

“我本來以為都一樣。”佐川右手捏住兜里的銀行卡，坦然說，“但現在仔細想想，我從沒了解過他們。雖然聽他們說過很多遍以前的故事……但感覺上也僅僅是故事而已。”

“了解。”

王朔點點頭，看向公路上的車流，不再說話。

佐川未央沉浸在情緒里。

等她回過神，已經同王朔一起上了公車。

放學的時段也是下班的時段。

車內一如既往的擁擠。

疲勞一天的大人們不茍言笑。

學生們嘻嘻哈哈。

佐川未央站在人群間，卻沒有拉扶手，只是雙腿略微向外岔開。

長時間的公車生活鍛煉了她的平衡能力，就算忽然急剎車，她也不會摔倒。

王朔說，如果佐川未央不急著回家的話，想帶她去見一個人。

佐川同意了，暗自給裕子發了條短信。

“因為現在修煉神職體系的人很少，你的教材估計得過一段時間才能發下來。”王朔說，“我的教材寫的太滿了，旁人借去也看不懂，我師兄的教材比較干凈。”

佐川哦了一聲，又覺得又哪里不對。

“巫女也要上學？”

“當然。而且比正常學生的課程更緊張。”王朔神情平靜，“我們畢竟掌握著和常人不同的力量，自然要具備更高的精神素養和知識能力。否則就成動亂分子了。”

你說的好有道理。

佐川未央無言以對。

公車行駛了三站，王朔便開始朝車門擠去，嘴里說著不好意思請讓一下。

等公車在第四站停穩，兩人下了車，眼前是繁華而低矮的藤崎街。

佐川對這片街區并不陌生，以前跟著同學來吃飯，或者買一些小裝飾品什么的。佐川每次過來，都會被街道兩側隨處可見的KTV吸引住目光，她并不想進去，只是好奇里面的模樣。

與佐川以往的想象并無不同。

KTV沉醉在黑暗里，舞臺上閃著炫彩的燈光，穿著略顯怪異的歌手，在隆隆鼓聲中沙啞嘶叫，激昂到很是癲狂的歌聲伴著臺下的歡呼吶喊，周邊的酒柜旁坐著男男女女。

異樣的氣氛讓未央緊張又好奇，她忍不住的詢問王朔，“你說的師兄是誰？”

“是游僧。”王朔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