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會，貓安定下來，低頭吃糧。

氣喘吁吁的中年人沖進店，滿臉焦急，

“抱歉，打擾了！我看到有短信說我的貓在......啊，小乖，你在這......”

八條涼介抬手止住喜悅的中年人，

“老哥別急，我們走一下流程，這貓叫啥？”

中年人笑著說，

“它叫沒有名字，我一般叫它小乖，牌上的號碼是*******?！?

八條涼介核對無誤，點了點頭，橘貓還顧著吃食，沒發現中年人的到來。

王朔放下手機，看向中年人，

“那個，之前打電話沒接，是有什么事嗎？”

中年人尷尬一笑，

“其實是這樣，我昨夜到家比較晚，走到客廳就倒下了，門也沒關，然后就.......”

八條涼介心有余悸點點頭，

“大滿貫之后是會昏過去?！?

中年人面露不解，王朔解釋說，

“他的意思是通宵一星期?！?

中年人渾身一震，頗驚悚的看著八條涼介，

“這.....朋友什么工作??？”

八條涼介拍拍胸膛，“片警。”

中年人哦了一聲，一副不知該說啥的表情。

橘貓吃完了小魚干，抬起頭看到了中年人，喵一聲跑到他腳邊，不斷轉圈。

中年人笑瞇瞇的抱起貓，

“真是謝謝你們，我是真怕它丟了......這樣吧，我給你們打錢?！?

八條涼介指向王朔，“真要謝，你謝他吧，貓是他發現的?！?

中年人感激的看向王朔，突然一愣，

“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

王朔平靜說，“以后也疲勞駕駛了，你是有貓的人，要照顧好自己?！?

中年人頓時恍然，

“你是開摩托那個，真是謝了，之前在公司通宵了三天……”

八條涼介奇怪問，

“為啥不買自動駕駛？”即刻拍了拍腦袋，“太陽曬糊涂了，當我沒問?！?

中年人苦笑，

“沒事……窮嘛，窮又不犯法。其實錢是夠的，就是舍不得......”

八條涼介撓撓后頸，

“當我說句廢話，真要買，就買五級自駕，否則還得坐著，麻煩得很?！?

中年人聞言好奇問，

“警車也是自動駕駛吧？五級？”

八條涼介翻了個白眼，

“要是警車五級了，我這種片警也該滾回家待業了?！?

中年人懵懂的應和，“這樣啊……”

王朔解釋說，

“三四五級最大的區別在于責任分配。如果發生事故，三級自駕的主要責任人是司機。四級自駕的主要責任人是廠商。五級自駕沒有司機，乘客完全不需要負責。

警察任何時候都需要對事故負責。

五級自駕就是警察下崗，警車代勞，是句玩笑話?！?

中年人恍然大悟，

“同事老說五級代*，這個意思啊。唉，十年前我才大學畢業，現在都有人叫我大爺了。”

八條涼介哆嗦了一下，看怪物似的看向他頭頂的稀疏泛白，

“老哥什么活啊，這么拼？”

中年人笑了笑，

“我搞程序的……老爹是農村遷來的，家里人比較多……就我比較穩定?！?

王朔眨眨眼，沒有說話。

這個世界的城市化進入大后期，絕大部分耕地實現自動化管理。

農村這個概念已經是過去式，也不存在真正的農村人。

大城市十環以外的居民倒是會自嘲脫靶人。

八條涼介站起來，揮揮手，

“那我們就先走了，下午還有事?！?

“那個，加一下通訊吧。”中年人真誠道，

“真的太謝謝你們了，要是小乖丟我，我真不知道怎么活.....

涼介謝絕了。

王朔和他互加了一下，三人又寒暄了兩句，便揮手告辭，上了警車。

系好安全帶，八條涼介轉身拿出酒精測試儀，吹了口，滴滴作響。

他單手扶額，“嘖……小哥，幫我寫份檢查?！?

“遺囑可以寫，挺簡單，銀行里的二毛五捐給國家，尸體捐給大學?！?

王朔說著往前探身，打開自動駕駛，“你墓地買在哪？”

警車自動前進，兩側景物不斷變化。

八條涼介嘆了口氣，

“我才三十二啊，買墓地干嘛。真死了，往樹林子里拋就完事了?！?

王朔打開手機，低下頭，

“林葬要提前寫申請，費用還行?！?

八條涼介齜齜牙，

“你嘴里的還行，就是我的買不起，怎么這么貴？”

王朔說，

“現代人屬于有害垃圾，降解挺難的?！?

八條涼介點點頭，

“有道理，那你呢，你墓地買了嗎？”

王朔搖頭，“我不下葬，我要上天?！?

八條涼介眉頭一挑，“太空骨灰盒那個？”

“目前是?！蓖跛诽痤^說，

“我其實想做把骨灰做成煙花，但申請沒過，說是污染環境。”

八條涼介略感奇怪，“火箭不污染？”

王朔面無表情，

“官網上說一級推動用高壓水蒸氣，大體上是水火箭。二三級用了固態燃料，總量很小。送骨灰盒也是順便，一起送上天的還有七顆衛星，污染相對小，所以通過了申請。”

八條涼介哦了一聲。

王朔說，“剛才翻了下，他叫古田直輝，沒結婚，有兩個弟弟，兩個妹妹。父母健在。”

八條涼介嘖嘖嘆，

“是大哥啊，難怪忙成這樣......”

王朔點點頭，不再說話，低頭滑手機。

烈日下，車內空氣悶熱粘稠，寂靜沉默。

長見雪絵坐立不安，偷瞄了眼王朔手機.....是貓片。

她頗感滑稽，笑道，【森羅君喜歡貓？】

王朔神情不變，【相對喜歡。】

【為什么不養一只？】

王朔放下手機，看著她，

【首先，沒時間照顧。其次，貓狗都很怕我姐，見到就跑?！?

【剛才的貓糧是怎么回事？】雪絵格外好奇。

王朔伸手往后一掏，又拿出袋小魚干，

【這不是貓糧，是我的零食。】說罷開始往嘴里送。

雪絵一呆，

【為什么裝甲里會有零食？】

王朔停止咀嚼，咽下食物，看著她，

【我容易餓?！?

她捏住下巴，面露思索，

【森羅君好像嘴里有東西就不說話了呢?！?

【吃飯就吃飯，說話就說話?！客跛坊卮?。

雪絵露出笑臉，【不止是吃飯吧?！?

【都一樣?！客跛坊卮?。

她笑的燦爛，視線轉到那半袋小魚干上，漸漸愣住了。

王朔伸手往后一掏，掏出條紙質包裝的草莓味糖果，

【要吃嗎？】

雪絵詫異，【我碰不到啊?！?

【坐上來。】王朔說，【坐我腿上?！?

她猶豫了一會，坐了上去，虛幻的身軀透過了王朔的身體。

溫暖，冰涼。

剎那間，雪繪的意識一分為二，兩幅身軀的迥異感觸同時傳入她的意識。

久違的安定感貫通全身，肌膚的觸感，心跳的脈搏，氣流滑過呼吸道的摩擦。眼前的世界是如此鮮活，兩旁高矮起伏的樓房不斷跳動，車上閃爍的彩燈光暈流轉，反射太陽的玻璃光彩璀璨。

那一刻，整個世界都美的驚心動魄。

王朔渾身顫抖，確切的說，雪繪在抑制不住的顫抖。

糖果在嘴里融化，甘甜仿佛融化了神經，讓她一下紅了眼眶，意識一片空白。

待雪絵緩過神，她已經離開了王朔的身體，【剛才......】

王朔擦了擦眼角，若無其事說，

【這是國中生物課本里講過的靈異附體。更傳統的說法是惡靈附體。一般來說，靈異在蛹化前，自我意識都是朦朧乃至殘缺的，在古代分類中被歸為惡靈。再往上才是鬼?！?

雪絵含糊的應了聲，意識亂糟糟，【難怪......】

王朔接著說，

【如果你今后想感觸什么，也可以使用行使權，不過不能過度影響我的生活......】

王朔說了很多話，但雪絵已經意識恍惚，基本什么都沒聽到。

她甚至不清楚車是什么時候停下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