樋口健吾一下倒飛，又被手銬拽住右手，正臉朝地砸下。

撲通一聲。

樋口健吾捂住臉，在地上翻滾痛吟。

王朔冷冷看著。

好一會，樋口健吾臉頰青紫的站起，怒發沖冠，“你他媽干什么！”

“這是你父親的叮囑。”

王朔淡然道，“敢惹事就別怕擔著。上不上學是你的事。犯法不一樣，小畜生。他是這個意思，嗯，你知道，你父親有時候情緒比較激動。我說的已經很文明了。”

樋口健吾臉色憋得鐵青，渾身發抖，“你他嘛的......”

“冷靜點，都是文明人。”

王朔揮揮手，“說正事。樋口君，你父親最近怎么了？”

樋口健吾神情一變，“你什么意思？”

王朔目光炯炯的看著他，“你父親是個很規律的人。

每周準時交接工作，每月同號算報表，每年同期做規劃。

但是從上個月起，他的動向變得一團亂。

除了你這檔事，再也沒聯系我。

我聽說你離家出走了，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樋口健吾沉默不語。

王朔又是一巴掌扇去，清晰響亮。

樋口健吾朝后踉蹌，摔坐在地，額頭青筋鼓動，咬緊牙關，卻一言不發。

“逃避解決不了問題。”

王朔扶了扶眼鏡，“你是覺得我不懷好意？

的確，他糊里糊涂的混著，公司遲早會被吞掉，我也想分一杯羹。

不只是我，很多人都想搞清你父親的情況。”

“但是，我要向你強調兩點。

第一，你父親和我的合作一直還算愉快。

第二，我重申一遍，你爸爸最近唯一一次聯系外界，就是叫我來照顧你。

樋口先生是個優秀的企業家。

只有在你面前，他才是你爹，無論好壞。”

樋口健吾坐在地上，腦袋低垂，雙手揉亂短發，指尖刮出紅痕。

王朔看著他，“樋口君，你知道嗎，每到學期期中期末，我們就盼著你能考個好成績。”

“因為只要你考好，你父親看誰都順眼。

請假，加工資，都同意的很痛快。

但也有一天，每年的那一天，九月七號.....”

“別說了。”

“九月七號，你的母親......”

樋口健吾猛站起來，聲嘶力竭，“我他媽叫你別說了！”

王朔看著他。

樋口健吾揉了揉面頰，“有煙嗎？”

王朔搖搖頭。

他扶起摔在一旁的椅子，坐回審訊桌，看著頭頂白熾燈發愣。

王朔沉默不語。

......

忽然。

樋口健吾抬高左手，握拳，猛砸向桌面。

桌面震顫悶響，他繼續揮拳，一拳，一拳，一拳。

他砸的越來越快，聲音越來越響。

拳頭破了皮，留下模糊的血印子，越來越清晰。

拳頭逐漸無力，呼吸越發急促。

樋口健吾站起來，一腳狠狠踹向審訊桌，整個人朝后彈，連著椅子仰摔在地。

他閉著眼，長長的呼了一口氣。

“他死了……”

王朔瞳孔一縮，“那現在的是？”

樋口健吾沉默不語。

王朔點點頭，“感謝你的理解與配合，接下來請回房......”

他的眼鏡框閃爍起紅光。

王朔神情迅速嚴肅，他摘下八條涼介的眼罩，“準備出發。”

說罷奪門而出，朝更衣室奔去。

長見雪絵下意識跟了出去，在更衣室門口駐步。

她習慣性的背靠向門，卻透了過去，仰面倒地。

她愣住了。

……

更衣室打開，王朔全副武裝，頭盔遮住面龐，大步朝前。

長見雪絵默默跟在身后，有些心不在焉。

來到警察廳門口，八條涼介坐在輛警車上，朝王朔微微揮手。

一人一鬼上車，八條涼介打了個呵欠，系好安全帶，扶著方向盤，打開自動駕駛。

警車自動上路，兩旁景物飛馳。

八條涼介從副駕駛位掏出薯片，咔嚓脆不停。

王朔在后排正坐，一動不動，氣氛寂靜壓抑。

長見雪絵沉默不言。

王朔先傳來信息，【放輕松，沒什么急事。】

她被嚇了一跳，緩過勁來，面露困惑，【那你們還急著出發？】

王朔轉頭看了她一眼，【你看時間。】

【哈？】

長見雪絵轉頭看向電子鐘，十一時二十七分。

車速逐漸緩了下來。

八條涼介伸了個懶腰，正午的陽光灼人，他伸手搓了搓脖子，歪頭看著緩緩車流。

“......好堵啊。”

“中午嘛。”王朔說。

“你餓了嗎？”八條涼介問。

“下班時間是十一點半。”王朔說，“開完這截吧。”

“啊......”

八條涼介揉了揉頭發，神情頹廢，“好想翹班。”

王朔脫下頭盔，“要是早半個小時撂班，我理解，差這三分鐘？”

八條涼介搖搖頭，“你不懂。哪怕一分鐘的自由，也要靠自己爭取啊。”

王朔呼了口氣，“要吃什么？”

八條涼介說，“炒飯？大概。”

“那就往前開一截，那家炒飯味道比較好。”王朔說。

“得嘞！”

長見雪絵反應過來，【搞了半天，你們就是想在外面吃一頓？】

【是在下班之前出發，開警車，在外面吃一頓。】王朔指正。

【為什么？】

【大概是好玩吧。】王朔說，【有種公務吃喝的錯覺。】

長見雪絵一陣無言，她轉頭看向窗外車流，繼續沉思。

既然鬼會穿墻，那為什么她不會掉到地心去呢？

......

車在旮旯里左拐右拐，到了餐館，一個客人也看不見。

兩人坐下。

王朔點了份豚骨涼面。

八條涼介要了份麻辣魚肉蛋炒飯，二兩白酒，一杯咖啡。

“別喝多了。”

圓滾滾的機器服務員遞來筷子，王朔說了聲謝謝，低頭開始吸溜。

“不是還有你嘛。”

八條涼介跟機器服務員要了兩根吸管。

一根插咖啡，一根插酒瓶，混著喝了幾口，很快精神起來。

王朔吃的慢條斯理，拉面卻消失的很快。

他放下碗，對光顧著喝的八條涼介說，“我還沒成年。”

“噢，哦，我都忘了。”

八條涼介拍拍腦袋，“這么說你算我后輩咯？”

王朔露出笑臉，“嗯，前輩。”

八條涼介一哆嗦，“我錯了，別嚇人。”

王朔收起笑臉，叫機器服務員收起碗，點了份酸奶。

八條涼介扒拉了幾口炒飯，腮幫鼓的像松鼠，含糊的嚼著說，“你怎么知道他爹有問題？”

王朔撕開酸奶封蓋，“我和他一個學校。”

八條涼介哦了聲，“回頭他投訴你怎么辦？他可是未成年人。”

王朔淡然說，“我也是未成年人。”

“也是。”

八條涼介喝干白酒，又要了瓶橙汁，時不時再來幾勺炒飯，吃的悠哉。

王朔吃完酸奶，掏出手機，開始復習功課。

八條涼介拉長脖子撇了一眼，是物理習題，眉尖輕挑，“你是真想當煉金師啊？”

王朔放下手機，看著他說，“沒理由不做。”

“成績咋樣？”

“年級第二。”

“喲，挺厲害啊。”八條涼介喝干橙汁，砸吧嘴，“第一什么情況？”

“跳級生，十二歲。”

王朔停頓了一下，“她下學期準備申請畢業。”

八條涼介摸著下巴，“我記得雙方都是未成年，自愿那啥不犯法來著？”

“沒興趣。”

八條涼介笑笑，“說不定人家早有婚約了。”

“買賣婦女違法。”

“所以叫你早下手嘛。”

八條涼介趴到桌上，喃喃低語，“煉金師也是人啊，有人的地方都一樣......”

王朔沒有答話。

八條涼介自顧自說，“是不是她長的不行啊？臉其實挺無所謂的，大不了去整嘛。你基因好，下一代就補回來了。不考慮考慮？”

“喵~”

“......額？”

八條涼介察覺不對，轉頭一望，身旁椅子空蕩蕩。

“喵~”

他尋著聲蹲下，視野中滿是桌腳椅子，以及趴著的王朔。

八條涼介站起來，繞過兩排桌椅，走到墻邊，見王朔盤腿靠墻坐著，懷里是只橘貓。

他一愣，露出笑臉，“有時候真反應不過來，你才十六。”

“有關系嗎？”

王朔把右手湊到橘貓面前，貓啃著他的裝甲手指，“二十八歲我也可以這么干。”

八條涼介一愣，“我三十二啊。”

王朔瞥了他一眼，“不是說你。”

八條涼介沒多想，走到王朔面前蹲下。

他擼了兩下貓貓頭，看到了脖上的證，“這貓有證啊，店主的？”

王朔指向一片待機的服務員，“它說不是，也聯系不上。”

八條涼介想了想，“服務員，你這賣貓糧嗎？”

服務機器人放起廣告，

【**牌高級貓糧，當前僅售***，即刻網購，縱享八五折，半小時內貨到付款！】

八條涼介無奈攤手，“時間不夠。”

王朔往后背一摸，掏出袋小魚干，“你喂吧。”

八條涼介詫異的瞪著王朔，“我跟你說，誘拐寵物會判刑的。”

“別扯。”

王朔站起來，坐回飯桌，繼續復習功課。

八條涼介抱住貓，剛要站起，打了個酒嗝，把貓熏得嚎叫一聲，從他懷中掙扎跳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