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栩琳從空中摔下去的一瞬間，他就失去了意識。而當他再次睜開眼，卻是被身下崎嶇的石頭硌醒的：洛彌婭和安德莉亞正拼命把自己往一棟破損的房屋里拖，他們身邊到處都是燃燒的建筑和奔跑的人群，槍聲和爆炸聲響成一片，不斷有火球從天空墜落到地面，一次次撼動著大地。

見他醒了，洛彌婭立刻撲了上來。她的臉上臟兮兮的，布滿了塵土和血污，頭發雜亂的披在身上，祭司服也撕破了，唯獨她身上的黃金配飾依然閃閃發光。

洛彌婭大聲叫喊著什么，但千栩琳聽不見她的聲音。洛彌婭又用力拍打了記下千栩琳的臉頰，千栩琳的聽覺才逐漸恢復，身邊的聲音就像遙遠的雷聲一樣逐漸傳來：

“……千栩琳！千栩琳！趕緊走，想辦法登上北海共和國的戰艦，道奇馬上追過來了！”

道奇？對，道奇！千栩琳的意識逐漸清晰，他沒把道奇忘掉，這個隱藏了許久的冥仆，終于曝露了真面目。

突然，只聽一陣斗篷飄舞的聲音，一名獵神者從房頂上跳下，他手里拿著的黑曜石劍沾滿了鮮紅，但下一秒洛彌婭就把一支箭準確地送入獵神者的左胸，獵神者慘叫一聲倒在地上，洛彌婭則趁機把千栩琳拖入屋內。

屋子的墻壁被炸開一個大洞，他們勉強躲入一個可供他們隱蔽的角落。安德莉亞緊緊依偎在千栩琳身邊，她的境遇不比洛彌婭和千栩琳好多少：她額頭流著血，臉頰沾滿硝煙與灰塵，淡藍色的長發被塵土蒙得幾乎看不出顏色。洛彌婭收起弓箭，取出匕首叼在嘴里，打算用力撕下祭司服的一角，但她撕扯了很多次都未能如愿。

“天吶，我都不知道我把這件衣服縫得這么結實……”洛彌婭又用力撕扯了一下，總算撕下了一塊布料。他把手中的布片貼在腹部的傷口上，又解下腰帶充當臨時的繃帶把傷口裹緊。用力纏繞傷口時，她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但很快恢復了冷靜與堅毅。她解下背后的弓，對千栩琳道：

“千栩琳，你和安德莉亞跟緊我，我們得想辦法登上北海共和國的戰艦。”

“北海共和國出動戰艦了？這里可是帝國領空！”

“事實上，北海共和國的艦隊正在和帝國艦隊交戰，”洛彌婭指了指天空道，“北海共和國的戰艦到達后帝國艦隊也出動了，現在天空中正在大混戰，但庫卡和海倫依然下落不明。”

“我們得找到海倫！”千栩琳道，“她是祭司長，不能把她扔在這里！”

洛彌婭點了點頭。“實際上，也只有她才能判斷現在的局勢了，如果她還活著的話。”

“現在大街上獵神者橫行，我們去哪里都是死路一條，而海倫……應該還在帝國皇宮吧？”

“希望那里是安全的，只要帝國禁衛軍還能抵擋獵神者。但我更希望他們去保護檔案館。”

洛彌婭說這番話時面不改色，千栩琳抬頭看向她，她才尷尬地補上一句：

“我還希望他們也來保護你，千栩琳。”

“嘿！但是……我怎么辦？”安德莉亞突然插話道，“我……我不會戰斗，而且我也沒法保護你。”

“安德莉亞，你跟著我們吧，你想辦法召集帝國的軍隊，讓他們把注意力從北海共和國的艦隊上移開，先解決掉獵神者和道奇。”洛彌婭道，她的聲音果斷干脆，“千栩琳，得先解決道奇，如果他不死，我們的處境只會越來越糟。”

“你能行吧？”千栩琳有點擔心地看著洛彌婭，“他往你身體里……”

“他的法術已經失效了。這個卑鄙的家伙，我和他的帳還沒算完！”

“洛彌婭，但是你受了傷，不一定是他的對手，更何況現在還有這么多獵神者。”

“千栩琳，你放心好了。我身為你的助祭，雖然這么長時間來沒怎么盡到保護你的責任，但我至少不會敗給那個混賬！”洛彌婭咬牙切齒地說，握緊拳頭狠砸了一下墻壁，把破爛的木板打出一個洞。

千栩琳看著洛彌婭，心中不自覺的覺得踏實了許多。他點了點頭，轉身對安德莉亞道：

“司禮官大人，聽明白了嗎？”

“我明白了。我竟然和道奇那個混蛋難舍難分，這簡直就是對我的侮辱……我支持你們的決定。”安德莉亞說著，把拖到膝蓋窩的長發用發帶束好，塞進衣領里。“洛彌婭，有勞你了。”

洛彌婭側過身，淡淡一笑。“安德莉亞，我暫時不會以一名助祭的身份追究你背叛神明的罪行和責任。大敵當前，我們不得不站在一邊。”

安德莉亞微閉上眼，點了點頭。

“給我幾分鐘，我試試找到庫卡和海倫。”千栩琳說著，盤腿坐下，閉上眼前清空大腦，對身邊的世界開放了自己的意識。

伴隨著久違的漂浮感，他的意識立刻游離到了天空中。他從天上向下俯視城市，發現下方已是一片混亂，獵神者的黑色身影在房屋和人群中四下亂竄，街道上到處都是倒地的士兵或平民，一大群獵神者沿著街道向前一路殺去，一邊搗毀著他們看到的一切。一名躲藏在廢墟中的平民被獵神者拽了出來，下一秒獵神者就對著他頭部開了一槍，鮮血和腦漿飛濺在他身后的一名男孩身上，可憐的孩子嚇得大叫，但獵神者的黑曜石劍又插入了他的胸膛。

千栩琳咬牙切齒。這不是一場針對舊圣域的活動，而是一場針對所有人的、無差別的屠殺。

但他沒敢讓自己的意識久留此處。他飛快地穿過城市，進入皇宮，發現在皇宮大廳內已經擠滿了士兵，帝國皇帝坐在寶座上指揮著戰斗，至少有二十名獵神者圍繞在皇宮正門的階梯上，帝國禁衛軍的士兵依靠幾根倒塌的柱子和殘破的大門與獵神者激烈交火，另有一艘戰艦懸停在皇宮旁邊的天空中，用強有力的艦炮轟擊階梯上的獵神者。但他在人群中并沒有看到海倫的身影，一路上也沒有看到庫卡的蹤跡。他只得讓意識前往別處，沿著街道快速搜索，一邊擴大意識的感知范圍，努力在廢墟中探索著海倫和庫卡的意識。

天空中突然傳來一聲巨響：那是一艘北海共和國的戰艦被擊毀了。漸漸的，它巨大的艦體失去了平衡，旋轉著向下墜去，在接觸地面的一瞬間產生了猛烈的爆炸和滾滾濃煙，房屋被滑行的艦體鏟飛到半空中，另有一半房屋被鋒利的金屬腹鰭齊刷刷的削去了一半。但千栩琳欣慰的看到數名獵神者也消失在了戰艦墜落的爆炸中，還有幾名獵神者隨著房屋的垮塌被埋住了……但庫卡和海倫的蹤影他現在也沒見到。

千栩琳把意識再次升上半空，細細搜索每一條街道，穿過墻壁檢查每一棟建筑物。他有點著急，他不敢相信海倫就這么憑空消失了，她與自己分開的時候應該是在帝國皇宮的塔樓里，當時道奇偽裝成了海倫的樣子登上了他們的戰艦，海倫則被留在了塔樓里……千栩琳讓自己的意識再次回到皇宮，這次終于有了收獲：海倫被關在一間類似書房的屋子里，她正躺在一張臥床上，閉著眼睛。

千栩琳收回自己的意識。他睜開眼，對洛彌婭道：

“找到海倫了，在帝國皇宮。”

“她安全嗎？”洛彌婭焦急地問。

“至少現在是安全的，但我還沒找到庫卡。”

洛彌婭點了點頭。“先去找到海倫再說！千栩琳，安德莉亞，跟緊我！”

說完，洛彌婭輕身躍出房屋，搭弓上箭，快速穿過街道來到。千栩琳和安德莉亞緊跟其后，但就在他離開建筑的一瞬間，一顆子彈擦過他的頭皮飛過，擊碎了身后的門框：一名獵神者正站在很遠的地方狙擊，但只見洛彌婭抬手就是一箭，那個盤踞在樓頂上的黑影搖晃著墜落了。

皇宮與他們隔著三個街區。但在這三個街區中擠滿了士兵、平民和獵神者。洛彌婭帶著他們闖入一棟破損的民房，一腳踹開木墻，立刻有兩名獵神者向她撲來——獵神者似乎可以像幽靈一樣穿過建筑物，他們手里的黑曜石劍對著洛彌婭高高舉起，但洛彌婭的箭比他們更快：只聽一聲箭矢劃開空氣的輕響，一名獵神者慘叫著向后倒下；另一名獵神者的攻擊則被洛彌婭靈巧的躲過，洛彌婭用弓身猛抽獵神者的后背，趁他失去平衡時一刀捅入他的心臟。

倒地的獵神者化作一團黑煙，消失了。

“洛彌婭，你的身手真不錯。”安德莉亞的聲音傳來。

“多謝夸獎。”洛彌婭抹了抹匕首上的血跡道。她脫掉祭司服外袍把袍子像系斗篷一樣系在肩上，一邊活動了一下手腕和脖子。“好久沒這樣活動身手了，我的格斗技巧都有點生疏了……千栩琳，還記得怎么戰斗嗎？”

千栩琳點了點頭。雖然他很久沒有復習那些當他還是助祭時學到的格斗技巧，但此時他可不想成為拖累洛彌婭的累贅。洛彌婭把手里的匕首扔給千栩琳，對他微微一笑：

“千栩琳，近身格斗的事就交給你了。”

說罷，洛彌婭又沖出房屋，一邊從地上撿起剛才射入獵神者身體的箭。這條街道的兩側到處都是燃燒的房屋，一名游蕩在街上的獵神者立刻發現了他們，立刻舉起步槍——但洛彌婭的箭還是快他一步，獵神者被正中了心臟，細長的箭桿把他狠狠釘在了墻壁上。

“千栩琳，注意身后！”

安德莉亞的叫聲提醒了千栩琳，千栩琳憑直覺感受到身后的危險：一名獵神者穿過燃燒的房屋舉劍刺來，他的身體被一股黑煙裹挾，兜帽下的雙眼閃著邪惡的紅光。千栩琳閃身躲過他的攻擊，把匕首狠狠捅入獵神者的后背。但他的攻擊并沒有致命，獵神者挺起身子就要再次揮劍，卻只聽一聲槍響，獵神者的腦袋被打了個對穿。

千栩琳循著槍聲看去：街道的另一邊站著五名帝國士兵，從他們的軍裝款式來看不是禁衛軍。士兵打死獵神者后把槍口又對準千栩琳和洛彌婭，但安德莉亞及時幫他們解了圍：

“不許開槍！他們不是敵人。”

士兵看見了安德莉亞，這才垂下槍口。為首的一名士兵跑上前來，他的盔甲上有金色的四翼鳥徽記，他站在安德莉亞面前，立正敬禮：

“司禮官大人，您沒事吧？”

“沒事。我需要你們送我們去皇宮，再準備一艘戰艦，把這位祭司和他的助祭送到北海共和國的戰艦上去。”

“司禮官大人，您這是……”

“立刻招辦，就說是我的命令！”

士兵點了點頭。他對身后的士兵揮了揮手，士兵們立刻圍繞在他們身邊，帶著他們向遠處的皇宮快速跑去。

天空中的艦隊還在混戰。那些龐大的戰艦之間的距離已經非常近了，密集的艦炮火光從它們側舷騰起，在互相的艦體上灑下一片爆炸的火焰。而在地面上，獵神者還在不斷向他們聚集，現在他們幾乎每走兩步就可以看到一名獵神者，但洛彌婭的箭和士兵的槍則默契的在他們身邊構建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防御網。他們拐過街道，發現前方就是帝國士兵臨時構建的防線，大批士兵圍繞在以皇宮為中心的防線后，此時皇宮門口階梯上的獵神者已經全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數個由艦炮轟炸出的大坑。

“其他軍隊呢？帝國首都就這么點駐軍嗎？”

“司禮官大人，帝國的大部分軍隊都在邊境，首都只有禁衛軍和一些從前線撤退下來的部隊，這些艦隊也是從前線臨時調集的。現在我們正在全力防御皇宮……”

“那帝國檔案館呢？”洛彌婭插話道，“帝國檔案館可比皇宮更重要！”

“檔案館？我記得道奇上尉好像負責那里的防御。”

“道奇？別提道奇了，這些獵神者就是他召喚過來的！”安德莉亞怒氣沖沖地說，“那個帝國的叛徒現在在哪？”

“沒見到他。他一直沒出現，我們都以為他去防御帝國檔案館了。”

“這下可好！”洛彌婭憤憤地說，“那些舊圣域的資料可全都要毀在他手里了。”

千栩琳拍了拍洛彌婭的讓她保持冷靜。“先去找到海倫吧。”

士兵自動給他們讓出一條通往皇宮的道路。他們快速穿過防線，登上布滿碎石的臺階，闖入皇宮大廳。大廳內站著數十名士兵，帝國皇帝看到他們，吃驚的問：

“安德莉亞，你和這名祭司……這到底怎么回事？”

“陛下，沒時間解釋了。這全是道奇的杰作！”

“道奇？他不是你的……”

“他不是了。”安德莉亞簡短地說。“多虧了這名祭司和他的助祭，我才能活著回到這里。”

“原來如此……我已經讓艾勞徳準將去召集帝國軍隊了，我們在這里堅持著等待支援就好。”

“還有，得通知艦隊停火，讓艦隊把火力轉移到地面上來。北海共和國不是我們現在面對的首要敵人，道奇和這些獵神者才是。”

“讓艦隊停火？但是北海共和國可不會停火！”

“這就需要海倫了。”洛彌婭道，“她會向共和國的艦隊下令，我們需要一起清除地面上的威脅。”

“你要我們和共和國合作？不行，絕對不可能！”帝國皇帝堅決地說，“帝國絕對不可能把安全交給共和國，他們都是一群卑鄙的小人……”

“只能這樣了，陛下！不然我們今天誰都別想活著離開！”

就在安德莉亞和洛彌婭與帝國皇帝爭辯時，千栩琳已經來到他意識窺探過的書房門口了。他用力拉了拉門，發現門鎖著，便把匕首往門縫里狠狠一插。伴隨著一陣門鎖折斷的聲音，華麗的鎏金木門應聲而開。

映入眼簾的是海倫。她躺在床上，胳膊無力的從床邊垂下，雙眼緊閉。千栩琳立刻沖上前去把海倫抱起，用力搖晃了幾下，道：

“海倫！快醒醒，我們需要你去指揮共和國艦隊！”

但海倫一點反應都沒有。千栩琳伸手摸了摸她的脈搏，確認她還活著，但似乎被擊暈了。

房門再次打開了，洛彌婭沖了進來。她看到昏迷的海倫，眉頭緊皺在一起，但二話不說蹲下來就抱起海倫向門外走去。

“洛彌婭，你要帶海倫去哪里？”

“帶她上塔樓，一艘共和國的戰艦會把她送回去。千栩琳，請你呆在大廳里，在我回來之前不要亂跑！”

千栩琳還沒來得及問洛彌婭他們是怎么聯系上北海共和國的戰艦的，洛彌婭就已經消失在了樓梯口。千栩琳只得回到大廳，發現安德莉亞和帝國皇帝已經被一群士兵嚴密保護起來，大廳內充斥著士兵的盔甲和武器的碰撞聲。見千栩琳回來，安德莉亞立刻指派了一隊士兵來保護千栩琳。

“洛彌婭呢？她送海倫去塔樓了？”

“對，她們上塔樓了。”千栩琳答到。“洛彌婭說我們聯系了一艘北海共和國的戰艦？”

“不，實際上是，那是一艘我們在森林中找到的北海共和國的小型運輸艦，就派人把它開了過來。”

千栩琳這才想起洛彌婭和庫卡來到帝國時乘坐的是一艘小型運輸艦。也許她們把那艘小巧的運輸艦藏在了帝國首都旁的森林中？但現在竟成為了挽救局勢的關鍵——除了神明的指引，千栩琳再也想不到別的理由來解釋這個巧合。

“那……那我們怎么讓帝國艦隊停火？”

“我已經派人帶著皇帝的指令去找艦隊司令了。”安德莉亞道，“希望共和國能遵守這來之不易的合作機會。”

突然，就在他們交談時，皇宮的地面傳來一陣微微的震動。這陣震動撼動了墻壁和立柱，天花板上的水晶燈也叮當作響。

“怎么回事？”帝國皇帝問道。“又是一艘戰艦墜落了？”

安德莉亞和千栩琳都沒有說話。這時，皇宮門外響起一陣密集的槍聲，但只見一道黑光從天而降，大地再次被撼動，一股煙塵從門口涌來，同時外面的槍聲戛然而止。

“快，去看看情況！”皇帝對身邊的士兵道，“外面出了什么事？”

士兵小跑著沖向門口，但就在他踏入濃煙的一瞬間，只聽一聲慘叫，一道黑煙就把他的身體擊碎成飛濺的血肉。

黑煙中，道奇的身影逐漸顯現。

“開火！攻擊這個人！”安德莉亞立刻下令。大廳中立刻傳來一陣密集的槍響，但子彈在靠近道奇時全部被一道無形的屏障攔下了。道奇臉上帶著戲謔的冷笑，他一揮手，一根立柱頓時被折斷，在空中化成無數把利劍刺向大廳中的士兵。不到五秒鐘，大廳內的士兵就全部倒下了，同時皇宮大門的門框也被瓦解，碎石埋住了出去的路。

“不堪一擊。”道奇的聲音冰冷無情，他站在一團涌動的黑煙上緩緩飛來。“皇帝陛下，還有安德莉亞——你們在這里等了我很久吧？”

帝國皇帝怔怔地坐在寶座上，瞪大眼睛看著道奇，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安德莉亞則站了起來，剛想開口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掐住脖子拽到空中——

“道奇！你想干什么！”千栩琳厲聲道，“安德莉亞是你的妻子！”

聽到千栩琳的話，道奇轉向千栩琳，他的嘴角劃出一道嘲諷的弧線。他沒有說話，只是把安德莉亞慢慢拉近，最后抱在了懷里。

安德莉亞拼命掙扎著，但她全身上下都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束縛住了。她被掐住了喉嚨，被迫張大嘴巴，嗓子里發出窒息的“格格”聲，臉色漲得通紅。道奇滿意的看著安德莉亞，隨后低下頭親吻了安德莉亞的嘴唇。

“抱歉，安德莉亞，我騙了你……但不用擔心，你對我的仇恨不會持續太久——畢竟死人是不會有想法的。”

“道奇，放下安德莉亞！！”

“祭司大人，打斷別人的私密談話是一種很不禮貌的行為。”

千栩琳還沒反應過來，只感覺一股無形的力量把自己掃飛了。他在光滑的地板上滑行了數十米遠，最后撞在了一根立柱上。他只感覺嗓子眼一甜，一股溫熱咸腥的液體就從嘴里吐了出來。

帝國皇帝的聲音傳來：

“道奇，你到底想干什么？”

道奇閉上眼睛，惱怒地皺起眉毛。“我剛才……不是說了嗎？打斷別人的私密談話，是一種非常，不禮貌的行為！”

只聽一聲石塊垮塌的巨響，一根立柱被道奇用無形的力量舉起，劈頭向皇帝砸去——

當千栩琳睜開本能地閉上的眼睛時，皇帝的寶座已經消失了，化為了一堆破碎的瓦礫。

道奇又轉向安德莉亞。安德莉亞還在拼命掙扎，張大嘴巴呼吸著，但只見道奇輕輕一揮手，她就被再次舉到半空中，她的掙扎也越來越無力，聲音越來越微弱……

“永別了，安德莉亞。”

最終，安德莉亞的手腳無力地垂下，她在空中停止了掙扎。

千栩琳全身顫抖著，他的大腦一片空白，他只知道自己的身體不聽使喚般向道奇沖了過去，同時高舉起手里的匕首。但他沒沖幾步就又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推了回來，這次他撞在了墻上，把身后的石板都撞碎了，他的脊椎傳開一陣鉆心的疼痛，想爬起來時卻發現自己的下半身已經失去了知覺。

一支箭突然飛向道奇。但道奇幾乎只是懶洋洋地一揮手，洛彌婭射出的箭就像撞到了墻一樣失去了速度，箭頭破碎了，旋轉著飛到一邊。但洛彌婭并沒有就此停手，她三兩步沖到道奇面前，低頭躲開道奇向她扔出的一塊巨石，手里的匕首在道奇胸前快速劃過。

道奇慘叫了一聲，飄在空中的安德莉亞掉了下來，被洛彌婭及時接住。

“道奇，你這個混賬，你親手殺了安德莉亞！”洛彌婭怒罵著，再次揮刀沖了上去。道奇又向她揮出一道無形的力場，但洛彌婭卻敏捷地依靠墻壁借力從空中翻身躲過，一邊向道奇猛沖過去。道奇又拉斷一根立柱向她砸去，洛彌婭又急剎住腳步，反而借著向她砸來的立柱高高躍起，從頭頂上把匕首向道奇投擲過去。

匕首正中了道奇的右胸，他的身子搖了搖，剛想拔出匕首，突然向左側閃身：一支箭緊貼著他的耳朵飛過。

“助祭大人，你還真沒讓我失望！”道奇冷笑著，拔出匕首，在空中凝聚起一團稠密的黑煙。“只不過，這場鬧劇該結束了！”

說罷，道奇把黑煙向洛彌婭投擲出去。洛彌婭立刻向一側跑去，卻不想黑煙突然化成了兩股，像觸手一樣死死纏繞住了她的腳踝和小腿。洛彌婭被拽得失去了平衡，面朝下摔在布滿碎石的地板上，疼的輕喚一聲。

接著，道奇拽著洛彌婭飛到空中，控制黑煙把洛彌婭向墻上甩去。洛彌婭一頭撞在了堅硬的墻壁上，力量之大以至于墻壁上的鎏金浮雕都被撞得四分五裂。洛彌婭被來回甩動了數十次，最終被狠狠扔在地上。千栩琳看見她的袍子已經被鮮血染紅，她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卻又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掐住脖子提到空中。

“不，洛彌婭！”千栩琳絕望地大吼，“道奇，你不是要殺我嗎！放下洛彌婭，沖我來啊！”

“嘖嘖，祭司大人，別這么著急嘛，你和你的助祭，今天都會死在我手里。”道奇咂了咂嘴，臉上浮現起得意而傲慢的神情。他把洛彌婭緩緩舉到面前，欣賞著洛彌婭窒息掙扎的樣子，嘴角掛著一絲嘲弄。

千栩琳只感覺天旋地轉。他的全身因憤怒的無力，失去知覺的下半身讓他只能勉強在地上像洛彌婭爬行過去。他絕望地看著道奇將洛彌婭摟入懷中，慢慢低下頭……

就在這時，只聽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一道金光穿透天花板從天而降。這是一道強大而不可阻擋的力量，強烈的沖擊波讓道奇立刻被掃飛了出去，讓地上的碎石和倒塌的立柱飛向四周，如同海嘯般襲卷了整個大廳，將空氣撕裂，將大地撼動。在這股不可阻擋的力量中，千栩琳感受到了一股久違的、親密的神圣與無畏。

洛彌婭失去了道奇的控制，從十米高的空中向下墜去。但就在她接觸地面的前一秒，一股金光托舉住了她的身體，讓她緩緩降落。

在金光降臨產生的深坑中，一個披著黑色金邊斗篷的身影傲然挺立：那是織凌羽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