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章節三十九
- 群山之外
- 多瑙河畔
- 6436字
- 2020-04-17 23:19:58
“助祭大人,該走了。”
正盤腿坐在地上冥想的洛彌婭聽到聲音,睜開眼點了點頭,扶著墻從地上緩緩站起。一名士兵走進來幫她解開了腳踝上的鐐銬,想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押出去時被她用銳利的眼神逼開了。
道奇帶著三名士兵正挺直胸脯、背著雙手站在門口。再次見到洛彌婭,道奇微微鞠躬,道:
“你好,助祭大人。我不得不說你的眼神很有魔力,但這也是為了保險起見——我需要把你的眼睛蒙上,再帶往皇宮。”
洛彌婭沒有說話,她也沒有理由說話。她任憑一名士兵把一根黑布條緊緊系在了她眼睛上,既沒有反抗,也沒有謾罵,反倒認真體會起被蒙住眼睛的感覺。反正一會后她要與帝國皇帝和司禮官見面,現在倒不如在心中好好醞釀一下要說的話。
一只戴著鐵手套的、強有力的手扭住了她的胳膊,把她向前拖去。腳下的路磕磕絆絆,但一路都是平坦的斜坡而非樓梯,穿著祭司服的她不得不加快步伐才能勉強保證不被拽倒。雖然現在她的境遇對一名助祭來說很不相稱,但她倒也不指望帝國還能給她提供更好的服務。
就在剛剛,洛彌婭腦海中總算想起了一點讓她高興的事:這是一條古老的舊圣域習俗,雖然她冒充了祭司,但是這是千栩琳給她授權過的。在舊圣域的法令中似乎有這么一條:“任何人不得冒充、頂替、盜用祭司的身份,否則將以死罪論處。祭司自愿授權過的除外”,這說明自己的行為是合乎傳統的,也許這可以做為她與帝國皇帝和帝國司禮官辯論的證據。
但是,難不成她還要把千栩琳也供出來?千栩琳現在也許正在北海共和國,如果把他也扯進來,豈不是會害了他?
洛彌婭思來想去,最終決定自己承擔行動的后果。自己直接告訴帝國皇帝這是她臨時起意好了,但這未免也太缺乏說服力了吧?誰會無聊到冒充祭司還在半夜闖進帝國檔案館翻找機密檔案?
最重要的是,她又該怎么解釋庫卡的出現?
洛彌婭停下了腳步。拽著她的士兵也隨之停下來,道奇的聲音幾秒后從她身后傳來:
“助祭大人,你有事嗎?”
“我想知道與我同行的那位薩滿巫師的情況。”洛彌婭道,“他被你們折磨成那樣,你承諾過會幫他療傷,對嗎?”
“是的。我可以向你保證,那位薩滿巫師得到了這里最好的醫生的救治,他現在情況穩定,一會他也要和你一起去帝國皇宮。”道奇的聲音繼續傳來,又補充道:“請你放心,我們不會讓任何一名神職人員在帝國殉職,哪怕他是帝國的敵人,我們也不會乘人之危。”
洛彌婭微微點頭。雖然她不知道道奇的話到底可不可信,但一聽到庫卡一會也要和自己一起到帝國皇宮,她便放下心來,繼續向前走去。
腳下的斜坡逐漸變得平坦。隨著一聲大門開啟時鉸鏈摩擦的聲響,她被帶到了外面,和煦的微風立刻拂面而來。但她來不及享受這美好便被又塞入一輛鐵皮馬車中,刺鼻的金屬味混合著潮濕的空氣讓她皺了皺鼻子,手隨即又觸碰到一點粘稠的液體。
馬車門沉重的關上了。幾秒后,馬車開始移動,在坎坷的路面上顛簸著前進。
洛彌婭想伸手解開眼睛上的黑布條——此時她的手并沒有被銬住,但她的手舉到一半時又放了下了,她不想看到自己身處的車廂的景象,她寧可幻想自己身處的是一個干凈整潔的籠子,但更重要的是,她不想讓帝國覺得她是一個不守禮節和規矩的人。
由于眼睛被蒙住,洛彌婭沒法判斷自己身處的位置,只知道馬車繞過了幾個狹窄的彎,車輪軋在石質路面上咚咚作響。在黑暗中,不知道又過了多久,馬車開始漸漸減速,最終無聲地停下了。
“道奇上尉,你在這里等候指令,”一個聲音隔著車廂傳來。“皇帝陛下讓我來押犯人進入皇宮。”
犯人?洛彌婭在心中重復了一遍這個聽起來怎么都不會和自己聯系在一起的詞。自己是帝國的犯人?當然了,只不過她現在依然是助祭。
車門哐當一聲打開了。一只強有力的手抓住洛彌婭的胳膊把她拖了出去。受到如此粗暴的對待讓洛彌婭很不舒服,但她的手腕上隨即被套上了一幅沉重的鑄鐵手銬,腳踝上也栓上了腳鐐。剛才的聲音繼續傳來:
“道奇,我記得你說,這個姑娘……是一名祭司?”
“不,實際上她是助祭,”道奇的聲音傳來,“她冒充了祭司,以此騙取安德莉亞的信任并獲得了出入帝國檔案館的憑證,幸虧我及時布置人手……”
“謝謝,道奇上尉,帝國不會忘記你的功勞。”那個聲音不耐煩地打斷了道奇,“皇帝陛下在里面等著我呢,你還有什么需要交代的嗎?沒有的話我就先帶她進去了。”
“當然有,艾勞徳準將,她是一名助祭,因此你們最好別忘記她用于她身份相配的禮儀對待她。”
洛彌婭有點驚訝。她沒想到這句話還能從道奇嘴里說出來。
對方沉默了一陣,隨即道:
“謝謝提醒,道奇上尉。皇帝陛下自然有他的方式來對待這位助祭,你在這里候命就行。”
說罷,被叫做艾勞徳的人拉著洛彌婭向前走去。他動作粗魯地揪著洛彌婭的袍子,被蒙著眼睛的洛彌婭被迫跌跌撞撞地走上一長串樓梯,她忍不住說:
“能不能慢點?”
艾勞徳的腳步這才放慢了些,他小聲道:
“抱歉,我們已經讓皇帝陛下已經等了很久了,因為帝國司禮官還沒來……按理來說只有等皇帝陛下和司禮官都到位后才會讓您進去,但現在只能讓您先接受皇帝陛下的單獨審問了。”
“帝國司禮官?”洛彌婭本能地問,“她怎么了?”
“抱歉,我沒法告訴您更多,但是如果我們不趕緊進去覲見皇帝陛下的話,他準會大發雷霆的:他一向珍惜時間……我還是讓您自己走路吧。”
洛彌婭眼睛上的布條被摘掉了。洛彌婭花了幾秒才適應突如其來的強光,她環顧一周才發現自己正身處在一座恢宏雄偉的城堡前,身邊站著一位比道奇稍年輕但看起來依舊滄桑老練的軍官,他戴著整齊的假發,身上的軍服平整光潔,銀白色的假發一絲不茍地束在腦后。他臉上帶著禮貌的嚴肅,目光中卻有幾分焦慮。
“可以走了嗎?”艾勞徳問道,“趕緊跟我走吧。”
雖然腳踝上掛著腳鐐,但洛彌婭的行動受到的限制更多是來自裹身的祭司服。祭司服狹窄的下擺讓她步履緊湊,她不敢邁開大步跑上樓梯,因為她害怕自己的動作會撕壞這件來之不易的祭司服;而當他們終于跑上樓梯頂時,站在門口兩側的兩名士兵自動跟在了他們身后,另有兩名士兵幫他們打開了面前的鎏金大門。一個聲音從門里高亢的傳來:
“帝國軍政大臣艾勞徳?施里馬丁覲見!”
皇宮內的布局和帝國宣禮塔類似,都是寬闊華麗的大廳和周圍整齊排布的二十四根立柱,但地上鋪著的是深紅色的金邊地毯。在正前方一座高聳的塔形建筑上,帝國皇帝阿依諾身披華服,正襟危坐,在他的右手邊還有一張空出來的椅子——那里似乎是帝國司禮官的位置。
不知道為什么,眼前帝國皇帝的寶座讓洛彌婭想起了北海共和國議會大廳內的主席臺,但寶座周圍并沒有議員席,這間大廳內只有坐在寶座上的帝國皇帝和他身邊站成整齊的隊列的二十余名士兵。
好一副嚴肅認真的派頭!洛彌婭心中暗想。如果這就是帝國皇帝,那我也算開了眼界。
高亢的聲音再次傳來,這次叫出的是洛彌婭的名字:
“助祭洛彌婭?海忒彌西婭覲見!”
“讓她過來。”帝國皇帝的聲音老邁穩健,“艾勞徳準將,你也留在這里。”
洛彌婭深吸一口氣,挺直后背邁步向前走去。
她手腳上的鐐銬輕輕碰撞著,隨著她的步伐發出有節奏的叮當聲。她穩步向前走著,盡量走出一名助祭的莊嚴。她的目光堅定不移地平視前方,幾乎與帝國皇帝對視,戴著手銬的手緊握成拳頭,努力讓自己的神情看起來坦然大方。
隨著她與帝國皇帝的距離越來越近,她逐漸可以看清帝國皇帝的面孔了。那是一幅看不出年齡的面孔,雖然嚴肅但并不嚴厲,更沒有洛彌婭預想中的冷酷與決絕。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竟覺得帝國皇帝相當年輕,據她估計帝國皇帝的年齡應該比千栩琳要稍大一點,但并沒有道奇和艾勞徳那樣滄桑老練。
這就是在帝國執掌大權的皇帝阿依諾?洛彌婭有點懷疑自己的眼睛,但她可以從眼前這個人的氣質和壓迫性的氣場確認:他就是帝國皇帝,執掌帝國大權74年的皇帝阿依諾,雖然她知道帝國人的年齡并不能從相貌上來判斷,但眼前的帝國皇帝的形象實在與她心中的形象相距甚遠。
洛彌婭最終停在了離帝國皇帝十米左右的距離。她沒有下跪,只是筆直地站在原地,臉上的表情堅貞不屈。
“另一個人呢?”帝國皇帝對身邊的侍從道,“把他也帶上來。”
伴隨著一陣鐐銬的叮當聲,從大廳的一個不引人注目的角落中,兩名士兵押著庫卡緩緩走來。
庫卡依舊渾身是傷,但身上一些比較嚴重的傷口顯然得到了不錯的照料,受傷的肋部也裹上了繃帶,他面容憔悴,跌跌撞撞地走上地毯。士兵按著他的肩讓他跪下,但庫卡幾乎是雙腿一軟就倒了下去,輕咳一聲,吐出一口血沫。
洛彌婭看著庫卡,心中又徒增了幾分對道奇的憤怒,她緊握著拳頭,沒有出聲。
“助祭洛彌婭,你為什么不下跪?”帝國皇帝道。
洛彌婭冷笑一聲。“哼,你們玷污神明的信仰,霸占舊圣域的遺跡,對世人宣傳自己才是神明正統的后裔,空守著舊圣域的資源卻不知利用,又有什么理由要求我這個助祭給你下跪?”
帝國皇帝揚起一條眉毛。他向前欠了欠身,饒有興趣地撐著下巴,緩緩開口道:
“雖然,在司禮官到來前我不應該聽你為你的行動找借口,但你說的話倒是很令我感興趣。你說我們玷污神明的信仰,可有證據?”
雖然在監獄中幾乎餓了一整天,勞累和饑餓讓她身體發虛,但她還是用平緩穩健的聲音道:
“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是舊圣域的后裔,都是神明的子民,帝國卻強稱只有自己才是正統的后裔,還違背舊圣域萬物共榮的宗旨,用戰爭和殺戮來強取豪奪,侵占其他國家的國土,奴役其他國家的人民,你們又有什么權力對神明盡忠?”
“戰爭是歷史進步的一部分。毫不夸張地說,戰爭是推動歷史進步的核心力量。如果我們再照著舊圣域的模式發展,遲早會被其他國家攻陷。”
“那就依靠戰爭和殺戮來攻陷其他國家?”洛彌婭厲聲道,“你們對神明的信仰,已經淪為戰爭的借口了嗎?”
帝國皇帝搖了搖頭,他用欣賞的眼光打量著洛彌婭,說道:
“助祭大人——也許我不應該這樣稱呼你,但我倒是很想知道,你又有什么權力、什么借口來推翻帝國勘探學家在這近六百年里做出的探索結果?還是你只憑借一紙由后人編撰的空文就指著帝國的行為是背叛了神明的?”
洛彌婭在心里冷笑。帝國皇帝在否認北海共和國繼承的舊圣域傳統與重新編撰的法令。
“你們收集了那么多舊圣域的資料,想必你比我更清楚你們的行為是否違背了舊圣域的宗旨,你們傳播的信仰是否背叛了神明。”
“我們掌握的資料萬分確切,”帝國皇帝緊接著她的話說,“但對你而言,我相信你并沒有瀏覽過那些資料——雖然你正打算這么做,對嗎?”
“我確實打算這么做,但如果你們不是因為害怕我發現真相,又何必把資料轉移?”
“轉移?”帝國皇帝皺著眉頭道,“我們可沒有轉移資料。那些資料千真萬確,它們是指導帝國司禮會和帝國議會的行動綱要——雖然帝國議會在三周前就被我解散了。”
看來帝國皇帝對道奇的小動作一無所知。洛彌婭對自己說。道奇轉移舊圣域的資料完全是個人行為,但他怎么就知道自己在找關于中央祭壇的資料呢?
“行動綱要?”洛彌婭重復了一遍帝國皇帝的話,用嘲諷的語氣說了出來,“你們背叛神明歪曲信仰,違背舊圣域的宗旨——這已是不容改變的事實,你們又為什么還要堅持自己的行為是有根據的?”
“我不想和你多費口舌,助祭。”帝國皇帝向后靠回椅背上,他揉了揉眼睛,顯得很不耐煩,“這些話留著給帝國司禮官說吧……安德莉亞怎么還沒來?”
在一旁候命的艾勞徳立刻跨出一步,單膝跪地道:
“報告,司禮官大人應該在十五分鐘前就出發了,當時她正在梳妝,但是剛才我們并沒有在宣禮塔內找到她,她也沒有登上門口等待她的馬車。”
帝國皇帝又不耐煩地四下張望了一陣。“你立刻去找司禮官,我記得她一向守時……”
艾勞徳一路小跑著退出大門。
“好了,相信司禮官幾分鐘后就到了,到時候她會陳述你們犯下的罪行。”帝國皇帝滿意地說,“但對帝國來說,不管我們的信仰有沒有被扭曲,我們是否真的是神明的后裔,帝國統一其他國家都是大勢所趨。”
“放肆!”洛彌婭呵斥道,“我不允許你說這樣玷污神明的話!”
“隨你便,助祭洛彌婭。但是我早就厭倦北海共和國的唯唯諾諾和只會隱藏在雪山里的“第二神域”,他們只會故步自封,采取保守而狹隘的和平防御政策……這對帝國而言是一個極好的機會。”
洛彌婭沒有說話,她斜眼瞅著帝國皇帝,眼神中充滿輕蔑與鄙夷。這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不僅僅冒犯了神明,更冒犯了身為助祭的她。
帝國皇帝的目光又落在了跪在地上的庫卡身上。他問道:
“助祭洛彌婭,這個人——這個來自游牧部落的薩滿巫師,他為什么會和你一起出現在這里,還試圖盜取帝國檔案館中的文件?”
洛彌婭也把目光投向庫卡。庫卡跪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他倔強地抬起頭,剛想開口,嘴里卻又吐出一口鮮血。洛彌婭連忙蹲下,輕拍著他的后背讓他吐出喉嚨里的血沫,一邊轉向帝國皇帝道:
“你們這么折磨他,是對祭司的侮辱!”
“他不是祭司。至少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祭司。”皇帝輕描淡寫地說,“雖然帝國一向尊重祭司,也萬分看重信仰的純潔,但據我的手下告訴我,這個人一直沒有說出一句有用的情報,我不得不懷疑你們是北海共和國派來的奸細,”
“奸細?我是一名助祭,他是一名祭司,我們有什么理由要為北海共和國服務!”洛彌婭怒斥道,全身因憤怒而熱血沸騰,“我一直以為帝國是一個對神明虔誠而純粹的國家,但你說的話已經代表了帝國,你們簡直就是一群在神明的土地上胡作非為的叛徒,與獵神者無異!”
“獵神者!”帝國皇帝冷笑道,“你以為這個神話傳說中的群體,還真能騙得了我們嗎?”
“你——”洛彌婭氣得咬牙切齒,她簡直不敢相信世界上竟然還有人敢如此正大光明的質疑這些確切的歷史事跡,她一時竟想不出回辯駁皇帝的話,她看著面前那副得意洋洋的面孔,一個箭步向前竄去——
“放肆!”
一邊的士兵反應遠比洛彌婭快。沒等洛彌婭跨出半步,她的背后就挨了沉重一擊,再加上腳踝上的鐐銬讓她失去平衡,她摔倒在地,隨后立刻有兩把明晃晃的刀架在了她脖子上。
“你們兩個,住手!”帝國皇帝站起來道,“她是助祭,如果傳出去我不尊重助祭的流言,我該怎么向人民解釋?”
士兵撤開了刀,洛彌婭這才從地上爬起來,又想向前撲去,但她的袍子一角突然被庫卡拽住了。
“洛彌婭……冷靜一點……我沒法保護你,別把自己送上絕路。”
洛彌婭看著遍體鱗傷的庫卡,鼻子陡然一酸,她甩開庫卡手里拽著的袍子,咬緊牙關,怒視著帝國皇帝。
庫卡說得對,她不能把自己送上絕路。千栩琳、海倫和扎庫雅還在等她回去,她不能就這樣白白的把自己葬送在這里。
帝國皇帝搖了搖頭。“助祭洛彌婭,我佩服你虔誠的信仰和無畏的勇氣。如果你能留在帝國,一定是我得力的助手。不過你不必擔心,我不會殺了你,你雖然違反了多條法律且這些法律中的任何一條都足以讓你喪命,但帝國——或是說我本人還是相當尊重你的職業的。”
“你還想讓我為你服務?你想讓一名助祭為你效力?我只忠于神明!”
“呵!你可能不知道,帝國司禮官,她也是一名祭司。”帝國皇帝道,“安德莉亞是帝國唯一一名祭司,也是帝國的司禮官,她現在照樣在為我服務……喂,她怎么還沒來?”
最后一句話是皇帝對身邊的侍從說的。他身邊的侍從是一名年輕的姑娘,她正捧著紙筆站在一邊,帝國皇帝焦躁蠻橫的語氣把這名可憐的姑娘嚇得連連搖頭。
洛彌婭心中也有同樣的問題。安德莉亞該不會出了什么事吧?雖然洛彌婭不怎么喜歡安德莉亞,但安德莉亞至少對她們以禮相待,而且身為司禮官的她也并沒有像皇帝這樣擺足架子。但如果安德莉亞出了事,又會是什么事呢?
一股不好的預感漸漸在心中凝聚。織凌羽洛還沒有被抓到,有沒有一種可能,就是織凌羽洛去找到了安德莉亞……
正當她猜測時,門外傳來了一陣喧嘩聲。
“你,去讓門外安靜一點。如果不是安德莉亞來了,就讓那些軍官閉上嘴……”皇帝沒好氣地使喚身邊的侍女。捧著紙筆的侍女連忙跑到門前,她用力拽著沉重的鎏金大門,大門緩緩開到一半時突然被外面的一股力量沖開了。
一大群士兵擋在門口,同時天上不時掠過低空飛行的戰艦。士兵和軍官的叫喊夾雜在一起,艾勞徳的聲音清晰的從中傳來:
“不許靠近!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許靠近他!”
皇帝、洛彌婭和庫卡都疑惑地看著亂成一團的大門口,當擠在門口的士兵逐漸散開,露出中央的人影時,洛彌婭不禁叫出了聲——
千栩琳和海倫站在門口,千栩琳身上的袍子濺著殷紅的血跡,他一只手攥著匕首,另一只手提著一把槍,披頭散發的海倫則拉緊手里的弓對準前方,兩人的目光都視死如歸;而在他們面前,正站著衣冠不整、雙手被反綁的帝國司禮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