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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Chapter10.月光

  • 待我對你的救贖
  • 蘇卿允
  • 6138字
  • 2025-06-09 17:06:24

“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列夫·托爾斯泰《安娜·卡列尼娜》

冰冷的雨絲斜斜地扎下來,在“博雅中學”四個燙金大字上蜿蜒爬行,留下濕漉漉的痕跡。

紅藍警燈無聲地旋轉,將凝滯的夜雨切割成破碎的光影,無聲地潑灑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也潑灑在那具被警戒線圍繞的、過于年輕的軀體上。

空氣里彌漫著雨水沖刷青苔的微腥,還有一種更加沉重、粘稠的、揮之不去的鐵銹味——那是生命的終結留下的最后印記。

沈知韞抬手緊了緊風衣的領口,那點微不足道的暖意轉瞬就被濕冷的夜風吹散。

她踏過積水,警靴踩在濕滑的地面,發出輕微而黏膩的“咯吱”聲,一步一個水印,走向那片被燈光照得慘白的核心區域。

“沈隊。”副隊長佑澤煦迎了上來,他高大的身形像一堵沉默的墻,擋住了部分刺目的警燈光芒。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一種刻意為之的平穩,卻掩蓋不住眉宇間凝結的沉重,“高三(七)班,林小雨。初步看,是…墜樓。時間是晚上十一點左右,宿舍熄燈后不久。”

法醫老趙蹲在小小的白布旁,抬起頭,推了推滑到鼻梁上的眼鏡,鏡片上沾著細密的水珠,使他看人的眼神有些模糊:“沈隊。致命傷就是顱腦和內臟的嚴重損傷,符合高墜特征。體表…除了墜落的沖擊傷,沒有發現其他明顯暴力痕跡。”他頓了頓,補充道,“死亡時間初步判斷在零點之前。”

沒有明顯外傷。

沈知韞的目光越過老陳的肩膀,落在那片被雨水打濕的白布邊緣,一小綹黑色的、濕透了的頭發露在外面,無力地貼在冰冷的地面上。

一個高三女生,在熄燈后的深夜,獨自出現在教學樓頂樓?自殺?她心里打了個重重的問號。

“誰發現的?”沈知韞的聲音不高,穿透淅瀝的雨聲,清晰得像一把冰錐。

“宿舍管理員。”佑澤煦指了指不遠處一個穿著臃腫棉睡衣、臉色慘白、渾身哆嗦的中年女人,“她例行查寢,發現林小雨的床鋪是空的,被子掀開著,發動學生找了小半圈,最后……”他喉嚨似乎被什么哽了一下,目光投向教學樓那黑洞洞的頂樓輪廓,“在下面…發現了。”

“頂樓勘查過了?”沈知韞的目光銳利地掃向教學樓那融入夜色的頂層。

“技術隊和痕檢剛上去。”佑澤煦點頭,“初步反饋,頂樓天臺邊緣有新鮮摩擦痕跡,符合…滑落或蹬踏。暫時沒發現明顯的打斗痕跡或者第二人留下的清晰物證。”他頓了頓,聲音更低了些,“有個情況…有點怪。”

“說。”沈知韞的視線重新聚焦在他臉上。

“死者,”佑澤煦抿了抿唇,似乎在斟酌用詞,“被發現時,右手…攥得很緊。法醫費了點勁才掰開。”他側過身,示意沈知韞看物證袋那邊。

一個穿著白大褂、戴著乳膠手套的物證技術員正小心翼翼地舉著一個透明的證物袋。

袋子里,一部外殼沾著污泥和暗紅色血跡的手機,屏幕碎裂得像一張蛛網。

最詭異的是,那碎裂的屏幕縫隙里,竟然透出極其微弱的光,還有一絲若有若無、被雨聲切割得斷斷續續的樂聲——冰冷、憂郁、帶著某種宿命般的循環往復。

是貝多芬的《月光奏鳴曲》。第一樂章。

那緩慢流淌的音符,在這充斥著死亡氣息的雨夜里,非但不顯優美,反而像幽靈的低語,鉆進人的骨頭縫里,帶來一股陰森的寒意。

“不是死者本人的手機?”沈知韞的聲音沒有任何波瀾,但眼神卻驟然銳利如鷹隼,牢牢釘在那部透著詭異微光和樂聲的證物袋上。

“不是。”佑澤煦回答得異常肯定,遞過另一個證物袋,里面是一部粉色外殼、貼著卡通貼紙的手機,“這才是林小雨的,在宿舍她枕頭下面發現的,電量充足,但里面…很干凈,除了幾個必要的學習APP和通訊錄,社交軟件空空如也,短信、通話記錄都被清得干干凈凈,像新買的。”

一部被清空的個人手機。

一部在死亡瞬間被死者死死攥住、播放著《月光奏鳴曲》的陌生手機。

沈知韞的目光在兩部手機上反復逡巡,冰冷的雨水順著她額前的發絲滑落,她卻渾然不覺。

那首在雨夜中頑強低鳴的月光曲,仿佛一條冰冷的蛇,纏繞上她的神經。

這絕不是一場簡單的自殺。

“查!”沈知韞的聲音斬釘截鐵,像一塊冰砸在地上,“這部‘月光手機’,還有林小雨手機里被刪掉的一切,給我挖地三尺,也要挖出來!澤煦,重點排查她近期的社會關系,尤其是校內的,老師、同學,特別是那些有‘過節’的。一個細節都別放過!”

她猛地轉身,風衣下擺帶起一陣冰冷的風雨,大步流星地走向那棟在警燈映照下如同沉默巨獸的教學樓:“我去頂樓看看。”

頂樓天臺的風更大,裹挾著冰冷的雨點,抽打在臉上生疼。

幾盞強力勘查燈支了起來,將這一小片天臺照得亮如白晝,也照出了水泥地面上濕漉漉的反光。

痕檢員小吳正貓著腰,用多波段光源仔細掃描著天臺邊緣一處半人多高的水泥圍欄。

燈光掃過,圍欄外沿靠近內側的地方,幾道新鮮的、略顯凌亂的擦蹭痕跡清晰地顯現出來,痕跡里還夾雜著一點深色的、疑似織物的纖維。

“沈隊,”小吳抬起頭,指著那處痕跡,“就這兒。新鮮的摩擦痕,方向是向外的,符合身體滑落或蹬踏借力的特征,纖維…初步看像是校服褲子的材質,但……”他皺起眉,用鑷子小心地夾起旁邊地面上一點幾乎看不見的細微粉末,“這里有點石膏粉,很新,量很少,不像是天臺本身的。”

石膏粉?沈知韞蹲下身,湊近仔細觀察。

很細的白色粉末,落在濕漉漉的水泥地上,幾乎被雨水溶解了,若非小吳眼尖,根本發現不了。

她目光銳利地掃過圍欄附近的地面。

天臺空曠,除了幾個廢棄的、銹跡斑斑的鐵桶和一堆蒙著厚厚灰塵的建筑垃圾,別無他物。

她的視線最終落在那堆被灰塵覆蓋的建筑垃圾上。

幾塊斷裂的石膏板隨意地堆在那里,上面同樣積滿了陳年的灰。

“廖臨希呢?”沈知韞站起身,環顧四周。這種需要精細活和邏輯推理的難題,總讓她第一時間想起那個技術部的怪才。

“在下面車里。”佑澤煦跟了上來,指了指樓下,“那部‘月光手機’有點邪門,一離開死者手,屏幕就徹底黑了,怎么按都沒反應,像塊磚頭,廖工說車上設備全點,抱下去搶救數據了。”

沈知韞點點頭。廖臨希那家伙,雖然整天泡在代碼和數據流里,像個不食人間煙火的機器,但手指碰到鍵盤時,總能從數字的廢墟里挖出金子,她最后看了一眼天臺邊緣那幾道刺目的摩擦痕和那點可疑的石膏粉,轉身:“走,去技術車。”

技術部的移動指揮車像個塞滿精密儀器的金屬罐頭,內部只有儀器風扇低沉的嗡鳴和鍵盤敲擊的噠噠聲。

空氣中彌漫著電子元件和冷卻液特有的微甜氣味。

廖臨希背對著車門,整個人幾乎要埋進三塊并排豎起的曲面顯示器里。

屏幕的光映著他清瘦的側臉和緊抿的薄唇,額前幾縷碎發垂下來,遮住了一點專注到極致的眼神。

他穿著件深灰色的連帽衛衣,袖子隨意地挽到手肘,露出線條清晰的小臂。

十指在機械鍵盤上跳躍,速度快得幾乎帶出殘影,敲擊聲密集如驟雨。

聽到腳步聲,他頭也沒回,只是伸出一根修長的手指,朝旁邊一張折疊椅上指了指。

椅背上搭著一件還帶著體溫的黑色沖鋒衣。

沈知韞沒客氣,扯過那件帶著淡淡皂角味和一點電子設備特有金屬氣息的外套裹在身上,隔絕了從車門縫隙鉆進來的寒氣。

她拉過另一張椅子,坐在廖臨希斜后方,目光越過他的肩膀,落在中間那塊屏幕上。

屏幕上瀑布般流淌著無數行她完全看不懂的十六進制代碼和文件碎片信息。

“怎么樣?”她問,聲音放得很輕,怕驚擾了那跳躍的光標。

廖臨希敲下最后一個回車鍵,屏幕上的數據流瞬間停止。

他向后靠進椅背,揉了揉眉心,臉上沒什么表情,只有鏡片后的眼睛,亮得驚人,像燃燒的冰。

“是個套娃。”他開口,聲音有點啞,帶著長時間專注后的疲憊,但條理異常清晰,“外層是個偽裝成普通音樂播放器的APP,權限高得離譜,能強制鎖屏播放指定音頻,防刪除,防斷電——靠某種未公開的硬件級后門實現,很偏門的手段。”

他移動鼠標,點開一個文件夾圖標。屏幕上瞬間彈出無數個縮略圖,大部分是模糊不清的聊天截圖碎片。

“核心在這里面。”廖臨希放大其中一個碎片,上面只能勉強辨認出幾句對話:

未知用戶A:…太吵了…他們都在笑…

未知用戶B:那就去個安靜的地方,頂樓,月光…很美。

未知用戶B:聽…它在叫你…

未知用戶A:…好…好安靜…

未知用戶B:放輕松…像月光一樣…跳下去…就解脫了…

冰冷的文字,像淬了毒的針。沈知韞的指尖無意識地掐進了掌心。

“這手機,”廖臨希指著旁邊物證臺上那部外殼碎裂、此刻靜靜躺著的“月光手機”,“是特制的‘道具’。里面只有這個APP和預設的《月光奏鳴曲》。

一旦啟動播放鎖定模式,它唯一的功能,就是循環播放這首曲子,直到…外力徹底摧毀它。設計目的非常明確——只為這一刻服務。”

他頓了頓,轉過椅子,第一次完全正面對著沈知韞。

鏡片后的目光銳利得像手術刀,精準地剖開表象。

“不是自殺,沈隊。”廖臨希的聲音斬釘截鐵,每一個字都像冰珠砸在金屬板上,“是心理操控。有人,精心編寫了劇本,用話術,用這首特定的曲子,一步步引導她的情緒,瓦解她的意志,最終…‘教’她怎么跳下去。這個過程,可能持續了幾天,甚至幾周。林小雨的手機被清空,就是對方在銷毀操控的證據鏈。”

車里一片死寂。

只剩下儀器風扇單調的嗡鳴,此刻卻顯得格外刺耳。

佑澤煦站在車門邊,臉色鐵青,拳頭捏得咯咯作響。

沈知韞裹緊了身上那件帶著廖臨希體溫的沖鋒衣,寒意卻從骨頭縫里鉆出來。

心理操控…教唆自殺…這比直接的暴力謀殺更令人發指,像一場精心策劃的精神謀殺!

“能追蹤到源頭嗎?”沈知韞的聲音冷得像西伯利亞的凍土,“那個‘未知用戶B’?”

廖臨希的指尖在觸控板上滑動,調出一個復雜得令人眼暈的網絡拓撲圖,幾個閃爍的紅點分布其中。

“對方很狡猾,使用了多層跳板,包括幾個位于監管灰色地帶的境外服務器,核心指令源…指向一個偽裝成普通校園匿名樹洞的本地社交平臺子版塊。”

他指向拓撲圖中心一個不起眼的藍點,“服務器就在本市,但用戶ID和所有發言記錄,都用了強加密和一次性擦寫技術,常規手段…追蹤不到源頭。”

他話鋒一轉:“不過,這種高強度、持續性的心理操控,尤其是利用特定音樂作為‘觸發點’的手法,不可能沒有前期鋪墊,林小雨的手機雖然被清空,但物理存儲芯片上總會留下幽靈痕跡,另外,操控者必然需要觀察和確認效果,我需要時間,深挖那個匿名版塊的底層日志,交叉比對林小雨手機恢復出來的碎片數據,還有…”

他目光掃過沈知韞:“你們走訪中提到的,任何與‘音樂’相關的線索。尤其是,這首《月光奏鳴曲》。”

音樂?”佑澤煦插話,眉頭緊鎖,“我們上午詢問了幾個林小雨的同班同學,她性格很內向,朋友很少,成績中等偏下,提到欺凌…有個叫張薇的女生,眼神有點躲閃,支支吾吾說林小雨‘最近總戴著耳機,神神叨叨的,聽著什么鋼琴曲發呆’,還有一個叫李明的男生,說大概兩周前,在舊教學樓那邊,好像聽到過爭吵聲,其中一個聲音有點像林小雨,另一個…沒聽清,但提到了‘彈得真難聽’、‘別污染耳朵’之類的話。”

舊教學樓!沈知韞腦中瞬間閃過頂樓天臺那堆建筑垃圾上的石膏板,以及圍欄邊那點可疑的石膏粉!

“舊教學樓?具體位置?”沈知韞追問。

李明說…好像是…靠近西頭廢棄音樂教室那邊的走廊。”佑澤煦回憶著筆錄內容。

線索的碎片開始碰撞、咬合。舊教學樓,廢棄音樂教室,爭吵,鋼琴曲,石膏粉…還有那首致命的《月光奏鳴曲》。

“澤煦,重點排查舊教學樓,尤其是那個廢棄音樂教室!找石膏粉的來源!”沈知韞語速飛快。

“臨希,你這邊全力復原數據,尤其是林小雨手機里被刪掉的、任何與音樂、與舊樓有關的信息!還有那個匿名版塊,給我把它扒干凈!”

廖臨希已經轉回了屏幕前,只留下一個快速敲擊鍵盤的背影作為回答。

午后的博雅中學舊教學樓區域,像被時光遺忘的角落。

陽光費力地透過蒙塵的彩色玻璃窗,在布滿灰塵和蛛網的走廊地板上投下幾塊昏黃模糊的光斑。

空氣里是濃重的灰塵和木頭朽壞的味道,混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屬于樂器的陳舊氣息。

痕檢員小吳戴著口罩和手套,正蹲在廢棄音樂教室門口附近的地面上,用強光手電仔細照射著墻角縫隙。

他旁邊放著一個打開的物證袋。

“沈隊,佑隊,”小吳抬起頭,指著地面,“這里有發現,非常細微的白色粉末,嵌在地板縫里,初步比對,成分和頂樓天臺發現的石膏粉一致。”

沈知韞和佑澤煦走近。

在強光照射下,那些粉末幾乎微不可查,像被刻意清掃過,卻終究留下了痕跡。

“音樂教室里面呢?”沈知韞的目光投向那扇緊閉的、漆皮剝落的深棕色木門,門把手銹跡斑斑。

“門鎖著,老式掛鎖,銹死了,還沒進。”佑澤煦回答,“已經通知后勤找鑰匙或者準備破拆工具了。”

就在這時,一個穿著得體西裝裙、氣質溫婉的中年女教師腳步匆匆地從走廊另一端走來,臉上帶著掩飾不住的焦慮。

她是高三的音樂老師,周嵐。

“警官,警官!”周嵐的聲音有些急切,“聽說你們在查林小雨的事?還…還來了舊樓這邊?”

“周老師?”沈知韞看向她,保持著職業性的距離,“我們在做常規勘查。有什么情況可以提供嗎?”

周嵐的目光快速掃過那扇緊閉的音樂教室門,又落到痕檢員收集的物證袋上,眼神閃爍了一下,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林小雨…這孩子,唉,太可惜了,她…她以前倒是來上過我的音樂選修課,很安靜,樂感…其實還可以的,就是…”她欲言又止。

“就是什么?”佑澤煦追問。

“就是…大概一個月前吧,她好像迷上了自己練琴。”周嵐斟酌著詞句,“有幾次午休或者放學后,我路過這邊舊樓,好像…好像聽到里面有琴聲,斷斷續續的,彈的就是…貝多芬的《月光奏鳴曲》第一樂章。彈得…不太熟。”

她頓了頓,聲音低了些,“我當時覺得奇怪,這舊教室的鋼琴早就壞了,音都不準,學校也明令禁止學生進來,怕出危險,我還特意在班會上強調過…不知道她怎么進去的。”

“你當時沒進去查看?”沈知韞盯著她的眼睛。

周嵐臉上掠過一絲尷尬:“我…我走到門口,琴聲就停了,推了推門,鎖著的,喊了兩聲也沒人應…我以為自己聽錯了,或者…是別處傳來的回聲?后來就沒再留意了。”她的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警官,這…這跟林小雨的事,有關系嗎?”

“有沒有關系,我們會調查清楚。”沈知韞語氣平靜,目光卻銳利如刀,“謝謝周老師的信息。”

周嵐似乎還想說什么,但看著沈知韞和佑澤煦冷峻的臉色,最終只是局促地點點頭,匆匆轉身離開了。

她的背影在空曠的舊樓走廊里顯得有些倉惶。

佑澤煦看著周嵐消失在樓梯口,低聲道:“她在緊張。尤其是提到琴聲和這扇門的時候。”

沈知韞沒說話,目光重新落回那扇緊閉的、仿佛藏著秘密的木門。

石膏粉…周嵐刻意提及的《月光奏鳴曲》…還有死者手機里那個冰冷的操控指令…碎片正在聚合。

“鑰匙來了!”一個后勤人員氣喘吁吁地跑過來,手里拿著一把同樣銹跡斑斑的大鑰匙。

“打開它。”沈知韞命令。

沉重的掛鎖發出令人牙酸的“咔噠”聲,被費力地擰開,佑澤煦和小吳合力,推開了那扇塵封已久的木門。

一股更濃烈的、混雜著灰塵、霉菌和舊木頭味道的空氣撲面而來,還夾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類似廉價香薰蠟燭殘留的甜膩氣息。

教室里光線昏暗,只有幾縷陽光從高處的彩色玻璃窗艱難透入,勉強照亮空氣中漂浮的塵埃。

教室中央,一架老舊的立式鋼琴像一頭沉默的黑色怪獸,靜靜伏在那里。

琴蓋緊閉,上面覆蓋著厚厚的灰塵。

鋼琴前方的譜架倒在地上。教室角落里堆放著一些廢棄的桌椅和雜物,同樣落滿塵埃。

沈知韞的目光如探照燈般掃過整個空間。

地面灰塵很厚,但在鋼琴周圍的地板上,她敏銳地捕捉到了一些模糊的、凌亂的腳印,大小不一,有球鞋紋,也有類似皮鞋的痕跡。不止一個人來過這里,而且腳印很新,覆蓋在陳年的灰塵之上,她走到鋼琴旁。

厚厚的灰塵上,靠近琴鍵蓋邊緣的位置,有幾個指印——有人曾試圖打開它,或者只是無意識地搭在上面?她戴上手套,小心地掀開沉重的琴鍵蓋。

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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