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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大豐收

市議會公布拖車營命運的那天,托賓穿的是POLO衫、駝色休閑褲和棕色漁夫鞋。他坐在旁聽席前排長凳的中央,太太跟律師陪在一旁。寬廣的粉色大理石柱向上延伸至看得見橫梁的天花板,上面有精巧的紅黃色圖案。房間的前端安放著一張大大的橡木桌,正對面是為十五位市議員準備的小橡木桌,一人一張排得很是緊湊。前一天晚上,律師遞交了一份附件給市議會,由于送達時間太晚,大多數市議員還沒來得及看,于是托賓的律師起身清了清喉嚨,口頭說明。按照他的解釋,這份附件包含了托賓將立刻(或者盡快)采取的十項措施:托賓會報名由市政府開辦、時長一整天的房東培訓課程,并跟全天候服務的保安公司和一個獨立的物業管理公司合作,驅逐妨礙居民生活的租戶,同時處理園區內有關房地產法的違規事項。律師說托賓不會報復那些開口批評過他的租戶;并且,一年之內他會把拖車營賣掉。

“拖車營所在的園區里住的都是弱勢群體:老人家、殘疾人、小孩子。”除了做出這樣的結論,律師也不忘強調托賓已經“積極配合”維特考斯基議員“擬定的協議”。

對于這種臨時抱佛腳的方案,市議會并不買賬。陽光穿透彩色玻璃窗灑進議事廳,廳內的市議員們開始各執一詞。一名議員說托賓提出的方案證明他是個君子,另外一位同僚則質問,此例一開,以后每位公民被追究責任的時候,都只要能弄個十條改善方案就好了。最后維特考斯基議員也忍不住開口發言。

“沙爾尼先生放任一個原本很好的移動房屋園區變成今天這副樣子,”他毫不客氣地說,“我的選區內有四間拖車營,只有他這間有這些問題。”他的視線穿過眼鏡上方,看向托賓的律師。“大律師,園區里住的并非全都是老人家、殘疾人或小孩,”他轉頭看著他的議員同仁,“但確實有些人的手頭不寬裕,也沒什么工作能力。到時候他們就得搬遷。”維特考斯基不是托賓的盟友,但他表示愿意接受附件提出的條款。

議員間再度唇槍舌劍起來,大家精力充沛且針鋒相對。托賓還是牽著老婆的手坐在后頭,看起來憂心忡忡。

主席宣布進行表決。

聽證會結束后,托賓開車來到拖車營。他既沒有集合大家來宣布議會的決議,也沒有癱倒在辦公室的椅子上愁眉苦臉。他的當務之急是驅逐。市議會同意讓托賓保留營業執照,條件是他要積極改善園區內環境、整頓治安狀況,包括把會惹事的家伙清一清。

市政府或州政府的官員給房東壓力——要他們聘請外面的保安公司或派房屋檢查員去徹查他們的物業——很多房東就把壓力轉嫁到房客身上。[1]重新取得控制權也是同一個道理。要聲明、維護土地所有權,最有效的辦法就是叫人“離開”。[2]

“我的二十八天驅逐通知單放哪里去了?”連尼問。他在辦公室里一通翻箱倒柜,只要搬出預告二十八天的“無理由”終止通知,房東就可以任意進行驅逐,不需要再跟房客解釋什么。要把惹人厭煩但又沒有欠繳房租的房客趕走,沒有比這更好的辦法了。連尼轉頭看向托賓:“這下子你可要填一大堆二十八天通知單了。”

“他們還欠我房租,”托賓答道,“給他們預告五天的通知單吧。”

托賓口中的“他們”,是指帕姆和她的家人。在開車載帕姆去完驅逐法庭后,托賓曾請她去跟媒體講講話。帕姆現年三十歲,懷孕七個月,說起話來有美國中西部特有的鼻音,長著一張像是從高中畢業冊上復制粘貼下來的臉蛋。帕姆的遭遇值得同情,但托賓現在不得不清理門戶。

托賓抬起頭來。“連尼,錢沒有因為這件事收不上來吧?”他說。

“沒有,我自己也嚇一跳,”連尼答道,“報表我剛弄出來,情況還不錯。”

辦公室蘇西也補了一句:“我這邊也是大豐收。”

為了讓托賓改變心意,帕姆把剛收到、還熱騰騰的1200美元支票轉讓給了托賓。會有這張支票,是因為奧巴馬總統在2008年推行了一項“經濟刺激法案”。她以為這1200美元應該夠了,主要是她以為自己只欠1800美元。但托賓卻說她的欠款已經接近3000美元。另外,辦公室蘇西說帕姆“還在吸食快克可卡因”。托賓收下了帕姆的支票,但驅逐令還是照樣執行。帕姆一家已經在拖車營生活兩年了。

帕姆跟男朋友奈德·克羅利(Ned Kroll)會落腳在托賓的拖車,是因為托賓將一輛拖車“送給”了他們。帕姆跟奈德一直都想要從格林灣(Green Bay)搬到密爾沃基,以便就近照顧帕姆生病的父親。當時,他們在地方報上看到了托賓登的出租廣告,于是開車前來了解。

帕姆跟奈德來到學院路移動房屋營的時候,托賓跟連尼表示他們適用“修繕專業人士特惠方案”(Handyman Special),可以免費得到一間移動房屋。按照這個協議的內容,租戶會成為拖車屋的所有人,托賓則單純是提供拖車停放地的地主。因此托賓收的不是房租,而是地租。雖然名字換了,但地租的金額跟一般租戶繳納的房租是一樣的。要說哪里不同的話,那就是拖車屋的所有人反而得自行負責拖車的維修保養。理論上,手握所有權代表你可以任意把拖車移到別處,但實際上根本不可能,拖車的所有者對此心知肚明。首先拖車牽引費的起步價就是1500美元,重新將拖車屋固定又得再花兩到三倍的錢。要是遭到驅逐,車主也只能無奈地把拖車留在原地。到時候托賓就會回收這個大型的“廢棄財產”,再依樣畫葫蘆地“送給”下一位住戶。

在帕姆面臨被驅逐的同時,園區里有將近二十輛拖車為租戶所有。但要說擁有拖車有什么好處,頂多也就是一種心理上的慰藉而已。“我搬到這里是為了能擁有一個家,就算是建在輪子上的家我也認了。”帕姆的一個鄰居常這么說。[3]

托賓的“拖車屋大派送”讓園區里的拖車屋都不會空太久——只要一有拖車空出來,即便爛得像個大型垃圾車,他也一樣能在短短幾周或幾天內找到下家——當然也有些特別窮的家庭會自己找上門來。

在全美包括密爾沃基在內的各個城市,租金合理的房屋存量越變越少,乃至于消失,低收入家庭開始搶占便宜的住房資源。放眼全美,廉價房的空置率已經降到百分比的個位數。[4]在連尼的辦公室里,天天都有人打電話來問有沒有空房(車)。拖車營上新聞之前就已經如此,上新聞之后也還是這樣。消息在電視上播出來的那個月,托賓的拖車營一位難求,全部滿租。“園區都住滿了,”連尼說這話時還呵呵了兩聲,“電話鈴聲一直沒有停過。”連尼替托賓保管的租約清冊顯示,平常每個月只會有五輛拖車屋空著,換算成空置率,連4%都不到。[5]廉租房的供不應求也讓房東們了解到一件事,那就是在每一個租房家庭的背后,都還有幾十個同樣的家庭在排隊等候。在這種情況下,你很難想象房東們會愿意降租、原諒租戶拖欠房租,或是有動力去修繕房屋。

“果然不出我所料。”奈德叼著根煙嘟囔。他會這么說,是因為發現帕姆又懷了個女兒。他十六歲就有過個兒子,對方是他在ZZ Top樂隊的搖滾演唱會上認識的墨西哥女生。只不過女方的家庭覺得他是個污點,壓根不想承認他,后來除非收音機上響起ZZ Top唱的“La Grange”,奈德很少會想到自己的那個兒子。“在這之后,可能是老天爺懲罰我吧,”他曾經打趣說,“我怎樣都生不出兒子。”加上帕姆肚子里的那個,奈德馬上就是五個女兒的爸爸了,當然這還得算上帕姆之前跟別人生的兩個黑人女兒,而奈德并不是每次都會把她們算進去。

帕姆跟奈德在格林灣認識,機緣是帕姆的爸爸讓奈德幫他調校自己那輛哈雷摩托。奈德比帕姆大十歲,指甲縫里總是積滿油污,棕色的胡楂又短又硬,留著一頭長頭發、頭頂微禿。另外他還是那種上廁所不把門關好,在大庭廣眾之下抓屁股癢,看起來還美滋滋的那種人。

帕姆已經有兩個女兒:二十三歲時生下的布利斯(Bliss),還有比布利斯晚兩年到來的珊卓拉(Sandra)。她們共同的黑人父親是帕姆十九歲時認識的毒販。帕姆后來才知道自己雖然名為女朋友,但對方其實腳踏好幾條船。

“能講講那次爸爸用瓶子砸你,你的頭都流血的事嗎?”有次在開車去食品救濟站的路上,珊卓拉這樣問帕姆,說這話時的珊卓拉才六歲。

帕姆很辛酸地擠出個微笑。“你當時還那么小,怎么會記得這種事情。”

“我記得很清楚,”珊卓拉回答。在其他女生邊發抖邊抱成一團的時候,珊卓拉是那種會隨手抄起鞋把蟑螂拍得粉身碎骨的女生。她跟布利斯是拖車營里僅有的兩個黑人小孩。有一回園區的鄰居在窗前掛了幅納粹旗幟,像這種事情連尼是不允許的;不過南北戰爭時的美利堅聯盟旗倒是可以掛,前提是上頭要搭配“古老的榮耀”。

“不可能,你當時還是個嬰兒而已。布利斯倒是有可能記得,她都習慣了,經常看到我身上冒血,已經見怪不怪了。”

帕姆想辦法離開了那個男人。在這之后她成了一名有資格認證的助理看護,工作內容包括倒便盆、把地板上的嘔吐物打掃干凈,還有幫無法自理的人翻身以防他們生褥瘡。私底下她還學會了怎么煮一大鍋意大利面和通心粉沙拉。帕姆的媽媽還沒來得及教她做菜,就出車禍過世了,那年帕姆還是名高中生。帕姆的爸爸也沒空管她,因為他長年在監牢里,罪名不是吸毒就是酒駕。帕姆的兄弟漸漸回到正軌,努力上進。目前他正在服用美沙酮戒毒,還說自己一點也不懷念吸海洛因的感覺。

那是段充滿希望與重生,一步一個腳印往前走的安穩日子。只是沒想到走著走著,腳下又地動山搖起來。帕姆有天接起電話,就聽見另一頭的人說她兄弟死了。帕姆問是怎么死的,對方說是吸毒過量。他才二十九歲啊。帕姆先是沖著電話嘶吼,然后將其掛掉。但她隨即又抓起了電話,撥另外一個號碼。仿佛馬上就要溺水身亡的她需要一根浮木,而這根浮木就在電話的另一端。

毒品的各種別名“快克可卡因”、“石頭”,會讓人誤以為毒品都是些看起來節節疤疤的毛糙東西,可一旦你把它們握在手心,就會感覺它們既滑順又優雅。這些毒品會讓人想到一顆顆芝蘭牌(Chiclets)口香糖——從25美分的投幣機里吐出來的、小朋友用雙手接住的那種糖果。明明跟毒販交往了那么多年,帕姆卻一直沒有碰過毒品。她知道毒品會讓人變成另一副模樣,她親眼看過人為了吸毒所做出來的事情,也親眼看過毒品是如何幫人把糟心事忘個一干二凈。“當時我每天都過得渾渾噩噩,每天都在搞砸事情,”帕姆回憶道,“有時候我會想,‘啊,我甚至沒有為這男人哭過。’確實沒有。要我為他掉眼淚,我寧可去嗑藥嗑到嗨。”

就在這時候,她認識了奈德。

跟奈德交往的第一年,快克可卡因將兩人擰成了一股繩。他們為此而活,也以此為生,同時帶小孩。沒多久他們就從吸毒變成販毒。認識滿一年,兩人雙雙被捕、被定罪。奈德因為有過毒品前科,所以必須入監服刑。帕姆因為是第一次犯重罪,所以被判緩刑四年,但還是得先在監獄蹲十個月。在牢里,她第一次掉下了眼淚。

出獄之后,帕姆努力想跟毒品撇清關系,她找了個在格林灣最不可能吸毒的朋友當室友,但沒想到在她坐牢期間,這位朋友也“淪陷”了。“我在格林灣認識的所有人都他媽的在吸毒,無一例外。”帕姆氣呼呼地說。她請她爸爸匯500美元給她,好讓她有錢搬家,她爸爸還真的匯了,這點連她自己都感到意外。但格林灣是個小地方,帕姆很快就又跟之前認識的某個毒販“狹路相逢”了。“他立刻喚醒了我的毒癮。”

等到奈德出獄后,帕姆又跟他復合了,接著帕姆發現自己有了身孕。奈德要求做親子鑒定,結果孩子是他的沒錯。他們給這孩子取名為克里斯廷(Kristin)。沒隔多久,奈德跟另外一個女人生的女兒勞拉(Laura)也跑來跟他們同住。勞拉有個小巧的鼻子跟滿臉的雀斑,年齡比布利斯大一歲。勞拉搬來同住的幾個月后,奈德把勞拉、帕姆,還有帕姆的兩個女兒扔在一個他剛在毒品圈認識的女人家里,自己一個人跑了。帕姆帶著三個女孩兒在陌生女人家里住了好幾夜,最后出于無奈,只好陪著勞拉去她母親的住處敲門。帕姆記得自己當時站在門口對勞拉的母親說,“我肚子里的孩子快要生了,但我現在無家可歸,因為你以前的男人把我甩了。我身上沒錢、沒吃的,什么都沒辦法給你的孩子。我真的很害怕……你可以把女兒帶回去嗎?”[6]

從頭到尾都在通電話的勞拉生母,沒有掛斷電話,只是拿了包罐頭給帕姆跟勞拉,然后就把門合上了。帕姆跟三個女孩兒只好繼續住在陌生女毒友的家里。奈德回來已經是一個月后的事了。

托賓帶了一票保安,告知帕姆與奈德,退稅的支票得歸他,而且他還是要執行驅逐程序。雖然托賓最后只給他們二十四小時搬走(否則就要打電話叫治安官來),但事情并沒有搞得很難看。要不是因為奈德身上還背著另一宗販毒起訴還有尚未執行的逮捕令,他一定不會就這樣善罷甘休。面臨被掃地出門的境地,帕姆跟奈德開始互相責怪。

“都是你搞砸的。”奈德斥責帕姆。

“搞砸的是你好嗎,”帕姆反擊,“你好意思說我。我可是把錢都交給你管……結果你把我們搞到要被驅逐。”

“那就搬吧,臭女人。”

“都是你害的,奈德!”

“你可以搬走啊!”

“我沒辦法,都是你害的,”帕姆停下來,“我也不知道。有問題的是我嗎?我也搞不清楚了,也許是吧。把事情搞砸的真是我嗎?”

他們變賣了所有值錢的東西,包括電視跟電腦,還有帕姆的圣誕節禮物。他們需要現金。帕姆每個月得工作30個小時,才能拿到673美元的社會福利支票,另外的390美元會以食品救濟券的形式發放。奈德替人改車或修車,生意好的時候一天可以賺個50美元。他們倆的錢各歸各管。二人有獨立的銀行賬戶,所有的費用都是AA制,一人一半。

坐過牢后,毒品前科讓帕姆不好找工作。最后肯用她的是“夸德制圖”(Quad Graphics)這家商業印刷公司。夸德一向以愿意聘用沒有高中學歷和有前科的人聞名,前提是他們得輪大夜班。帕姆愿意。于是從晚上七點到第二天的早晨七點,帕姆會在那些高溫且嗡嗡作響的印刷機臺前工作。

夸德制圖位于密爾沃基西北方的薩塞克斯(Sussex),從拖車營開車要四十分鐘。帕姆很珍惜這段通勤的時光,因為這段時間只屬于她,她可以暫時丟下奈德和孩子不管。

然后她的車子選了個最爛的時機拋錨,正好是冬天,而冬天他們的手頭最緊。奈德原本在一個工地的建筑隊工作,但天冷的幾個月工程幾乎全部停擺,他們又拿不出錢修車,于是帕姆就這樣丟了飯碗。也就是從那時開始,他們拖欠托賓租金。政府發放的“緊急援助”(Emergency Assistance)幫助他們撐過了第一個月。幾個月后,到了二月,帕姆把退稅的1000美元給了托賓,但他們還是入不敷出。帕姆其實可以多還一點,但她想要回去印刷廠上班,這就意味著她需要輛車。于是她花400美元買了輛二手車,但才過了一周,奈德就聽見引擎蓋里咔嗒作響,他叫帕姆趕緊將老爺車脫手,否則難保車子不會半道拋錨。

毒品上也沒少花冤枉錢。有時候上完大夜班回來的帕姆一早抵達家門時,發現奈德要不是在海洛因蘇西那兒,就是在自家客廳里瞪大眼睛醒著等藥勁過去,沙發上還會有幾個不省人事的女人,一副通宵開“毒趴”的模樣。某些晚上,則換成帕姆自己嗑藥嗨到連路都走不穩。

把電腦跟電視都變賣掉的帕姆,將剩下的東西塞進大垃圾袋里,走去找住對面的司科特(Scott)幫忙。帕姆問他可不可以收留她跟她的家人,幫他們渡過這個難關,或至少讓他們住到把孩子生下來。快四十歲的司科特有吸海洛因的習慣,另外還有一名上了年紀的室友叫泰迪(Teddy)。司科特跟泰迪是在住“旅館”期間認識的,就是救世軍的收容所。雖然司科特曾當著他們的面昏倒過一回,但帕姆還蠻放心讓女兒們待在這兩個男人的身邊。對于帕姆的請求,司科特跟泰迪都一口答應,完全沒提錢的事情。

這件事透過辦公室蘇西之口傳到托賓耳里,讓托賓非常不悅。對托賓來說,他的拖車就是租給司科特跟泰迪的,可沒說拖車里還可以住別人。托賓于是對司科特跟泰迪也發出了驅逐通知,并且把帕姆跟奈德欠的租金都算到了司科特跟泰迪的賬上。驅逐就是這樣互相傳染蔓延的。

注釋

[1]美國歷史上,城市的政客們為了制約房東的權力并改善租戶的生活做了許多嘗試。從拆除貧民窟(slum clearance)到實施建筑法規——好像問題的根本不是美國存有大量的貧窮現象且欠缺廉租房,而是無序和低效。政客們的處理方式帶來了難以預料的后果,許多房客的處境變得更加糟糕。Marc Bloch,Feudal Society,Volume 1,The Growth of Ties of Dependence(Chicago: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61),147;Beryl Satter,Family Properties:House the Struggle over Race and Real Estate Transformed Chicago and Urban America(New York:Metropolitan Books,2009),135-45.

[2]個人對于土地持有的權利,最為有力地彰顯在驅逐行為上。人類歷史記載最早被驅逐的應該是亞當跟夏娃。參見Lewis Mumford,The City in History:Its Origins,Its Transformations,and Its Prospects(New York:MJF Books,1961),107-10。關于權力與驅逐之間的關聯,參見Hannah Arendt,The Origins of Totalitarianism(Orlando:Harcourt,1968)。

[3]對美國人而言,不管是窮人或是中產,都有一個非常清晰而強烈的愿望——擁有一個家。從拓荒時期以來,自由、公民權與土地所有權這三駕馬車并駕齊驅,是美國人心目中的重中之重。要成為美國人,就必須是一家之主。租房子被認為“不利于自由的發展”。1820年,托馬斯·哈特(ThomasHart)在國會發言:“租房會為社會內部的分離埋下惡果,會摧毀愛國之心,會削弱獨立精神。”引自Lawrence Vale,From the Puritans to the Projects:Public Housing and Public Neighbors(Cambridge:Harvard University Press,2000),96。

[4]以全美300—349美元之間的月租水準而言,出租房的空置率從2004年的16%左右下降到2011年的不到6%。這份計算是根據Current Population Survey(2004-2013)得到的。

[5]拖車營的空置率是通過租約清冊(2008年4月到7月資料)計算得到的。

[6]這個事件發生在我的田野調查工作之前,并非我親眼所見。引言的內容基于帕姆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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