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這個名字很陌生。

或者說，絕大多數人都不熟悉這個名字。

他們更熟悉的名字是：理事長。

或者說，這才是他們不熟悉的名字。

理事長這副面具我戴著太久了，久到久違地聽見“諾”這個名字，我還愣了一下。

“諾，你還是人類嗎？”這個問題很奇怪，但問這個問題的人很認真。

“你是說，我的思維方式以及越來越接近人工智能了嗎？”

“那誰知道呢？”

“我只知道，我一直堅守著……我的……初心……”

………………

凝淵學院的入學考試是我參與設計的。只是參與設計，但我一直將兩項企劃堅持到了最后，一個是終點必須設計在“山”，因為那里是連接“真實”和“凝淵”的紐帶，另一個是“天梯”的設計，我將“凝淵”的真相和通往“真實”的方法藏在其中。二者都是希望能夠有人來選擇“真實”那一條路。我不贊同“凝淵”的建立，雖然這項技術傾注了我的心血。但是我并不認為逃進一個虛幻的世界是解決問題的方法。雖然說這樣可以虛假繁榮很長一段時間。但我相信，最終，“真實”還是一定要面對的。但我眾望所歸一般地當上了理事長，主張擴充甚至永遠居住在“凝淵”這個虛擬世界的人掌握了話語權。我能做的，也只能是在制衡兩派之余，半強制地將名字定為充滿了憂患意識的“凝淵”，還有就是留下了通往真實的線索。

“天梯”其實不存在考驗，我相信這是“淵”所驚訝的。沒錯，沒有任何考驗，只是順著那個掛在山崖上的梯子爬到山頂，就可以進入我精心建模的另一個虛擬世界。那里就是所以的真相。

但是，為了平復“虛”派的反對意見，在反復商討之后，我們放出了“天梯”是凝淵學院最大考驗，只有精神強度足夠強大的人才能夠進入，如有不慎，便會有恐怖的后果……這些消息。

我低估了這些謠言的強大。真的。本來我以為每年應該都會有人選擇前往“天梯”一探究竟。最多就是是否直面現實，“凝視深淵”的選擇罷了。

但，這些年以來。竟然只有淵一個人選擇了這條道路。

究竟是謠傳的力量太過強大，強大到動搖一個人內心的追求。還是因為“凝淵”這個世界太過安逸。沒有戰爭的威脅，沒有病痛的折磨，沒有太多的顧慮，沒有太大的壓力。看似是人工智能取代了絕大多數勞動，但事實上，通過對人腦進行的研究從而構造的群體性的世界，說到底，就只是一個群體性的幻想世界，只不過這個世界通過科學技術達成了一個相對穩定的狀態。所以才能構成這個“世外桃源”。

但我很清楚，這并不是答案。因為我們沒有投入更多的精力去維護這個虛幻的世界，選擇還選擇在現實中奮斗的人，只剩下那個家伙了吧。說到底，也許我期待著有人能選擇離開“凝淵”，也是為了為他找幫手吧………

如果有朝一日，人們從這個虛幻的世界醒來，掙脫開復雜儀器的束縛后，看見的，僅僅只是一片荒蕪，和這個制造了一場美好幻夢的機器，他們又會怎么樣，他們又能怎么樣呢？

這個虛擬世界的存在是否真的有意義。這是我的疑問。而那個覺得沒有意義的家伙：凝，選擇卻在為了這個虛擬世界的延續而不懈奮斗著。

我對于“淵”很感興趣，看也是因為他的名字和凝連接在一起，便是“凝淵”這個名字了吧。

他打算找琰和繾這一舉動倒是出乎預料。“虛”派的人早已蠢蠢欲動，我不得以，只能在理事會特別應對會議上，作出自己帶隊去捉拿他們三人，并對相關記憶進行修改的決定，畢竟在這個虛擬的世界，嚴格意義上來說，記憶只不過是數據的另一種呈現方式罷了。凝淵學院的地下倉庫是一個特殊的地方，里面存放著所以的數據，淵可能也是想要確認情況才選擇那里見面，而且，其實凝淵學院的地下倉庫的確是一個鮮有人跡的地方。我的確修改了琰和繾的記憶，但其實我只不過是用一段空白的數據覆蓋了原有的數據，所以，他們在沖突之中會產生頭疼這種一般不會出現的情況。如果真的是修改的話，其實并不會出現頭疼，畢竟，在這個虛擬世界，一切不適本質上都是數據上的紊亂或者錯誤。我又設計了原來的入學考試的情景模擬，并且簡化了難度一方面為了讓他們更早地接近淵，另一方面我以建立機制的形式，將原來的數據恢復。

我讓出了編輯碼，打算讓他進一步掌握戰斗力。畢竟，“虛”派的人可不會乖乖地讓他離開。

但我終究還是疏忽了一件事情。

“攸”，這個人本來是我為了引導琰和繾而派去的人，然而，我卻不知道“攸”這個人在引導進入凝淵學院測試空間的時候被“虛”派修改過的人工智能所替代，攸本人進入了另一個相似空間，因而，出現在琰和繾面前的便是一個由九個人工智能人格構成的人工智能。通過數據的修改甚至可以一變九。

“虛”派的手段遠遠比我想象的要堅決。

我還沒有想到的是，琰他為什么會知道如何解碼？是“虛”派幫助他的嗎？還是說，在他和繾分開治療的時候，“虛”派的人做了什么，也可能，他的記憶其實沒有被覆蓋？

我想不通。但這些都不重要了。

因為，他們應該都會通過星頂重回了現實。

我相信，在那里，他們會找到我當年沒有找到的答案。

我把理事長的印放進了抽屜，在一份文件上蓋了另一個章：凝淵計劃執行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