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藥,段凌風讓段彧找來一把新制的輪椅,將辰皎抱在椅子上,推著她在花園里逛了一圈,這陸離的藥多半會使人睡覺,逛了大概小半個時辰,辰皎已經在輪椅上打起盹來,如同小雞啄米一般昏昏欲睡。
段凌風見此便將她推回房中,輕輕抱起她,不敢弄疼她,輕悄悄地放在柔軟的床榻上,見她睡得如此香甜,在她的額頭上又輕輕吻了一下,輕步離開房中。
段彧則在房門外等候,段凌風卻不似剛剛的柔情似水,說道:“夫人房中的丫頭少了一些,你去置辦一些丫頭進府照應著,讓前院里的大丫頭如意過來夫人主事,記得那些會嚼舌根都發賣了去,本將府上容不得這樣的人。”
“是,”段彧含笑地應道。
如今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更何況是從小與段凌風一同長大的段彧,這夫人的魅力真是無限大,日后得吩咐了下面人不僅要好生照料夫人的起居,還要謹防有些要不得的心思動在夫人身上。
段凌風又看了看緊閉的門,待晚上再來吧。
要不說段彧是個玲瓏的人,小半天,他便已將丫頭進府的事,安排妥當,不僅將前院的大丫頭如意安排在夫人房中主事,還特意挑了兩個心思巧的一并跟著如意去辰皎房里,新進的丫頭只管跟著如意手下使喚,夫人的事還是交給如意最為妥當。
辰皎醒來已是黃昏,看著房中多了幾個丫頭,不似平日里看到小廝和侍衛,段凌風是個心細的,畢竟有些事情,女人比男人要體己的多。
一個長相不俗,身穿淡藍色素衣的女子沖她福身道:“夫人,奴婢是將軍派來伺候夫人的如意,這也是前院里丫頭玉瑾,玉琴。”
辰皎若沒人扶著也沒辦法起來,如意見狀趕忙伸手將她扶起,也知道她重傷在身,手腳麻利也極為輕,辰皎絲毫沒有感到任何的疼痛,如意又說道:“夫人,半個時辰后可以用膳,將軍說與您一同用膳。”
如意是有顆七竅玲瓏心的人,這夫人明面上是妾,也沒舉行個正經的婚禮,受了重傷被將軍就這么抱進府里,但就將軍那衣不解帶地照顧月余,闔府上下就都明白夫人是將軍心尖兒上的人,而且將軍說了,闔府上下只可叫夫人,半點“妾”的話都不許說一個來,可見將軍對夫人的重視。
辰皎微微點頭,看樣子這個叫如意的,知道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難怪段凌風特意將她送過來,不過她不是個喜歡爾虞我詐的,在戰場拼個你死我活,那是光明正大,什么爭寵她可學不來,只是她好像也沒問過段凌風有沒有婚約,或者娶妻啥的,就目前看來府里就她一個“妾”,往日里,她都是訓練,沒有那么腐,倒是戚非非說了不少關于什么宮斗,宅斗的話題,她橫豎是聽不慣,那些女人為了一個男人拼的你死我活實在不值當,還不如她當兵的愜意。
如意讓玉瑾和玉琴扶著辰皎走下床,辰皎睡了半日,肚子直打鼓,腳下輕軟飄忽,下地時差點腳底一軟,幸得玉瑾眼疾手快地扶穩她,才不至于跌倒,只是又觸碰到了肩膀的傷,不禁哼出了聲,如意見狀趕忙幫忙將她扶到桌旁坐下,自己和玉瑾、玉琴則跪在地上說道:“夫人,奴婢適才沒有扶好夫人,求夫人責罰!”
辰皎忍著劇痛,說道:“怪不得你們,起來吧,我不喜歡旁人跪著同我說話。”
如意三人如獲大赦般提著裙子起身,小心翼翼地問道:“夫人,傷口可是疼的厲害?”
“現在好了許多。”辰皎搖搖頭,說不疼那是騙人,臉色煞白的緊,額頭冒著冷汗,玉瑾嚇得不敢說話,自己才來夫人處當差就弄得夫人不舒服,那往后的日子該如何過的下去?夫人嘴上倒是沒說什么,萬一同將軍吹了什么枕邊風,那她想親近將軍的心又該如何自處?
雖說闔府上下都叫著辰皎為夫人,但玉瑾清楚的緊,左不過是個欽犯的女兒,有個陛下的納妾文書,但在云國,嫡庶差異太盛,即便他日這妾有了子嗣,也不過是個上不了臺面的人,哪里有她們丫頭金貴?
不大一會兒,段凌風一身藏青色長袍款款而來,見到辰皎臉色蒼白,他趕忙蹲下身,柔聲詢問道:“你這是怎么了?”
“可能是睡了半日,沒有吃東西,腳下無力,走的時候差點摔倒,幸好如意他們幫扶了把,不然后果會更加嚴重。”辰皎一時間倒沒了胃口,因為肩膀太疼了。
段凌風兩眼一橫,如意趕忙跪在地上,說道:“是奴婢的錯,請將軍責罰。”
“如意,你是前院的大丫頭,你來這里是要照顧好夫人的。”段凌風明顯有些生氣了。
“是奴婢的錯,奴婢的錯……”如意跪在地上接連地磕了幾個頭,連同玉瑾、玉琴也是如此,倒是讓玉瑾記恨上了辰皎,暗暗發誓,要與辰皎一較長短。
段凌風還想說什么時,辰皎直接吐了大口鮮血,晚膳也吃的上,段凌風緊張地將她橫抱到床榻上,沖如意吼道:“去請陸太醫。”
如意沒有料到肩膀上只輕輕觸碰了下,竟會引發這么大的事,她到底不敢懈怠半分,直接提著裙子快步向段彧稟告剛剛的事情。
段彧聞言震驚,也沒再仔細聽下去,到了馬房騎上馬直奔中車府去找蓮玉,以他一個將軍府管家的身份,根本不足以去見陛下,更加沒資格去陛下讓陸太醫入府,眼下只有大監。
向蓮玉說明了來意,蓮玉很快更衣去了皇宮,不一會兒就帶著陸離快速去了將軍府,一切進行的十分順暢,約莫半個時辰,陸離上氣不接下氣地提著藥箱來到將軍府內院,蓮玉依舊在門外等候,問段彧:“不是說她的傷好了大半?怎么一下子又會吐血?”
“大監,白天將軍給夫人房里添了幾個丫頭,許是那些丫頭手底下沒個輕重,碰到了夫人的傷口,疼的厲害了些,才會如此吧。”段彧猜測道。
夫人的院落里還跪著三個丫頭,以如意為首,玉瑾和玉琴在她的身后,如意心里直擔心辰皎的傷勢,剛剛是她忽略了,若是將軍放過她們的話,日后定不會再有同樣的事情發生。
玉瑾心里更加怨恨辰皎,她必定是故意的,早前就聽說她的傷好的差不多了,怎么可能只輕輕扶一下就吐血?也不知道她之前有沒有什么旁的病根。
陸離又給辰皎換了藥,對段凌風交代道:“日后盡量不要再碰傷口,皮肉傷看著是好了,可骨頭必定穿了洞,養好并不容易,輕些就不妨事了。”
段凌風擔心地看著辰皎,點頭道:“有勞了。”
“將軍,不必客氣。”陸離和善地福身道。
段凌風將陸離送到門口,蓮玉倒不似從前直接帶著陸離離開,上前問段凌風道:“沒事吧?”
段凌風搖搖頭道:“是我疏忽了。”
“會好的。”蓮玉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段彧將蓮玉和陸離送出府,段凌風連看都沒看跪在院中的三人,直接進房看著臉色蒼白的辰皎,將她的手輕輕抬起,在自己的臉上摩擦了幾下,辰皎幽幽醒來,沙啞的聲音:“不怪她們。”
“我知道。”段凌風自責道。
段彧送完蓮玉和陸離就來到夫人的院落中,居高臨下地看著跪在地上的三個人,口氣不善道:“如意,你也是前院里的老人了,這樣的事我希望不要再發生,否則休怪我無情,將你們發賣了去。”
如意鄭重地磕頭認錯道:“奴婢錯了,段管家,日后奴婢一定伺候好夫人,不會再發生此類事情。”
“夫人心腸好,不會與你們計較,如意,管好你手底下的丫頭,否則你還是要連坐。”段彧冷聲道。
如意頭都要磕破了,段彧看著也知道給她的警告足夠,就讓她們都起來了,玉瑾膝蓋磨得升騰,起來時有些沒站穩,身旁的玉琴倒是手快,直接扶穩了她,段彧不著痕跡地擰眉,這玉瑾是個什么東西,心思倒不似玉琴單純,更不如如意心思細膩,平日里只覺得她挺盡心地服侍將軍,倒是沒看出來她有別個心思,段彧冷笑著,好,且看看你想出什么幺蛾子。
段彧離開后,玉瑾嘴巴開始劈里啪啦地控訴倒:“呸,什么夫人,不過是個妾罷了,受了傷躺著就得了,平白地讓我們跪這么久。”
如意轉身“啪”地一聲,賞了她一個巴掌,低聲吼道:“夫人就是夫人,若是再讓我聽到什么不干不凈的話,小心我告訴段管家將你發賣了去。”
玉瑾怨恨地看著她,眼里含著委屈的淚水,身旁的玉琴輕聲勸道:“你也是的,闔府上下絕口不提‘妾’,你得記住這里面就是夫人,我們是來伺候夫人的。”
如意為了將功補過,向廚房去給辰皎熬藥,臨走冷冷看了一眼玉瑾,而玉瑾心里更加恨透了辰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