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天守閣內燭火搖曳,映照著棋盤上的黑白雙子。
辰皎執白,織田倉頡執黑。
兩人對坐,誰都沒有先開口。
棋盤上的布局已經展開,黑子凌厲如刀,白子綿密似網。
織田倉頡落下一枚黑子,指尖在棋盤上輕輕一叩,聲音低沉:“城主棋風詭譎,倒是與行事風格如出一轍。”
辰皎輕笑,白子輕點天元:“將軍謬贊,不過是……以靜制動。”
棋局如戰場,每一枚落子,都是試探。
織田的黑子步步緊逼,辰皎的白子卻始終游刃有余,看似被壓制,實則暗藏殺機。
“櫻花宴在即。”織田忽然開口,目光沉沉,“城主準備如何‘招待’神代與加藤?”
辰皎指尖的白子懸在半空,似在思索,最終落在一處看似無關緊要的位置。
“自然是……賓至如歸。”
織田瞇起眼——這一子,看似無用,實則切斷了黑棋的一條暗路。
他冷笑,黑子猛然壓上:“賓至如歸?還是……有去無回?”
棋盤上的廝殺愈發激烈。
織田的黑子如狂風驟雨,每一手都帶著凌厲的殺意,直逼白棋腹地。
辰皎的白子卻如流水,看似柔弱,實則綿里藏針,黑子的每一次進攻都被她以微妙的角度化解。
“將軍的棋,殺氣太重。”辰皎指尖輕敲棋盤,語氣悠然,“過剛易折。”
織田冷笑:“城主的棋,倒是陰柔得令人不適。”
辰皎抬眸,與他對視一瞬,唇角微揚:“陰柔?不,只是……耐心。”
織田忽然落下一枚黑子,直刺白棋心臟!
這一手,凌厲至極,若白棋應對不當,整片大龍將被屠戮!
辰皎卻只是輕輕“嘖”了一聲,白子一斜,竟在黑子的殺勢之下,悄然筑起一道無形的墻。
織田瞳孔微縮——這一手,他竟未曾預料!
“將軍以為,這一局……勝負已定?”辰皎輕聲問。
織田沉默片刻,忽然冷笑:“城主莫非以為,僅憑一手,就能翻盤?”
辰皎指尖的白子輕輕摩挲,似笑非笑:“不,我只是在等……將軍的破綻。”
棋局已至中盤,黑白交錯,殺機四伏。
織田的黑子依舊占據優勢,但辰皎的白子卻如附骨之疽,始終纏繞不放。
“櫻花宴上,神代必死。”織田忽然開口,聲音低沉,“但加藤……未必。”
辰皎挑眉:“哦?將軍是想保他?”
織田冷笑:“保他?不,我只是好奇……城主為何非要他死?”
辰皎的白子輕輕落下,聲音輕柔:“因為他知道的太多。”
織田盯著棋盤,忽然意識到——辰皎的棋,看似散亂,實則每一子都在為最后的屠龍做準備!
他猛然抬頭,目光銳利:“城主真正的目標……到底是誰?”
辰皎微笑,指尖的白子輕輕點在棋盤邊緣:“將軍猜猜看?”
織田的指尖微微收緊。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可能從一開始就低估了辰皎的布局。
她不僅僅是要殺神代和加藤……
她可能……連他一起算計在內!
棋局進入尾聲,織田的黑子依舊占據上風,但辰皎的白子卻悄然連成一片。
最后一子落下,辰皎抬眸,笑意盈盈:“將軍,承讓。”
織田低頭,瞳孔驟縮——
他的黑子看似勝券在握,實則早已被白棋暗中包圍,只差最后一手,便滿盤皆輸!
他猛然抬頭,眼中殺意驟現:“你……!”
辰皎緩緩起身,衣袖拂過棋盤,留下一局未盡的殘局。
“櫻花宴上,期待將軍的表現。”
她轉身離去,背影如煙,唯有棋盤上的白子,在燭光下泛著冷冽的光。
織田死死盯著棋盤,忽然冷笑。
“辰皎……你究竟在謀劃什么?”
辰皎走出天守閣,夜風拂面,她微微抬眸,望向遠處的櫻花林。
二階堂菊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她身側:“城主,織田倉頡會按計劃行動嗎?”
辰皎輕笑:“他不會。”
“那……”
“但他會以為……自己看透了我的局。”辰皎指尖輕撫過袖中的短刀,聲音輕柔,“而真正的殺招……從來不在棋盤上。”
櫻花紛飛,暗潮涌動。
明日櫻花宴,才是真正的……終局。
平安神宮,無月之夜。
織田倉頡——或者說,無殤門主蘇晟,褪去了織田家的鎧甲,換上一襲墨色長衫,腰間懸著一柄無鞘的細劍,劍身如霜,寒意凜冽。
他站在一座隱秘的別院前,院門無聲開啟,兩名黑衣侍衛垂首而立,目光如刀,卻未發一言。
院中,一名男子背對著他,站在一株枯死的櫻花樹下,指尖輕輕撫過干裂的樹皮。
“皇爺。”織田倉頡單膝跪地,聲音低沉。
那人緩緩轉身。
——云國攝政皇,段凌風。
他眉眼如畫,唇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可那雙眼睛卻冷得像是淬了冰。
“蘇晟。”段凌風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你暴露了。”
織田倉頡的脊背繃緊,指尖無意識地扣入掌心。
“辰皎……看破了我的身份。”
段凌風忽然笑了。
他抬手,示意織田倉頡起身,自己則緩步走向一旁的石桌,桌上擺著一局殘棋——正是辰皎與織田對弈的那一局。
“她的棋,還是這么漂亮。”段凌風指尖輕點白子,語氣近乎溫柔,“看似散亂,實則步步殺機。”
織田倉頡盯著棋盤,低聲道:“皇爺,辰皎此女……不可留。”
段凌風的手指驀然一頓。
空氣驟然凝固。
“哦?”他緩緩抬眸,眼底的笑意褪去,只剩一片森寒,“蘇晟,你是在教本皇做事?”
織田倉頡瞬間單膝跪地,額頭沁出冷汗:“屬下不敢!”
段凌風冷冷注視他片刻,忽然又笑了。
“起來吧。”他轉身,袖袍拂過棋盤,白子微微顫動,“辰皎想要什么,你便給她什么。”
織田倉頡抬頭,眼中閃過一絲不解:“皇爺,辰皎的謀劃恐怕不止于琉島,她若繼續……”
“繼續什么?”段凌風打斷他,語氣輕柔,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壓迫感,“繼續算計?繼續布局?還是繼續……讓本王日思夜想?”
最后一句,幾乎是嘆息。
織田倉頡瞳孔微縮。
——他早知段凌風對辰皎有意,卻未曾想到,這份執念竟深至如此!
段凌風指尖摩挲著一枚白子,聲音低啞:“本王曾說過——她想要的,我都會給。”
他抬眸,眼底翻涌著近乎偏執的占有欲。
“如今,她既然想要琉島……那便讓她拿去。”
織田倉頡的指尖微微發抖。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他低估了辰皎在段凌風心中的分量。
“皇爺,辰皎已看破我的身份,若她借此要挾……”
“她不會。”段凌風輕笑,“她若真想殺你,你活不到現在。”
織田倉頡沉默。
——是的,辰皎明明可以當場揭穿他,卻偏偏留他一命,甚至……故意讓他來見段凌風。
她在試探什么?
段凌風似乎看透他的心思,淡淡道:“她是在告訴本皇——這場游戲,她才是執棋者。”
夜風驟起,枯死的櫻花樹發出細微的斷裂聲。
段凌風負手而立,聲音冷冽如刀:“聽著,蘇晟。”
“第一,按辰皎的計劃行事,神代和加藤……一個不留。”
“第二,你若敢動她半分——”
他側眸,眼底殺意凜然。
“織田家,便不必存在了。”
織田倉頡渾身冰冷,深深俯首:“……屬下明白。”
段凌風轉身,指尖輕輕一彈,一枚白子飛入織田倉頡手中。
“帶給她。”
織田倉頡低頭,白子上刻著一個字——
“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