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額間滲出一點冷汗,掃了一眼眾人,顧云尚,蓮玉,雷絮棠,段凌風,拋開段凌風不談,就憑另外三人中的一人,想來今日他也是沒辦法全身而退,也心下也知道自己中了計。
但不管如何,今日事今日畢,若是他日再尋理由,他也是動不了江知半分的。
他背手持刃,饒是今日死在當下,也不枉他連日對雷明揚的連番打擊,算是斬他左膀右臂,京中現(xiàn)在也是沒人再敢與他私下深交。
段凌風則一臉不耐煩,不知蓮玉和顧云尚搞什么鬼,非得深夜把他帶出來,看上去蓮玉是懷疑京中命案可能與辰皎有關,其實段凌風是知道辰皎的脾氣的,凡是都是自己出手,不會假手于人,在辰譯寒腰斬的第二日,他在書房里看到幾幅字,有力道,有風骨,不像是出自女子之手,當時看到的時候,他不過莞爾一笑,直到那幾幅字上的內(nèi)容,他心里咯噔一下。
上面寫著“秦時明月漢時關,萬里長征人未還,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狼煙千里亂葬崗,亂世孤魂無人訪,無言蒼天筆墨寒,筆刀春秋以血償。”多么豪言壯語!
辰皎若是男子,定是當今世上當之無愧的將帥之才,可單單幾幅字,她反復寫著好幾幅,不知為何段凌風總覺得她已經(jīng)知道辰奕寒身故之事。
雖然他明令禁止闔府上下談論辰奕寒之事,但終究也是紙包不住火,她知道的話,眼下京中的命案又會不會真是她所為?
段凌風心里總是懸著,直到跟著蓮玉來到都尉府,被團團圍住的黑衣人,不論身形還是出招都跟辰皎不同,如今他倒是舒了口氣,只要不是辰皎,任誰也無所謂。
所有人都畢恭畢敬地向顧云尚,蓮玉以及段凌風福身行禮道:“將軍,大監(jiān),顧大人安!”
黑衣人甩出手中匕首,徑直向段凌風身后的江知而去,顧云尚提劍一擋,匕首上懸著一根不易察覺的銀絲,黑衣人食指微曲,勾住綁在匕首手柄上的銀絲,匕首又向后回到自己手中,顧云尚也不多話,直接一個躍身,黑衣人旋轉手中匕首,顧云尚卻他兩手置于身前,使得黑衣人動彈不得。
顧云尚抬腳勾住黑衣人的手腕,向前一勾,顧云尚一個翻越,黑衣人沒有及時反應,又被顧云尚拉住了右腳,發(fā)狠地將黑衣人又拽回來,抬起左掌,對著黑衣人的胸口一擊,卻是一驚,他的胸前柔軟,黑衣人被他一掌打在柱子上,一時半會沒有起身。
顧云尚驚訝地看著自己的手掌,轉而看向那名黑衣人,蹙緊眉頭,與此同時,侍衛(wèi)們見狀個個拔出兵刃,慢慢向黑衣人逼近,又生怕他起身,只聽他們身后響起一個低沉的聲音:“顧大人。”
侍衛(wèi)停下腳步,顧云尚皺緊眉頭轉過身來,那人慢慢走了過來,沖蓮玉、段凌風福身行禮:“大監(jiān)安,將軍安!”
看到顧云尚也行了禮:“顧大人安!”
“司空大人?”蓮玉輕輕挑眉。
身為與辰奕寒同屆寒窗,又是同朝為官的從一品司空戚承安竟然出現(xiàn)在此,事情可謂是越來越耐人尋味。
“司空大人,深夜造訪都尉府?”顧云尚當然不會對這個戚承安有什么好臉色,這些年,這個戚承安的為官之道越發(fā)讓人看不懂。
“呵……”戚承安微微一笑,仍舊不忘禮儀,福身拱手道:“下官不過是閑來無事逛逛,看到都尉府燈火通明,以為有事發(fā)生,就進來看一看,只是湊個熱鬧。”
“熱鬧?”蓮玉冷笑著將手中的茶杯遞給身旁的侍衛(wèi),抖了一下衣擺起身道:“夜深露重,司空大人的熱鬧湊得真教是及時。”
戚承安只是福身回應“是是是”,到底沒有說什么,他瞥見倒在柱子旁的黑衣人,微不可見的皺了皺眉,轉而大驚問道:“難道此人就是近日來謀害朝廷命官的賊子?”
“司空大人是別的看法?”蓮玉從來沒有想過一個小小的司空竟然會在此出現(xiàn),難道他也牽涉其中?
“不不不,下官不敢。”戚承安一副懦弱怕死的模樣,趕忙下跪道。
在云國即便是個從一品司空,在蓮玉、段凌風面前也是微不足道的人物,不過他為何會在此出現(xiàn)?段凌風也是滿腹疑問。
顧云尚慢慢走近黑衣人,只見黑衣人緩緩抬起頭看著他,那眼神……顧云尚心中一驚,這眼神莫非是……
只聽一聲:“劍陣起!”
頭頂上一個金色閃耀的輪盤生出無數(shù)把劍,又聽一聲:“落!”
劍陣落下,數(shù)名侍衛(wèi)中劍倒地,一名身材高挑的黑衣人一個側空翻,輕輕落地,眼神里透著說不出的凌厲,段凌風倏然瞪大雙眼,那雙眼睛分明是……辰皎!
身形高挑的黑衣人頭也沒回,只道:“快走!”
坐在地上的黑衣人仿佛也是一驚,他不知道他會來,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出事了?
也不敢多想,自己胸口的肋骨似乎是斷了,顧云尚可真夠狠的!
同時出現(xiàn)了兩名黑衣人所有人都是震驚,而且那名黑衣人的武功明顯比之前的那個要高出許多,只能眼看著受傷的黑衣人遁走。
雷絮棠怎能放過這樣的機會,他提劍凌空飛起,黑衣人一腳踢起一把刀,直接將刀刺入江知的腹部,在江知還不知情的情況下吐血身亡,黑衣人騰空一個前空翻,伸手拔出刺入江知腹部的刀,一記刀氣直逼雷絮棠。
雷絮棠大驚,凌空側翻,避開刀氣,身上的衣服沾上刀氣被割破,顧云尚一劍襲來,黑衣人后空翻,一掃地上數(shù)把兵刃,以刀引刀,比起之前黑衣人根本不需要用到銀絲,直接將刀刃凌空,黑衣人揮舞一刀,凌空的兵刃化作刀陣,將顧云尚和雷絮棠團團圍住。
黑衣人抬腿重重踢向柱子,沒入柱子里的匕首迅速飛出,整個屋子塌陷一半,灰塵四溢,黑衣人趁著空當,不做多留,直接飛身離去。
刀陣也因黑衣人的離去,瞬間落地,好多侍衛(wèi)中刀身亡,蓮玉緊蹙眉頭,一個?兩個?他轉頭看著驚訝起身的段凌風,心中已經(jīng)肯定了黑衣人的身份。
蓮玉倒也沒說什么,雷絮棠卻十分氣憤,部署多日,雙方聯(lián)手竟也抓不住人,還折了一個都尉江知,他現(xiàn)在是白身,沒了侯世子的身份,他與平民無疑,根本沒法去質(zhì)疑大監(jiān)的安排,不過總得要向父侯稟明一切。
戚承安也不便多留,他的出現(xiàn)引起他們的諸多猜疑,再留下會更加引人注意,也是在混亂之中悄聲離開。
回到中車府,蘇晟看著不言語的蓮玉,心知他在生氣,無奈地笑了笑,隨后段凌風和顧云尚也進來了。
段凌風首先開口:“這大半夜就是為了給我看這個?”
蓮玉甚少生氣,但段凌風的話著實讓他不高興,順手拿起手邊的茶碗砸在段凌風的腳邊,冷聲道:“如果你不跟著,你和顧云尚的嫌疑能解除嗎?”
“怎么生這么大氣呢?”蘇晟調(diào)和道。
“呵……你是大監(jiān),橫豎你說的算。”段凌風倒也沒惱,一臉無辜地攤開雙手道。
“回去管好你的好夫人,若你管不住,我不介意讓她來我的中車府,冷靜冷靜,好讓她知道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蓮玉指著段凌風,這話說的雖是氣憤,但蓮玉如今也是要發(fā)狠起來,畢竟牽涉段凌風,他不能坐視不理。
段凌風撇過臉,到底沒有再說什么,他能說什么,他當然知道蓮玉已經(jīng)知道之后出現(xiàn)的黑衣人就是辰皎,但段凌風仍然不相信辰皎會是殺害數(shù)名朝廷命官的元兇,她是睚眥必報之人不錯,但該是誰的錯就是誰的,更加不會牽涉旁人。
一個下人推門弓著身子進來,看著地上的碎片,頭也不敢抬,所有人都不說話,蘇晟看到,只問道:“什么事?”
“回大監(jiān),門外段家管家段彧求見。”下人說話的聲音有些抖。
“呵……這是怕他的好將軍在本監(jiān)這兒受委屈?!”蓮玉冷笑道。
蘇晟輕輕搖搖頭道:“帶他進來吧。”
聞言,下人哪里敢多待,趕忙下去將段彧帶進來。
段彧進來時就看到氣氛不尋常,沖蓮玉、蘇晟和顧云尚抱拳行禮道:“大監(jiān),蘇門主,顧大人。”
蓮玉看也不看,蘇晟和顧云尚均微微頷首。
段彧輕輕挑眉,心說大監(jiān)這是在跟將軍置氣?不應該啊,大監(jiān)可是段氏一門的嫡系,怎么好好鬧這一出,不過作為下屬也是不多問。
“什么事?”段凌風冷冷問道。
段彧心想,這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啊?不過府里的夫人最重要,將軍有多看重夫人,他又不是不知道。
“夫人,他……”段彧略略頓了一下,想斟酌一下詞句,好讓將軍不要過于緊張。
“夫人怎么了?”段凌風一聽到段彧說到辰皎就有些停頓,抓起他的衣襟,幾乎是用吼的。
段彧本來就沒想過要藏掖,只是斟酌一下罷了,卻引來將軍的盛怒,是怪責他們伺候的不夠盡心嗎?
“夫人,她,她動了胎氣。”段彧有些緊張地回道。
聞言,所有人都震驚不已,原本生氣的蓮玉倏然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