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出身，到底是幸運還是不幸？

我的父親劉金是朝中重臣，因此我的條件十分優越。若是一直這樣，我便可以受到朝廷重用，一展宏圖大志。這便是我的幸運之處。

然而，我卻從父母的對話中察覺出了災禍之勢。

“夫人，黃河堤壩正需修筑，剛好可以從中撈一筆。我已經和工部的人暗中商量了。”父親的聲音隱約透了出來，我臉色一變。

“這不太好吧。畢竟堤壩修不好，禍及人命啊！”母親不太贊同。

“女流之輩就是目光短淺！以我的經驗，這種堤壩只需資金的六成便可完善，剩下的四成都不是被吞了，只不過是私吞之人不一樣罷了。”父親嗤之以鼻。

我愣住了，母親的話沒有錯，父親又何必為了一己私利而讓百姓受苦呢？

“父親。”我推門走了進去：“如果工事不善，黃河決堤，兩岸百姓的安危難道還抵不上那一筆錢財嗎？”

“你又怎么聽到了？小孩子不要管這些。”父親擺擺手示意我趕緊出去。

“祈兒說的有道理，您要三思啊。”母親辯解道。

父親絲毫不理會，拂袖而去。

他之后定是私吞了錢財的，因為那一年的雨季，黃河決堤了。所幸朝廷立馬派人救助，傷亡得以控制，我卻因此倍感負罪。

如果我能夠阻止父親就好了，就不會害得這么多百姓家破人亡。

我向母親訴說，她只是嘆了口氣：“祈兒，我又何嘗不是呢？”

這就是我的不幸了。

父親卻沒有停止的打算，愈發地膽大妄為。我拼盡全力勸父親，甚至在他的書房外長跪不起。

可是他只回應道：“逆子！”

“您有沒有想過，如果您的所作所為被揭發，牽連的是全家的性命！我不想替您贖罪！”我抬起頭，咬牙切齒地說道。

父親不再回答，轉身離開。

不久后，事實揭露，皇上大怒，命令抄家。

“罪臣劉金，矯上意而為，魚肉百姓，欺上瞞下。今押入大牢，抄家！其余黨按罪論罰！”宣讀圣旨之人的聲音，令我心里竟有幾分釋然。

我擔憂地看著母親，母親卻只是淡然地微笑著，眼睛里一片灰暗。

這一年，我十二歲。

抄家的官兵來了，隨行的還有錦衣衛。我看向了父親，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父親，我不想為您贖罪。”

他依然沒有理我，眼角滑落下一滴渾濁的淚。

“劉大人，現在才悔恨就晚太多了。”一名錦衣衛走上前來，他的右眼下有一道傷疤。

“萬世彰，去做你該做的事。”看起來是那人上級的人出聲道。

“李大人，知道了。如今這等惡人罪有應得，大快人心啊。”萬世彰掩飾不住自己的喜悅，大聲說道。

呵，大快人心。做官做到這種份上，真是夠失敗了。

“皇上吩咐，女眷都直接放走吧。流放有些殘忍，況且她們也是無罪的。”李大人提醒正在抄家的官兵。

“這可不行，她們也算是共犯。還有這個孩子，長大之后一定和劉金一樣！”萬世彰不滿地打斷。

“這位大人，您有什么依據證明女眷也是共犯呢？又有什么理由將我和那個人劃為一談？我不想為他贖罪！”我不卑不亢地直視著他的眼睛。

居然如此妄下斷言，他未免也太自負了吧。

萬世彰怒目圓睜：“你一看就是禍根！”

李大人憤怒地開口：“萬世彰！孩子本來就是無辜的，你不要太過分！”他這才作罷。

離開時，我跪謝了李大人，也跪謝了皇恩浩蕩。

從此，我不再是朝中重臣的孩子了，我只是罪臣之后。京城里已經容不下我和母親了，人們都指著我們小聲議論，如芒在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