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睜眼又看到司空堯那副痛苦不堪的模樣。但我的心十分平靜甚至掀不起一絲波瀾。皇帝心思真的好深，演得我快是要信了。

是我還有一絲用處嗎……為何這般待我。

玉珠在一旁跪下，將小皇子抱給我看。一張皺巴巴的小臉真是丑極了，渾身紅潤。我虛弱地抬起靠床邊的手，摸了摸孩子的額頭，滑過鼻尖，點過嘴唇，又撫了撫他的臉蛋。

“若妾，這次未度過鬼門關，陛下會好好待離兒嗎？”我依舊溫柔地看著阿離。

“不會。”他說，聲音嚴肅地可怕。

我淡然地瞥眼看他。

“陛下真愛說笑。”

……

不知不覺地就入了夏天。

小阿離這半年里圓潤了不少，白白胖胖的，總是咿咿呀呀地開心地叫著。我抱他時，他還會極興奮地摸摸我的臉，看著玉珠傻乎乎地笑著。

我說，這股傻勁兒真像極了當初的陛下。

玉珠不語。

雖然司空堯很疼愛離兒，還不合規矩地封他做了太子，但是每當他抱起阿離的時候，小阿離總會不滿地用力拍打他的臉。

一邊老實的小盛子嚇得渾身發虛汗，悄悄用袖子擦著額頭。而我和玉珠十分地淡定，暗暗叫好。

不愧是姑奶奶我養出的好孩子！

淑妃也時常來蓬萊殿看小阿離，她似乎很是喜歡小孩子。我曾問她，為何不同皇帝努力一把，自己也生養一個。她還是那般冷漠地說，她這輩子應是不會有孩子了。

……

淑妃這樣一個高貴冷艷的人，見到小阿離總是會發出會心的笑容。

“你會將離兒視為己出嗎。”我出神地問她。

她抱起阿離笑著，看著她的笑臉，我竟也入迷了片刻。她含笑瞥向我，眼里泛起一絲莫名的暖，又是用那不冷不熱地語調淡漠地說：“姐姐言重了，妹妹怎敢。”

我捧起茶杯，抿了一口茶，無奈笑笑。

“說起來，”我看向玉珠，說：“玉珠姐也二十有四了，再不尋個好人家呀，就真的嫁不出去了。”

她橫起眉來瞪我，哼哼著：“也不知奴婢的女兒紅給誰過整十六歲的生辰了。”

我心虛的沖她笑笑，伸了伸舌頭。

“反正奴婢是不會嫁人了，娘娘還不如省省心，想想怎么好好對待皇帝陛下吧！”她白了我一眼。

玉珠這老婆子，年齡見長，脾氣更見長！竟連本皇貴妃都敢懟！

“娘娘，娘娘！”小盛子急匆匆地跑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說了多少遍了，都是自己人，無需這樣多的禮數。”我又靜靜地抿了一口茶。

“娘娘，聽伺候在皇帝身邊的小順子說……他說……說……”小盛子不安地看我一眼。

“皇帝駕崩了？”我一口氣喝光了茶，站起身來準備去紫宸殿看看。

小盛子還未從地上完全地爬起，聽到我說的這番話又嚇得癱坐下。

這都大半年了還未適應，小盛子這心理素質是真不行，等哪天我要在他的床榻上藏一只小蛇給他練練膽子。

我瞧著他壞笑著。

“哎呦，呸呸呸！我的好姑奶奶！您可別再說這番忤逆圣上、得以株連九族的話了，小盛子還想多活幾年呢。”他的五官幾乎縮在一起，連忙用衣袖擦擦額頭上的虛汗。

一旁的淑妃和玉珠早已見怪不怪，各自忙各自的。

“那又是怎么了？瞧你這番猴急的模樣，真是給本皇貴妃掉面子。”我無趣地坐回椅子上，翹起了二郎腿，忽得很想嗑把瓜子。我又忍住撒潑春天嗑瓜子的欲望咽了咽口水，低頭整了整皺起的衣袖。

“是輔國大將軍！今日軍營演練，將軍的馬忽得受了驚嚇，將軍實在是難以操控，便從馬上摔了下來，聽小順子說，將軍摔斷了脊椎，只還剩一口氣了。”小盛子焦急又慌張地說道。

玉珠提茶壺的手一顫，茶水澆得溢了出茶杯。

她望向我，和我對視，眼里滿是驚恐與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