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選擇預約了早上8點時段的放療。我倆都習慣早起,早上人少,早點去很快就能回家,定定心心的休息。
我早飯沒敢多吃,怕躺著難受。我又做了許多心理建設,希望第一次的覆轍不要重蹈。
疫情期間本來就人少,很快又輪到我。面罩一戴上,立刻又開始心慌氣促。醫生讓我堅持一下,我怕極了。
我覺得我像是有幽閉恐懼癥。我非常清醒的認識到放療只有短短的幾分鐘,堅持一下就好了。醫生都是非常專業的,設備也是高精尖的。可是,我的不可理喻的恐懼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還是那股強壯的氣流不斷地敲擊我可憐的心臟。有時候還會打嗝,我勉強堅持著不讓食物返流到口鼻,引起窒息。
媽媽讓我念觀音菩薩的法號,我反復念著。臨時抱佛腳貌似沒有什么用。我又開始“武漢加油,中國加油”,這招用過之后就沒用了。
實在是糟糕透頂了。我就死挨著,慌亂恐懼不堪的猶如一具行尸走肉。此時此刻,我是恐懼的奴隸。無計可施,就盼著這一切能早點結束。
神奇的是,我換好衣服出去見到老公,我甚至無法形容當時的恐懼。或者我說什么,他也完全不能理解。
回到家,我試著躺在床上不枕枕頭,雙手舉過頭頂。這時那股氣流就在沖擊心臟。只不過在家沒有那么恐懼。但是也很不舒服。于是我決定在接下去的日子里,我都保持這個體位睡覺。鍛煉自己的適應能力。
我又讀了那幾本幫助我的書,老公說只有神經病才需要的那些書。好吧!也許我就是神經病。我試圖揪著自己的頭發,把自己從困境中超拔出來。
吃好喝好,演練躺著的姿勢。投入到無限的逃離恐懼保衛戰中。第三次放療時,我按照書中的方法,試著放下。我試著觀察我自己。
上頭罩給我的氣道造成壓力,這種不適感讓我很不舒服。由于太在意這種不適感,恐懼開始了它的表演。果然,真正讓我感到恐懼的只是恐懼本身。
我試著不去關注那股氣流的撞擊。雖然它還是咚咚咚的撞擊著我的心臟,但是我沒那么恐懼了。我靜靜地看著它的表演。直到放療結束,醫生走進來幫我取掉頭罩。
于是,小小的進步,讓我有了更大的信心。到了第四次的時候,還是害怕,但沒有那么歇斯底里。
但是,明顯感到放療傷氣。本就氣虛的我更加嚴重了。也只能拼命吃,拼命睡而已。
到了第五次放療,醫生幫我戴面罩的時候,我悄悄的把下巴抬高。面罩有一些彈性,下巴頂著,氣道會通暢很多。這是最棒的一次,恐懼沒有出現。哆哆嗦嗦的等著恐懼開始它的表演,結果沒有出現。太好了!
高興壞了,可惜好景不長。第六次放療時,下巴抬得太高,導致面罩的卡扣扣不上。醫生又讓我把下巴放低。我怎么也找不到上次那個完美的點位,于是,那個癔癥又發作了。又亂了,好在行至水窮處,坐看云起時。我突然想起囡這兩天在背《陋室銘》,這也是我背過的文章。我很喜歡。
于是我開始默念,我的心神奇的安定下來了。我不再在意那些不適感,那些恐懼依然在表演,但是我不理睬它們。在《陋室銘》的完美韻律中,治療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