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到第七次放療了,屋外的梨花三朵兩朵的開了。我怎么覺得梨花沒有往年好看呢?是得病后心情不好嗎?在去醫院的路上,早櫻和白玉蘭都競相開放,非常美麗!
跟病友們逐漸熟悉,有個阿婆的女兒女婿都是醫生,都去武漢支援啦!真了不起!還有兩個跟我差不多年齡的乳腺癌病友,她們對于放療一點都不怕。非常羨慕她們!大家都鼓勵我,我的鼠膽也稍稍大了一點。
上了診療床,各種不適依然撲面而來。以前有效的辦法都沒用了,我又開始背囡課文上的《木蘭詩》。背的并不熟練,但是不斷想著接下來的句子的時候,根本來不及恐懼。
這首詩朗朗上口,韻律美。“東市買駿馬,西市買鞍韉。南市買轡頭,北市買長鞭”,感覺跟著木蘭干了件大事。“小弟聞姊來,磨刀霍霍向豬羊”,我做學生的時候,讀到這里就笑了。囡也一模一樣,開心的告訴我,她覺得這句很好笑。
“當窗理云鬢,對鏡貼花黃。出門見伙伴,伙伴皆驚忙。同行十二年,不知木蘭是女郎!”花木蘭有她的英雄氣概,同時也有著自己的少女情懷。捉弄同伴,也是件開心暢快的事情。
還有很多很多細節,“萬里赴戎機,關山度若飛”,革命不是請客吃飯,都是真刀真槍拼出來的。
真好!恐懼今天沒能捉弄我。結束了放療,趕緊趕往瑞金本院,一周一次的放療門診時間到了。
還是那位女醫生,問她啥都答復的特別簡單直接,不會被繞彎彎。快結束的時候,我順便提及自己的恐懼。我把心慌氣促的情況跟她說了一下,原本想著她就隨便說個啥把我打發了。是啊!看病又不是享受,哪有舒服的?
誰知道她說過年的時候這批頭罩,由于天氣寒冷,氣溫低,導致縮膠。是會引起我這個情況。于是她下了醫囑,讓放療的醫生幫我面罩上剪個口子,讓鼻子伸出來就好了。
果然,在接下來的兩次放療時,都很正常,沒有恐懼。
可接下來還是會反復,雖然鼻子在外面,但是整個頭還是被壓成一個肉球。臉上還是被勒出頭罩的印子。頭罩緊,背會發熱,但是胸不悶。
總是喜歡逃避現實,逃避當下,不敢面對。但是真面對了,其實也無所謂,沒什么大不了。
屋外的梨花全開了,漂亮極了。果然一樹梨花壓海棠,梨花白白凈凈的,必須以量取勝。怪不得前幾天覺著不好看。
下雨天梨花更有一番風情。梨花帶雨風起,卷簾時見飛花。凈徑青翠曉寒,梨花落在心間。
這時空中飄來一首歌,我跟著哼起來:“Remember me to one who lives there, He once was a true love of mine.”
飄落在心間的花瓣雨,隨風而逝。心里郁積了太多的情感,是時候散伙了。帶上我的祝福,去應該去的地方吧。
于是,放療時恐懼減低成了恐慌。仍然是不可理喻的恐慌。我依然毫不在意的默默努力。神經病也是病,也得治不是嗎?他橫由他橫,清風拂山崗。驚則氣亂,恐則氣下。我得把這些不聽話的氣組織起來,放療前我就唱歌。腦子里想到什么歌就唱什么歌。先是悲傷的歌,后面居然有了歡快的歌曲。
都說乳腺癌是肝郁引發的,那么就把肝氣抒發出來吧。用君之心,行君之意。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