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準備離開的時候，正巧遇見李欣和呂征往這邊過來，他們身邊還有一個女生，個子小小的但看起來很活潑很有力量。

李欣向我介紹，她叫燕子，姓譚名燕，現在在做證券基金類的工作，在美國的時候他們四人常在一處?？吹某鰜磉@個燕子是個很有事業心并且渴望成功的人，因為她向我們都遞了名片，證券經理譚燕。

李欣問我們要做什么去，我告訴她我們在這個玻璃房里待得太熱了，要去酒店大堂那邊，一會就在那邊的餐廳吃午飯。李欣讓我們再等等他們，要和我們一塊兒。

我們就在玻璃房外面的樹蔭下等他們。

我望向高樓那個閃光的大致位置。大樓的這一面每個房間都配備了落地窗，打開窗簾的應該都是有人入住的，因為這S城的太陽太烈，一直拉開窗簾會曬壞里面內置的家具，酒店一般都要求客房服務員打掃完房間把窗簾拉實。我為什么知道這些，因為我在大學時期做過這類兼職，工作量極大，壓榨廉價勞動力，10個房間50塊錢，如果能在早上做大于十個房間，每多一個房間加十塊錢。

因為沒有風，樹蔭下也沒有涼爽很多，小廖開始抱怨我為什么要等他們。我就讓小廖他們先去酒店大堂，我一個人在這里等著，徐浩想留下來陪我，被我趕走了。

正等著，一輛警車開過來停在旁邊空地上，后面跟著四個警察，曹華在和為首的警察交涉。難道曹華聯系了這邊的警察來查可卿的案子？那個為首的警察背著手，敷衍地點著頭。一會兒曹華與那四個警察分開了，我湊上前去攔下曹華，問他怎么回事。

“沒什么，就幾個警察巡邏到這里的時候發現有人群聚集，就加派人手在這里維護治安?！?

“那他們管可卿的死嗎？”

“不管，他們沒有接到報案，也沒有上級命令，他們只在這里維護治安，防止非法聚集。S城的黑社會活動一直很活躍，現在禁毒也正嚴。所以這個隊的，今天會一直等到追悼會結束?！?

我聳聳肩，這不是我先要的答案。李欣他們也從玻璃房里出來了，我跟曹華告別，往李欣方向走去，我們邊聊邊往酒店大堂去。

“燕子有話，讓她跟你說吧。”李欣對我說，向燕子試了個眼色。

“我是做證券基金的，可卿前幾年在我這里開了戶，而且買了基金，定期的，現在還沒到期，這錢我不知道怎么處理，可卿現在是死了，但不符合我們這個行業的死。而且變更基金，需要輸入密碼的?？汕涞母改竵砹藛?？這件事應該跟她父母知會一聲吧？”

“多少錢？”我問燕子。如果人都不在了，錢算什么。

“兩千萬。”

“……”我被驚到了，現在口袋里連兩萬塊都沒有了?？汕涞母改感列量嗫嘁惠呑右矝]有兩千萬能拿出來玩基金吧，可卿也沒有這本事剛畢業就掙到兩千萬。我猜那個男人還是個金主吧，但可卿也不是那種出賣肉體的人啊，她一不攀比二不奢侈，弄這么多錢干什么。

“說來也巧，我那會正處在入正式員工的關口，我們公司要求客戶資金累積到五千萬才能轉入為有編的正式員工，我向身邊的人推薦好的基金，想爭取盡快轉正，問到可卿，她問我還缺多少，我當時還差一千多萬，可卿就直接買了兩千萬?！毖嘧永^續說。

我心想這怎么能叫巧呢，你問到可卿，可卿就會量力幫忙。只是可卿的這個“力”超乎我預料啊。

“如果你見到可卿父母你就問問他們吧，我是在他們那里碰壁了，她母親一句話都不愿意同我說，你用錢打頭，說不定有什么回應。不過，我從到山莊起都沒有見著可卿的父母。”我假裝處變不驚，雖然心里對著兩千萬垂涎。我們大學里學的是經濟類，這種基金放在里面一般穩賺不賠，只是時間的問題，可卿兩千萬一點兒也不虧，這不買到了溢價和一個千里赴葬禮的人情么。

我讓他們不要出去亂說，這人情世故扯上金錢就會變得更加復雜。

我們與維維他們會合，前往酒店的餐廳，二樓有室內餐廳，頂樓有露天餐廳，頂樓的風景是好，不過這正午的太陽可不是吃素的，還跑這么高去，不得曬成碳。我們去二樓的餐廳，去二樓不能坐電梯。上樓的時候，我注意到電梯間門樓有保安站崗，電梯里面竟然有電梯員，所以有錢人都不長手的嗎，真可憐。

酒店的餐廳需要我們自己付費，免費的在我們別墅區的那個一樓客廳里。這個餐廳在攜程的美食林榜上前三，是個有名的貴婦打卡餐廳。我們選了窗邊的位置，雖然能曬到點太陽，但這個位置正對著玻璃花房，能看見里面人的一舉一動。這個餐廳設計得，好像是為了滿足人們的偷窺欲一樣。

這里的服務態度像海底撈一樣，熱情成了客人的壓力。菜譜上就沒有三位數以下，我們九個人還不得吃個上萬。我有點后悔來這里吃飯了，如果我們各付各的，很不符合我們社會人的體面，又不能像學生時代那樣，看起來會很沒出息?？晌页霾黄疬@個錢，如果只是我自己的我倒還可以承受。燕子、李欣、呂征我不是很了解，維維和小廖一向是一到付錢的時候就往后縮，我們大學時候便是，吃完了就裝傻充愣，表面上說著AA，但可卿付了錢便不會再向我們要，我會把我的一份給可卿，據我所知，她們都沒有。孫俊逸可能會付錢，人在情緒低迷的時候，會不在乎金錢這些身外之物。小橙子最有可能，他很享受結賬時充大款接受眾人欣賞的眼神的時刻。不過這頓飯數目有點大，以上猜想皆為猜想。

“你們想吃什么隨便點，這頓飯算我的，算是我們給可卿的踐行，待會喝點酒敬可卿?！?

這句話在安靜的我們中真是擲地有聲，沒有人打客套的太極，直接將此人視為英雄，譚英雄。也是，她做證券基金的，而且已經是正式員工還是個經理，金融行業油水有多大是21世紀人們有目共睹的。不過人家也沒有被宰的義務，不請客也是本分，請客就是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