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獻禮
- 言可卿死了
- 須臾諾
- 2072字
- 2020-03-13 22:55:35
看得出來他們在美國的經歷是值得回憶的,李欣根本就停不下來,要不是擔心樓下沒有早餐了,恐怕我是很難脫身了。
維維他們早就坐在樓下了,今天的小團體中多了一個人。李欣去找他男朋友去了。
“小橙子,別來無恙啊。”我調侃道。
“可別說風涼話了,我感覺自己也快死了,嗚嗚嗚。”他坍塌著身子,嘴角向下撇,眉頭緊皺,連鼻孔都打了一圈。
是程征,外號小橙子。程征是個情感極為豐富的人,總是把“人生如戲,戲如人生”掛在嘴邊,不認識他的人會覺得他很會演很作,我們知道他就是這樣的,他的照片曾包攬下我們聊天用的表情包,隱隱有點被我們當成笑料。我們并不是經常帶他玩,因為他是可卿的瘋狂小迷弟。他的行為總是給可卿帶來負擔,也總是給我們帶來麻煩,就比如,他找不到可卿了就會瘋狂地給我打電話,我猜可卿是故意讓他找不著的。
徐浩說程征是昨天晚上到的,跟他們住一層。這下二樓三樓人齊了。
小橙子換位置坐到我旁邊,他一靠近我我就有種聒噪感,即使他還沒開口。
“好姐姐,這都是怎么回事啊?”
我吃我的飯,并不搭理他,他肯定是問了很多人都沒有得到答案,問我不過是給他的“問了好多人都沒有結果”湊數。
服務員通知我們追悼會下午三點準時開始,就在酒店大堂后面的玻璃花房,還告訴我們可以提前去獻禮,不過進去要著黑色。
獻禮,就是讓我們送個東西給可卿帶走,臨時通知我們也是不想讓我們提前準備。
我跟他們說我想去,他們也正有此意。我們便上樓換衣服,一會樓下集合一起做山莊的擺渡車過去。
我給可卿準備什么,我給可卿寫了一句話,沒找到好看的紙,就寫在房間里酒店的便簽紙上,然后折成一朵玫瑰花。看樣子大約能看出是一朵花,是什么花那就隨觀者的心了。我想她是一朵玫瑰,因為玫瑰的花語是愛人。
擺渡車在玻璃花房將我們放下又返回去接別人。花房現在看著儼然已不是花房了,里面只有黑色和白色裝飾。里面有零星七八個人。
正前方是投影儀的屏幕,屏幕上播放著可卿“生前”的照片,每三秒一張,張張笑靨如花。屏幕前有個演講臺,上面置有話筒,下午應該有人要說上兩句。演講臺前有一排排折疊座椅。演講臺左側,也就是靠近入口的一側,有一口棺材。S城沒有火化的硬性規定,當地大多還采用棺材下葬。西洋式棺材,黑色的表面,白色的厚里襯,好像下一面會有個吸血鬼坐起來。
我先是心里一咯噔,像漏跳了一拍,不會這就定局了吧。但想法隨后就拋之腦后,S城靠近熱帶,只有一個季節,炎熱的夏季,這棺材別說在這玻璃房子里放一天,就是放上兩個小時,棺材里的那位肯定跟閻王告狀。
我走進看看搞得究竟是什么名堂。這棺材里躺著的是一套衣冠,這唱的是哪出戲?衣冠冢?這一套衣服也看不出是不是可卿的,畢竟跟可卿斷了聯系很久了。棺材旁還站著一位神學家,一手十字架一手圣經。我有時是覺得可卿有點神神叨叨,但叨叨的都是佛家的箴言,也不愧有一副菩薩心腸,這位基督教父恐怕要一場空了,可卿如若故去,投向的也是釋迦牟尼的懷抱,而不是上帝的。
棺材里除了象征著可卿的衣服,還有大家現的禮物。好像每件物品上都承載著獻禮者和可卿的故事。有人采了一捧野花放進去,有人放了一個掛件兒,有人放了一個小娃娃,有人放了一個酒瓶蓋兒……
我把我的紙玫瑰放進去,不管是生是死,里面那句話可卿永遠無法知道,但這已經是我這個怯懦的人做出的一個巨大努力了。
維維放進去的是一縷頭發,她說可卿救過她,她便讓自己的一部分去陪可卿。小廖放進去的是一把鑰匙,那是我們宿舍的鑰匙,畢業的時候需要將宿舍鑰匙交給宿管老師,小廖就偷偷多配
了4把,給我們一人一把留作紀念。鑰匙說大不大,說小也不至于當個掛件隨身攜帶,我猜,這把鑰匙是放在箱子里畢業后就再沒拿出來過,這次來S城,恰巧就帶了那個箱子。
小橙子又唱起戲來,對著棺材絮絮叨叨,像個鄉風傳統的上墳婦女,時不時還抹抹眼淚。他的表達很夸張,但也可以理解,這位超級粉絲今天失去了他天上的明星,他的青春里,一切都和可卿相關,今天失去的女神,象征著再也回不到的過去。
時光它不緊不慢的往前走,不會因為人們的祈禱而動搖,就像一趟沒有終點的列車。我們不是坐在列車上的人,我們沒有因為時光的前進而變得美好,我們,是在軌道上奔跑的人,稍有不慎,就會被時光碾得體無完膚。
我坐到折疊椅上,這里的一切都像是做夢一樣,很不真實。這個場所布置得,甚至可以用美去形容,跟我家鄉的白事天壤之別,家鄉的白事嗩吶都要吹上幾天幾夜,好像想讓周圍的居民都不得安生一樣。
現在日頭正上,沒有風,玻璃房里又悶又熱。這主辦方一點也不考慮我們的感受呀。我攤躺在椅子上,仰著臉,瞇著眼睛看太陽。都說不能正視的一是太陽,二是人心,當下,我真想把我的心剖出來曬曬太陽。要不是有可樂陪著,這些年,我在出租屋里心都要發霉了。可樂就是我的小太陽。
正任由思緒飄飛著,突然覺得眼前一閃一閃的。我尋著方向望過去,是旁邊這二十層的高樓上的,還沒數到是幾樓,這一閃一閃的就消失了。大約是因為這陽光正烈,沒有旁人發現,我也沒太放在心上,只是悄悄擱置了。
原本想要在這里待到下午的,但衣服上的汗漬越濕越大,總不能像個落湯雞。我們就到旁邊的酒店大堂吹吹空調風,那邊也有餐廳,可以解決午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