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你現在就像喝可樂中了獎
- 何以情深不藏
- 胖頭阿毛
- 3993字
- 2020-03-24 16:00:00
回到家,孟已然將手機關機,她將自己蜷縮在沙發上,她幻想著自己就是水面上孤獨的浮萍,她無所依靠,風輕輕一吹,她就支離破碎了。
房間里沒有開燈,在沒有星光的夜里顯得更加漆黑,她隨著黑暗在沙發上坐了一夜。
她又開始失眠了。
她睡眠質量一直就很差,有的時候會吃大把大把的安眠藥才能入睡。
可是睡著之后就會是一個有一個的夢魘,她想醒來卻又睜不開眼睛,恐懼與絕望讓她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夢。她只知道,不論是夢還是現實,那些恐懼絕望孤獨是實實在在的,是她最真實的內心。
后來她戒掉了安眠藥,就像戒毒一樣,難受的緊,明明很困卻又合不上眼睛,合上眼睛又害怕那么快就入睡。
就像是著了魔,在想與不想的邊緣,掙扎著,瘋狂的掙扎著。
后來,黎柘遇出現了,渾身閃著光芒,伸手把孟已然解救了出來。
他就像是一味直抵她心底的藥,她的病不治而愈。
心理醫生曾對她說過,她是一個孤獨又敏感的女孩子,她的心底有一塊傷口,血汩汩不斷,始終不得結痂。
當時她還覺得這醫生只不過是在糊弄她,說幾句符合場景的話,可現在看來,那醫生的話也不無道理。
盡管日子再糟糕,可是還是要過下去啊。
她稍稍打扮了一下,抹了層粉,涂了口紅,化上眼線,看上去精神多了,一點也不像是一宿沒睡的模樣。
黎柘遇看著她忙碌的樣子,及其的不開心。
難道她就不能傷心一下嗎?這個女人究竟還是不是個女人。
他在賭氣,連分手也是,可是啊,他輸了,輸的一敗涂地。
他從未有過這么尷尬的時刻,他也沒有被一個女人擾的亂了陣腳,他想,也許是他壞事做盡了,所以上天派她來了,他的現世報來了。
他拿出手機,啪啪打了幾個字。
孟已然看到信息,不安,坐立不安,她不敢點開看,她怕。
她內心一團亂麻,越是不看越是心癢難耐,索性拿起手機刪掉了,斷掉自己的念頭。
黎柘遇看著她拿起手機以為是要回復她信息,還有一瞬間的竊喜。
可是笑容還沒來得及浮現在臉上,就瞧見她把信息給刪了,他能怎么辦,反正他是被她拿住了,就像是被壓在五指山的孫悟空,不由自己。
最終還是他忍不住,他太想她了。
“你好嗎?”
孟已然聽到黎柘遇的聲音時,也不知怎的,心里的委屈就一股腦的涌了上來,鼻子一酸就哭了
“黎柘遇,我不好,我很不好。”
“我想見你?!?
孟已然吸了吸鼻子,把眼淚給憋了回去:“等我忙完吧?!?
孟已然沒有拒絕黎柘遇,她也想見他,她不想欺騙自己。
有些事情,她懂得見好就收。
既然是自己想要的,為何在別人給你時還要拒之千里之外呢?
扣上電話,黎柘遇讓顏斐爾出面給孟已然請了一天假。
孟已然對于自己突然被請假了這件事情匪夷所思,凌亂。
“主管,我是不是又犯什么錯了?”
“不要有太大的壓力,你最近的表現很好。”
孟已然還是不理解:“主管,這假扣工資嗎?”
“不扣不扣,就是看你這幾天加班辛苦了?!?
孟已然還在凌亂的時候就接到了黎柘遇的電話,:“你現在忙完了吧?!?
孟已然腹誹,手頭剛清閑了一分鐘不到。
孟已然走到餐廳時,才明白為什么在看到餐廳的地址是會那么熟悉了,原來是這里。
“沒想到黎先生竟然這么喜歡這個餐廳?!?
“對啊,這個餐廳挺適合和前女友一塊吃飯的。”
黎柘遇指了指這間餐廳的名字--“懷念”,孟已然知道他另有所指,可是她也不是吃素的。
“所以她也是你的前女友嗎?”
“……”他啞口,女人果然還是不能惹的。
“那你想要知道我和她什么關系嗎?”
“我為什么想要知道?”
他再次啞口。
“我餓了,點餐吧?!?
那天還是深情款款的互相告白內心的兩個人,現在卻在唇槍舌戰,針尖對麥芒。
孟已然想這才是真實的吧,只有肉麻的深情那是行走的愛情小說吧,相比于那,她更喜歡此時,此時讓她覺得真實。
“孟已然?!?
“嗯?!?
“孟已然啊。”
“嗯?”
“孟已然?!?
“你如果沒有什么要對我說的話,就讓我安安靜靜的吃完飯,我說了,我餓了?!?
“呃……”他啞口,無言以對。
他看著她,很久,他始終沒有說出那句想要和好的話,但是他知道此時,坐在他對面的女孩,此時的孟已然一定了解他的心聲。
黎柘遇想的不錯,那天孟已然卻是明白了他的意圖,可是她并沒有有所回應。
而黎柘遇也沒有再找過她,黎柘遇知道他縱然是被那女人掐住了命門,他知道她驕傲,可是他也有他的驕傲。
孟已然望著外面冉冉升起的煙花,綻放,消亡。
她內心突然燃起一團悲傷。
自從那天一塊吃過飯之后,黎柘遇再一次的消失了,了無音訊,無影無蹤。
沒有人知道,思念在孟已然的心里野蠻生長。
她拿起來手機,然后又放下,然后又拿起,然后又放下。
她真想給自己一巴掌。
孟已然對自己說,她似乎是太任性了,太驕傲了,這樣會把身邊的人都趕跑的。
終于,她給了自己一巴掌,將電話撥了出去。
可是,電話那端卻有個女人甜美的聲音在提醒她,她的手機已欠費。
她將手機扔到了一邊,卻突然聽到了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孟已然,平安夜快樂。”
孟已然說出了這段時間一直想說的話:“我想你了,黎柘遇。”
原來黎柘遇給她充了話費,此時孟已然的心里蕩漾著漣漪,欣喜是有的,歡快是有的,心動也是有的,孟已然不知不覺中淪陷了。
“孟已然,我在你家門口,你能不能開一下門?!?
孟已然照了下鏡子,還好,雖然是家居服,也沒有化妝,但還算得上得體。
但是孟已然還是把門打開了。
“好久不見了,孟已然?!?
“沒有好久,才一個月而已?!泵弦讶槐M量讓自己看上去很不在意的樣子,可是語氣里還是有不盡然的嗔怪。
“是嗎?可是我怎么覺得過了三五個秋那樣,久別重逢,想你。”
“黎先生都是這么會說話嗎??!?
“不,只有對你說話的時候?!?
孟已然啞口,可是嘴角卻不自覺的上揚,再也沒有下來過。
是呀,她的心開了花,眼看著花就要結了果。
“想笑就笑吧,別再憋出來內傷。”
“是,想笑,可是覺得笑出來很沒有面子。”
黎柘遇摸摸她的頭,將她擁入懷中:“你現在就像喝可樂中了獎?!?
“?。俊?
“偷著樂呀?!?
“可是我從來都沒有中過獎。”
“那下一次我們把超市所有的可樂都買來?!?
“好了,知道你有錢了?!?
孟已然輕輕捶打一下他的胸膛,又結實有溫暖,真想依靠一輩子啊,可是當他知道真實的她以后還會這樣擁抱她嗎?
偷來的時光,只能偷著樂呀,失去的時候才不會顯得那么失落。
“你吃飯了嗎?我給你做些吃的去?!?
“當然沒吃,我剛下飛機?!?
“剛下飛機?”孟已然這才瞥見門口的一只箱子。
黎柘遇把頭埋在了孟已然的脖子里,撒嬌道:“美國那邊的公司出了點狀況,事出突然,也沒來得及和你打聲招呼,你沒有怪我吧?”
“難道美國就沒有電話嗎?”
“我錯了,孟已然最好了,你就原諒我吧?!?
孟已然還從來沒有見過黎柘遇這個樣子,俏皮,可愛,原來不止男人對撒嬌的女人毫無抵抗力,女人對撒嬌的男人也是,她只好敗下陣來,繳械投降,說道:“好吧,我就勉為其難原諒你一次吧?!?
黎柘遇親了親孟已然:“我就知道孟已然最好了?!?
突如其來的吻讓孟已然羞紅了臉,表面看起來風平浪靜的她,心里面已經是歡呼雀躍的狀態了。她想,孟已然,你是幸福的,至少現在是。
吃完飯,孟已然想讓黎柘遇回家休息,她雖然沒有坐過飛機,可是她曾經有坐過一天的火車,那種滋味真是難受的緊。黎柘遇坐在車上就像吃錯了藥似的笑個不停,本來想伺機與他搭話的司機師傅也沒有張口,他只覺得這個顧客怕不會是個傻子吧,哪有人會從上車就開始笑,一直笑到下車的。
黎柘遇輕輕的推開門,害怕驚擾到母親,剛換下鞋就發現沙發上坐著一個人,身影孤零零的,有些單薄。
“媽,你怎么還沒睡?”
“我聽沐晴說你今天七點的飛機,怎么到現在才回來?!?
“我有事情耽擱了?!?
“你這孩子也不說打個電話你,楚沐晴可等了你一晚上。”
“楚沐晴,她來干嘛?”
“我看那孩子挺喜歡你的,你不是也挺喜歡她的嗎?上次你還請她吃飯來著。”
“好了媽,你就不要亂點鴛鴦譜了。你兒子我怎么可能喜歡她?”
“怎么不可能喜歡?哦,好像斐爾那孩子和她是有過過節??墒俏铱粗迩邕@孩子還挺好的呀,而且楚家幫了咱們多少忙。”
“現在已經不時興包辦婚姻了。”
“你這孩子,我就是瞧著沐晴喜歡,又不是讓你聯姻。不過你要是找個不如沐晴的,我可不答應?!?
黎柘遇有些稍微的不滿:“顏夢嵐女士!你是不是沒敷面膜呢?”
“等你的時候已經敷過了?!?
“那再敷一個吧。”
“好好好,你不愿意聽那我就不說了,省的得我兒子煩。你說你小時候多好啊,天天粘著我?!?
“媽!”
“我去睡覺。”顏夢嵐剛抬起腳還沒走兩步,說,“明天……”
“我記著呢?!?
他怎么可能會忘記呢?十一年前的今天,落在地上的除了煙花的灰燼和一碰即化的飛雪,還有那個男人。
墓地一片悲涼,寒風吹得墓前的花瑟瑟發抖。
他知道這花是她送來的,她每年都來,卻每年都找不到她,一如往常,他今天也沒有碰到她。
“你說你父親怎么就這么狠心呢?”顏夢嵐的聲音輕飄飄的,有些哀怨,有些悲涼,甚至還有些凄愴。
父親是自殺的,沒有留下只言片語,決絕的毫無留戀。
黎柘遇知道,父親是待夠了這個家,待夠了這個血腥的牢籠。
黎柘遇也知道,他是兇手,顏夢嵐是兇手,還有她也是。
“他只是太累了?!?
顏夢嵐蹲在地上哭了起來:“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是我一手毀掉了這個家?!?
“媽,都過去了,你沒有錯?!?
“過不去的,夢里面小逅也常常會問我,他問我為什么不愛他?!?
“媽,哥肯定沒有怪你,他怪的應該是我。”黎柘遇看著母親的情緒越來越激動,他不想母親重蹈了父親的覆轍,懷抱著母親,安撫著她。
“小遇啊,你說這手心手背都是肉啊,我當時沒辦法啊,我是真的沒有辦法啊?!?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哥一定也知道,父親也沒有怪你?!?
父親是在哥哥去世后患上了抑郁癥的,很嚴重。他一直以為父親很堅強,他創立公司時那么艱難都挺了過來,可是唯獨這件事是父親的最后一根稻草,把壓在了地上,再也站不起來。終于,在那個飄著雪的午夜像煙花一樣砸在了地上,敲響了十二點的鐘聲,至此黎家的平安夜再也平安不起來了。
躲在不愿處的一個女人看著黎柘遇與他母親走遠,才緩緩走到黎父的墓前。
她深深的鞠了一躬:“叔叔,對不起。”
伏爾泰說,雪崩時,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
她想,造成今天這個局面的不只是顏夢嵐,她也推了一把。
從此以后,黎家再也沒有完整過。
其實在她心里,黎家從來就沒有完整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