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晨晨眼睛疼。”孟衡晨揉著眼睛對著孟已然說道。

“眼睛疼？是不是不想寫作業找的借口？”孟已然以為他是看別的小朋友在樓下玩耍，撒嬌不想學習。

“眼睛里好像有小魚游來游去。”孟衡晨說，“媽媽，你幫晨晨吹吹。”

“好，媽媽幫晨晨把小魚趕跑好不好？”

孟衡晨睜開眼睛讓孟已然吹了吹，問道：“媽媽，等晨晨寫完這些字可不可以去樓下和小伙伴玩呀？”

孟已然摸摸孟衡晨的頭：“我們晨晨這么乖當然可以了，如果晨晨寫得好，媽媽就邀請你的小伙伴來家里玩好不好？”

“耶！媽媽好棒！晨晨會寫得很好很好的。”

孟衡晨這孩子很聽話，只要是孟已然要求的，他總是會盡力做好。孟已然也明白，他的孩子太聽話了，聽話的讓人心疼。

他從來不會吵著鬧著要爸爸，也不會問為什么別的小孩子都有爸爸而他沒有，只是看到別人的爸爸時，眼睛里流淌的是擋也擋不住的羨慕。

孟已然知道那個時候的晨晨是多么渴望自己像別人一樣有著爸爸的疼愛，就像她小時候那樣。

她有時候也恨自己，自己受過的苦為何還要讓他再受一遍呢？這么小的孩子，卻承受了不該承受的那種成熟，惹得人疼。

“媽媽，你看晨晨寫的字好不好看？”孟衡晨拿起自己的作業本，希望得到孟已然的夸獎

“寫得可真好看，晨晨可比媽媽厲害多了。”也不知道是像誰，孟衡晨的字寫得端正漂亮，一點都不像她，二十多歲的人，寫了一手山路十八彎的字。

“那我現在可以去玩了嗎？”

“去吧，但是晨晨答應媽媽不要跑遠了，這樣的話媽媽會很擔心很擔心的。”孟已然問：“晨晨舍得媽媽擔心嗎？”

孟衡晨搖搖頭：“晨晨只在樓下玩，不會讓媽媽擔心。”

孟已然透過廚房的窗戶望著孟衡晨，悵然若失。只有這個時候，孟衡晨才會像一個他原本應該有的模樣，無憂無慮。

可是孟已然不知道的是這些小伙伴可并不都喜歡晨晨。

孟衡晨小伙伴推搡了一下，一下子沒站穩就蹲坐在了地上。

旁邊的小女孩看到晨晨被推到了，趕緊去叫了孟已然下來。

孟已然跑過去的時候就聽到那個孩子說：“我媽媽說你是個ye孩子，你沒有爸爸，我們不和他玩！”

“我不是ye孩子，我有媽媽。”孟衡晨站起來，走到那個小孩的面前，狠狠地推了一把。

小孩子沒想到孟衡晨竟然有這么大的力氣，摔得生疼，“哇哇哇”的哭了起來。

“你是，你媽媽也是。”

“不準你說我媽媽。”孟衡晨說著還想要上手打那個小孩。

“晨晨！”

“媽媽，晨晨不是ye孩子。”

“乖啊，晨晨是媽媽的寶貝。”孟已然握著晨晨的手：“疼不疼？”

孟衡晨搖搖頭：“我今天也推了壯壯，不過晨晨知道錯了。”

“媽媽沒有怪晨晨，媽媽只是擔心晨晨。”孟已然說，“晨晨，我們搬家好不好？”

“可是晨晨舍不得小花他們。”

“晨晨喜歡和小花還有亮亮？”

“嗯！”

還未進屋，壯壯媽就領著壯壯來了，一頓嚷嚷：“孟已然你是怎么管孩子的，看把我家孩子給打的。”

“孩子間有來有往的，不是很正常嗎？”

“正常？我孩子都被打哭了，你說正常？”

“壯壯媽覺得不正常只是因為孩子哭了吧？”孟已然說，“如果壯壯媽也想要覺得正常，那就請你在孩子抗打的時候再教他說那些話。”

“敢做不敢讓人說了，真是跟你媽……。”

“請你嘴巴放干凈點。”

“你還能打我不成？”

孟已然看著壯壯媽都把臉送到手邊了，不表示表示還真是不好意思，于是沒等壯壯媽來得及躲，就狠狠打了她一巴掌。

“你……”

壯壯媽氣的想要還手，孟已然抓著她的胳膊：“說我可以，但是不準說我媽還有我兒子，還有我不欠你們的，別以為我不吭聲就是任由你們嚼舌頭的，我可不好欺負。”

壯壯媽被孟已然掐得“嗷嗷”直叫，疼得眼淚亂飛。

孟已然撞開了壯壯媽，拉著晨晨進了屋。

“晨晨，你不是喜歡小花和亮亮嗎，咱們就不搬家了。”孟已然說，“不過以后你要堅強，就像你今天一樣，可以保護自己不受欺負，也保護媽媽不被欺負。”

孟衡晨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晨晨是男子漢，要替爸爸保護媽媽。”

“餓不餓？”孟已然想起自己做了一半的飯菜。

孟衡晨還沒有說話，肚子就先替他回答了。

“媽媽去做飯啊。”

切菜的時候，孟已然才發現家里沒有鹽了，便喊晨晨：“晨晨去幫媽媽買袋鹽。”

也許是跑的太急，孟衡晨沒有注意到迎面來的一輛車，就這樣，孟衡晨小小的身體被拋向了空中，又瞬時落下。

孟已然聽著外面有救護車警笛的響聲，想著不知道哪家又出事了呢。

剛把湯放在灶上，孟已然聽見急促的敲門聲，她以為是晨晨回來了，卻不想打開門便看見了壯壯媽。

她舉著菜刀的模樣把壯壯媽嚇了一跳。

“孟已然你快去瞧瞧，晨晨他……”也不知是心里怕得了還是跑得了，壯壯媽上氣不接下氣的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孟已然以為壯壯媽還是來找她的不痛快的時候，壯壯媽終于說出來了：“晨晨出事兒了。”

來不及解釋，壯壯媽就拉著孟已然的手跑了出去。

那里圍了很多的人，密密麻麻，水泄不通。

一個警察開口：“你就是孟衡晨的家長？”

“我是。”

“我們初步了解的情況是司機酒后駕駛，負主要責任。”

“我的晨晨呢？”

“已經被救護車帶走了。”

孟已然看著肇事司機，跑上去扇了那司機一巴掌，若不是被警察攔著，她估計當時就會用手中的菜刀將他剁了吧。

可能警察怕司機有危險，就把他帶走了。

有一個警察偷偷的問她：“你們要不要私了？”

“你們警察就是這樣為人民服務的嗎？”

“孟女士你不要激動，可以商量一下。”

壯壯媽看不下去了，上前啐了一口：“私了個屁，要是你家孩子你愿意私了嗎？”

“怎么私了？嗯？要不我把你孩子殺掉再私了好不好？”孟已然情緒激動，拿著刀抵在了那個人的臉上，她鼻涕眼淚流了一臉，“如果晨晨出事了，我會殺了他，那個時候再私了吧。”

壯壯媽按住了孟已然的菜刀，這個女人的爆發力她可是見識過的，真害怕她做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事情。

“私了是對你有好處的。”也許是出于善意，警察奉勸道：“你要不愿意私了的話，他們也會把責任推得干干凈凈的，這樣一來可能孩子的醫藥費都沒有著落。”

“孩子的醫藥費我們還是有的，就不勞您操心了。”壯壯媽憤慨道：“所以我們不會私了的，現在是法治社會，我就不信了我。”

警察無奈的帶著司機離開了。

“孟已然，不怕。”

“謝謝你，壯壯媽媽。”

可是孟已然怎么能想得到肇事者其實是另有其人，當日站在她面前的只是一個無辜的替罪羔羊。

錄口供的時候，司機一口咬定是孟衡晨闖了紅綠燈，自己是正常駕駛，而且自己當時并沒有喝酒，只是感覺有點中暑，臨開車前喝了點藿香正氣水而已。

孟已然提了上訴。

可是還是以敗訴而告終，最后還是應了那個人的那句話，有人替他把責任推得干干凈凈的，這個人還是被無罪釋放了。

聽說是有個大財主給他請了B市最好的律師，而那律師用他那三寸不爛之舌打了一場漂亮的擦邊球，完美的把責任全給撇掉了，甚至都快成為委屈的受害人了。

孟已然站在原告席上，感嘆原來這世道上真的有人可以顛倒黑白。

被告依舊是無罪，但是要賠償醫藥費和精神損失費。

可是晨晨從那天以后就再也沒有醒來過，醫生說傷到了大腦，可能變成了植物人，有可能這輩子就再也醒不來了。

那段日子極其難熬，幾乎是掰著手指頭過著。那時候可能是孟已然此生最黑暗的時刻了，她每日沒夜的照顧昏迷不醒的孟衡晨，工作也給弄丟了。

也就是從那時候起，她失眠的就越來越厲害，有時候一整宿一整宿的睡不著，嚴重到看心理醫生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