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來的時候,我的頭一陣疼痛,眼睛也被醫(yī)務室里的強光燈給刺痛到失明了一下,待適應了光線之后,我先看到了遍布的白,然后聞到了刺鼻的消毒水味。
腿上一片酸痛,我放眼看去,便看見了腫著雙眼睡得不怎么安穩(wěn)的蘇韓。
我復雜地伸出手理了理她搭在臉上的長發(fā),卻不小心碰到她白皙的肌膚,心頭立即涌上了一股異樣的情感。
蘇韓,我要怎么面對你,才不會傷害自已,不會傷害到你呢?
門口傳來輕輕的敲門聲,我抬頭看去,只見校醫(yī)噙著意味深長的笑,靠在門上玩弄著聽診器,然后我聽見她說:“韓熙在我這里翹了課守了你一下午,她挺在乎你的嘛。”
我的臉不可名狀地紅了起來,正僵著手不知所措的時候,她巧妙地避開話題繼續(xù)說道:“你的身體狀況不怎么好,主要是郁結太多的心事,適當?shù)匕l(fā)泄一下對你來說會有效果。”
“謝謝。”我輕輕地低下頭,靜靜地看著蘇韓,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了一抹笑。
若干年后我讀完高中,再次回到初中學校的時候,校醫(yī)還在,我的舞臺還在,胖子他們那一伙人也沒有離開。
后來的校醫(yī)告訴我,那時蘇韓把我背到醫(yī)務室的時候她挺震驚的,除了看見一米五的她背著一米六的我感覺驚悚之外,她震驚的是第一次有人讓她那么上心。
蘇韓剛升初中的時候,就因一身招搖過市的打扮成為學校里的風云人物,更仗著有個當縣長的父親,不管她做出再過分的事,也沒人剛開除她。
校醫(yī)還跟我說過,我挺喜歡韓熙那孩子的,雖然有些叛逆任性,但起碼心是不壞的。
而且我在街頭的時候,看見她打著小混混的頭號去行俠仗義。
嗯,我也是這么覺得的,她只是不善表達而已。我記得后來的我,是這樣回答著校醫(yī)的,而她只是一直笑而不語,靜靜地折給了我一個紙飛機。
“顧席——快點快點啦!”
當我頂著驕陽抱著一大把的東西,撞進公交車的時候,只見蘇韓坐在位子上笑彎了雙眼,伸手拍了拍旁邊的空位,示意我趕快過來。
我無奈地嘆息了一聲,艱難地摸出——老年卡刷了一下,在聲音響起的那一刻,蘇韓那廝竟先帶頭大笑起來。
算了算了,我大人不記小人過不和蘇韓計較,但是尼瑪?shù)哪銈冞@群人是什么眼光啊?!就不準我用老年卡了嗎?這是歧視!赤果果的歧視!!!
我悶悶地走到蘇韓面前,在她旁邊一屁股坐下,剛將東西放下蘇韓這廝就死命地抱著我的手,喋喋不休起來:“顧席你也真是的,說好了保護我的,竟然讓我一個人先來占座位!
你就不怕我被壞人拐走嗎?萬一錢包被摸了我都不知道怎么辦?還有你竟然真拿老年卡出來刷,你別說你認識我!”
我輕輕地抿緊唇不說話,她卻一個勁地晃著我的手,眸中淚光閃閃,還真被她裝出了幾分受了委屈的可憐樣子!
“是你自已不管我在后面叫你,一個人先跑走的!”我苦惱地微微蹙額,別過臉不敢再去看她裝成楚楚可憐的樣子。
“你又不養(yǎng)我。”
“而且沒人被你拐走就好了。”
“你又不養(yǎng)我。”
“……我記得你沒有錢包的。”
“你又不養(yǎng)我。”
“還有一點,是你把我的學生卡拿走,把我的零錢全摸走,甩給我一張老年卡的!”
“你又不養(yǎng)我。”
我抓狂地站起身,指著蘇韓崩潰地大叫起來:“蘇韓你別牛頭不對馬嘴的!你這么說又是什么意思嘛?!”
蘇韓像模像樣地癟起嘴巴,簡直裝的比竇娥還要冤,比孟姜女哭長城的氣勢還要浩大,眼淚一掉,她委屈地張大嘴巴,竟讓我有一瞬間的錯覺,她該不是白素貞附體要大喊官人吧?!
“顧席!你昨晚在床上的時候可不是這么說的!”
我滿頭黑線地看著哭的有模有樣的蘇韓,敢情我是上輩子造了什么孽,撞上了大人你這朵奇葩啊啊啊啊!
感受到周圍人各種毒辣的目光,我沉重地坐了下來,低著個頭不愿再去與她爭論什么。蘇韓熙,再和你多說一句話,我就要被你逼到剖腹自盡了!!!
后來我總是會想,是誰說竹馬青梅養(yǎng)不出真愛情,只會是兄妹情?
對我來說,盡管我錯過了與你一起成長的時光,我也愿做你隔壁家的鄰居哥哥,看你出生看你牙牙學語,直到和你一起長大,不錯過與你在一起的每一年。
光是想象能多陪你一會,就讓我感覺三生有幸慶幸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