液體落入口腔下滑到食道那刻,一陣滑膩的感覺刺激著敏感的味蕾,瞬間挑起了我胃里翻江倒海般的惡心。
我煞白著臉,停在半空中的半瓶水突然脫離了手,“砰”的一聲滾落在了地上,迸濺出來的水花諷刺般地打在了我的褲腳上。
我怔怔地看著破碎了的白色海綿寶寶,和那地上的大片水漬,恍然間覺得水面上倒映出了一張張丑惡的嘴臉。
我強忍著惡心別過頭,看著眾人玩味的表情,我慘然地笑著將手指伸進了喉嚨,想要將那滑膩著的東西給掏出來。
“咳咳……”我痛苦地憋紅著臉,跑到垃圾桶面前放肆地狂吐起來,仿佛剛剛下胃的一條條扭動著的蛆,一想到這里,我吐的更加激烈起來。
周遭一下子爆發起肆虐的嘲笑聲,在嘲笑聲里我感覺寸步難移,連世界都拋棄了我,也讓我看清了這世界的真實與虛假。
記憶中母親帶笑的臉,與父親絕望的臉重合在一起,變得猙獰又恐怖。
我嘲諷地想起了母親在半夜哭醒的時候,尖著個聲音咒罵著父親,吵鬧著要離婚,而我坐在隔壁房間里的地板上,心涼到沒有一絲溫度。
我不愿相信一切不要回報的付出,因為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會理所當然地對一個人好。
我相信我也不會那么的傻,至少在認識蘇韓之前,可是我發現,從蘇韓踏進我生活的那一刻,她顛覆了我一切的想法。
我不斷地嘔吐著,想要把一切的骯臟全部依數吐出,直到把胃吐到發酸了我還是覺得惡心,不禁干嘔起來。
場面浩大到周圍的人都面面相覷起來,他們顯然沒有想到一個小惡作劇,竟能把我逼到這種地步。
也許他們的心里也都虛的很,又或者對我嗤之以鼻,甚至在暗地里更覺得我娘娘腔,潔癖到這種地步也是神了。
但是只有我自已知道,我不過是在找個契機好好地發泄著自已,從父母離異撫養權被丟到親戚身上起,我開始被親戚們當做累贅推來推去,直到蘇伯伯的出現,似乎讓我見到了港灣。
我清楚的明白,再這樣憋下去,我真的會憋出病來,只是我連父母離婚時被當做累贅時都沒有哭,為什么在最頹廢的時候看見了蘇韓,我是這么地想要抱住她大哭一場呢?
蘇韓氣勢洶洶地從教室門口沖了過來,撿起桌子上的一瓶水就不管三七二十一擰開瓶蓋,也不看圍在我身邊的人是誰,一手就朝這些人潑了過去。
蘇韓雙手插著腰頗有一副潑婦的豪邁,扯著個嗓子伶牙俐齒地大叫著:“一個個都他媽的套路!虛偽!
我告訴你們,哪怕他顧北席有一天捅了我一刀,我也會罩著他!你們別以為這兩天我們吵架了,就可以不把我放在眼里,就可以去動他!”
全場頓時因為蘇韓的出現鴉雀無聲,我站在蘇韓的身后,沒骨氣地紅了眼眶,砸落在地上的淚水如一記重筆墨畫。
在被躁動分子充斥著的冷氣里,伴著那些沉重的呼吸聲,沒有人看見我的偽裝慢慢地破裂了一個口子。
蘇韓還在不依不饒地亂罵著所有人,各種各樣的難聽話從她口中不停冒出,生生地葬送了她在所有人面前的形象。
她那半逆著光從瞳孔里散發出的厭惡,和我徘徊在父母無邊的爭吵聲中,如出一轍。我恍然間大徹大悟,我到底是后悔了,后悔推開了這個站在我面前維護著我的女孩。
因為害怕賠上了感情被別人傷害,而選擇殘忍地傷害別人來保護自已,顧北席你真他媽的混賬!王八蛋!
“蘇韓熙,不過是個玩笑而已嘛,用得著這么當真嗎?顧北席不也沒多大的事嘛。”胖子在眾人推推搡搡中無奈走出,羞紅著臉摸了摸后腦勺,明顯心虛到底氣不足。
“沒多大的事?那是不是他倒在了地上才算有事?!如果我把海綿寶寶放在你們的水杯里,讓你們去喝,你們敢當玩笑放過嗎?”蘇韓張牙舞爪地大叫著,狠狠地踩著地上近乎透明的海綿寶寶,“他媽的真是虛偽!惡心!變態!心里扭曲!”
胖子被蘇韓罵的臉一陣紅一陣白的,最后他耐不住面子,抓起課桌上的書包就跑出教室,剩下的人也尷尬地一哄而散,各自回到了座位上。
“顧北席!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我不知道啊!我愣愣地看著朝我跑來的蘇韓,為什么突然看不清她的臉了呢?腳下一軟,我失重地向后面傾倒,接著,我聽到了倒地的聲音,再之后我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