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是她經歷過無數次的夜,經過了無數次的日。
還記得當初她被父王強行送去南邊的別莊,她整個世界都還是灰色的。
她求了無數遍,她哭了無數次。
那一片荒蕪的草地沒有任何人接近,比冰涼的死牢還可怕。
紀薇薇曾無數次在睡夢中驚醒,聽著外邊乎乎風聲,她哭著,喊著,害怕的狂奔不止,只想著逃離那囚禁自己的囚籠。
只可惜一切都是徒勞無功的,別莊所處的那片草地如同被人下了咒一般,她怎么跑,也跑不出荒蕪。
跑累了,摔倒在早地上無數次,紀薇薇踉踉蹌蹌后還是回到屬于自己的歸宿。
那些孤獨與坦然是歷經無數次瘋狂后才得來的結果。
她本以為這輩子平平淡淡過去了,無拘無束,再也無法見到那淡在記憶中的親人,她失去寵愛自己的父王。
卻不知那些兵卒給她帶來了生的希望。
可希望的破滅永遠是可怖的。
知道皇室的傾塌,夢再次碎了。她曾經的輝煌驕傲不再,如今連做個普通人的資本也不夠了。
在這群叛賊手下,紀薇薇活得連螻蟻都不如。
……
天間的雪很大,主子與屬下一前一后。
可能是風雪太冷了的緣故,也可能是受了什么刺激,本來還掙扎撲騰個不停的小團也安靜下來。
它縮著那圓鼓鼓的身子,整個臉都埋在了抱自己人的衣袖中。
阮辰回過頭,瞧這幅樣子瞇了眼一會,很快拍掉了身上的雪花,又招了招手。
“殿下,”于一微微彎下腰,“怎么?”
“諾,”阮辰指了指貓,臉色不悅。
這時候于一再傻也明白了,忙將懷里的小團遞過去。
接過貓的阮辰同樣是抱在懷里,輕輕拉扯那小畜生光不溜秋的耳朵,正要走,等看著遠處的含元殿又是一怔。
“于一,”
“你來說說,本王該不該直接處置那晉陽郡主?”
他的話里盡是糾結遲疑的意思,卻是讓于一有些納悶了。
“殿下不是說要好好懲治那位郡主的嗎?怎么……”
不等他說完,阮辰便是冷著臉又睨了他一眼。
“難道本王是那種殘暴之人嗎?”
呃……
說實話,于一有些想點頭。
“本王倒是不想放過她的,”阮辰搓著懷里的肉團子,也沒有在乎他的回應如何,“但是……又覺得太無道也沒有意義,怎么說也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到時候也不見得本王就高興。”
兩人在風雪里繼續前行,阮辰有心事,時走時停。
還是于一糾結許久又是小心翼翼道,“殿下,屬下看最近朝政有些不穩,那兩位現在跳的厲害……”
“殿下如果為天下考慮,就要準備登基事宜了。”
“嗯?”
阮辰回過頭,見于一沉重的神色顯得遲疑,“本王也想,可紀氏外地還有不少藩王不得不慎重的。”
風雪里,他一身狐裘孤傲,撫著手低小團那光潔的毛發倒也十分愜意。
指尖順著那涼涼的耳朵滑下,再環著那脖子掐上一圈,阮辰突然心思一動。
“于一,本王突然有了新的主意。”
“殿下有什么想法?”
阮辰搖搖頭,“是個好主意,回去再說,”
……
再等紀薇薇見到阮辰的時候,已經又是過了五天了。
阮辰也沒見她,她還想著問問小團的情況,結果一無所獲,只能白擔心,心底默默希望那可惡的齊王不要跟一只小貓計較。
門口有著守衛,這幾天里到底恢復些心情的她還是商量著問了些事情。
守衛其實不敢多說,但拗不過紀薇薇的再番糾纏,最后說了些京城的事。
紀薇薇好歹知道了那齊王的名字,以及孫家兵權瓜分的問題。
孫家兩個兒子跟阮辰是離心離德的,但明顯先前孫正文起兵造反的時候阮辰跟隨的多,暗地里掌握了不少權利。
隨后孫正文病逝也是一場突如其來的意外,好在齊王手快,奪走了大半兵權在自己手中。
也是因此,這也是如今齊王坐鎮的緣由,孫家弟兄明面上以阮辰為尊。
不過時間到了年后,京城這份本該歸于戰火后的平靜又顯得火藥味十足了。
大齊外地還有不少有府兵的藩王蠢蠢欲動,而京城,孫林海也同弟弟孫林昌或多或少集結了一些孫家舊部統計十萬兵卒。
其實這時候阮辰若是直接登基稱帝改朝換代也不成問題,因為重兵在手下并不怕,但這時候卻會遭到兩邊的敵對,說是容易,其實阮辰也是顧忌,不想再大費干戈耗費心思平叛。
知道這些事情的時候,紀薇薇其實一開始很懷疑孫正文的死因跟那阮辰有關,無他,只因之后阮辰獲利太多了。
弒父奪位,天下唾手可得,可太行了
或許那孫林海兄弟倆也有這般打算,因此迫不及待想爭奪兵權。
……
臨到宮殿的時候,阮辰神態顯得輕松極了。
他手里頭把玩著一個靈巧別致的瓷瓶,思索著,靴子在雪地留下一道道淺淺腳印。
“殿下,這種事情早晚瞞不過的,”
于一心底叫苦不迭,替自家王爺敲警鐘,“等過一兩月,殿下還是想辦法親自登基,以安朝政。”
“本王知道。”
阮辰不耐煩了,“本王可得問你,這藥長期有效么?”
“是啊,除非服用解藥,不然不會恢復的。”
“那不就行了,”阮辰抬手推開木門,說話間腳已經落地,“暫且拉她出去擋擋,本王會處理好的。”
屋里,紀薇薇還在煩憂面對往后的苦日子,外邊兩人已經是來勢洶洶。
“郡主好雅興,如今看似乎也不像前些日子那樣要死要活的來。”
阮辰方才進屋就是輕飄飄一句,目光在整個房間打量了一番。
其實也不過是掛在嘴邊的挖苦,這里同前些天沒什么區別,頂多也就小片凌亂,那是紀薇薇前天絕食鬧的。
后來被一頓好揍,她又怕了,才是沒敢再吵。
“怎么,又要有什么本事?你以為我會怕?”
紀薇薇冷著眼瞪了阮辰一眼,知道對方心懷不軌,她也是坐在床頭不去搭理。
這齊王若要繼續報復自己,那也是只能干受著的。
受苦受刑,她既怕也不怕。
總之國破家亡,在這世間也無什么眷念,若非自殺不成,心灰意冷的她早去地底下陪母親了。
“嘴巴倒是硬,”阮辰輕蔑一笑,將手里的瓷瓶遞到了于一手里。
“本王這里有個不錯的主意,可以暫且讓你享幾天清福,就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