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一晗不是純情小男生了。

他也曾經弄哭過女同學，也曾經弄哭過心愛的女孩，哪怕是在戲里，他也都應付了過來。

只是這一次，他有些手忙腳亂的。確切的說，他從來沒見過哪個女孩子的眼淚，是砸下來的。

“你……怎么了？”姜一晗問的小心翼翼的。

言笑只是哭，她哭的時候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就任憑眼淚這樣一顆顆的砸下來。

“你別哭啦，別人該以為我欺負你了……”

言笑聽聞似乎有了些反應，胡亂的用手背擦了擦眼淚，起身跑了出去。

“對不起。”站起來的時候，她還小聲的跟姜一晗道了歉。都這種時候了，她還記著所謂的家教禮儀。

姜一晗嘆了口氣，迅速的跟老板結了賬，拿著言笑的包追了出去。

言笑也沒有走遠，她跑了兩步之后發現今天走的路實在是太多了，現在覺得腿有些又重又軟，根本跑不了步。姜一晗的大長腿沒跑兩步就追上了她。

“你別跑，太晚了危險。”姜一晗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

“對不起。”言笑扒拉開姜一晗抓著她的手臂，她還不習慣有別人觸碰她，“我不跑。”

甕聲甕氣的。

“你想哭就哭吧，我在后面跟著你。”

這會子天色已經黑透了，黑漆漆的夜里也沒什么人，路燈明明暗暗的。言笑就自顧自的漫無目的的往前走著，一邊走一邊哭，從無聲的哭泣漸漸變成了抽泣，肩膀一抖一抖的，最后“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

姜一晗就跟在言笑身后兩步遠的地方，手里還拿著她的包。

直到言笑哭得累了蹲了下來，他才輕輕的走上前去，從兜里拿出了紙巾，碰了碰言笑的胳膊。

“擦擦吧。”

言笑沒拿，頭還埋在膝蓋里。

“那……你不理我，我跟你一起哭咯？“

言笑終于抬了頭，雖然明知道對方說的是假的，掛著淚的眼神里透露出一種“姜一晗你是魔鬼嗎”的信息。

姜一晗看著哭紅了眼睛鼻子也哭的紅紅的，像兔子一般的言笑，第一反應居然是“臥槽，哭得好丑……”

但他很快就把這個可能會讓他注孤身的直男想法拋之腦后，因為這姑娘眨巴著大眼睛，眼淚汪汪的瞪著他，雖然眼淚還掛在睫毛上，但她確實沒有再哭了。

他半彎著腰，手撐在膝蓋上看著她，“擦擦眼淚吧小哭包。”

言笑沒有動作，依然仰頭看著他。

姜一晗摸了摸自己的臉，“怎么了，我臉上有東西嗎？”

“你，”言笑的聲音哭的有些沙啞，說話抽抽嗒嗒的，“你不是要跟我一起哭嗎？”

“……”這也能當真？姜一晗有種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的感覺。

姜一晗蹲了下來，跟言笑面對面，一只腳的膝蓋磕在地上，胳膊半靠在另一條腿的膝蓋上，依舊是帥氣十足。反觀言笑，看起來像是蹲在路邊可憐的流浪狗，不僅落拓，還臟兮兮的。

“你怎么了？”姜一晗聲音溫溫柔柔的，“方便告訴我嗎？”

言笑搖了搖頭，用手背擦了擦臉上，又覺得臉上涕泗橫流實在是擦不干凈，只好拿過姜一晗手上的紙巾，用力的擤了擤鼻子。用了一整張紙巾，她還覺得不夠，又跟姜一晗要了一張紙。

姜一晗覺得有些好笑，他猶豫了一會，趁女孩兒低頭的時候伸出手拍了拍對方的腦袋，就像在逗自己養的寵物。

挺寵溺的。

言笑感受到腦袋被拍了一下，身體僵了一下，也沒說話。

“起來吧，地上涼。”姜一晗先站了起來，蹲著耍帥實在是有些累。他伸出一只手準備拉一下言笑，沒想到言笑自己站了起來，還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和褲子。

言笑的手機又響了一聲，她看也沒看，就塞進了姜一晗的手里，昂首闊步的走了。

“哎，你去哪兒啊！”

“回酒店。”

兩人攔了輛出租車回的酒店，也不遠，因為是在步行15分鐘以內的路程，所以上車的時候司機還挺驚訝的，連問了兩次地址。

言笑坐在后面，沒一會就覺得腦袋沉沉的，靠著車窗睡著了。等到了酒店大門口，姜一晗付了錢從副駕駛上下來，才發現言笑睡著了，還睡的挺沉，叫了兩聲都沒叫醒。

估計是喝醉了。

心還挺大，也不怕他是個壞人，會撿尸的那種。

姜一晗嘆了口氣，估計人連撿尸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吧。

門童來開門的時候，姜一晗想了無數種可能，最后還是讓門童推了個行李車過來，把言笑抱到了推車上。

雖然看著不重，抱著也確實不重，但還要抱著登記和進屋……就不太好了，而且也沒這個體力。他這會倒不怕被大使館知道了，他怕上了明天內皮爾的民生新聞。

早上來的時候，兩個人在前臺登記了一下，但沒有拿房卡，連行李都是寄宿在前臺的。這會拿房卡還是要身份證和護照登記了才能拿。姜一晗雖然拿著言笑的包和手機，但秉持著紳士的最后一點禮儀，他沒有擅自打開別人的包，只用自己的身份證先刷了一間房，準備再過一會，等言笑的酒醒了再把她叫醒。

行李箱和言笑，都是門童推上樓的。

言笑的手機中途還響了兩聲，雖然他挺好奇的，但這畢竟是別人的隱私，他也沒去看這萬惡的來源。

進了屋，他把言笑抱到床上，還細心的給她脫了鞋，蓋上了被子，才準備到陽臺上抽根煙清醒一下。

……哦，他忘了自己已經戒煙很久了，口袋里根本沒有煙。

言笑的手機從進了屋之后一直在響，早些的動靜應該是別人發的微信之類的，這會聽鈴聲像是電話。

手機第三次響起來的時候，姜一晗終于回身把包里的手機掏了出來，界面上顯示了“琛哥”兩個字，透著一股濃濃的黑社會老大的備注感。

電話接通了。

“喂？老言你怎么這么晚才接我電話？”電話那頭的趙煜琛也沒等姜一晗開口，張嘴就說。

“老言，你怎么不說話？”

“喂？”

“老言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喂，那個……言笑她在睡覺。”姜一晗終于找到了說話的空子，但他這還不如不說，他很快就后悔了。

“臥槽！你誰啊？你把她怎么了王八蛋！”

隔著屏幕都能感覺到這位“琛哥”的怒火已經快順著電話線的信號燒到他這里來了。

“我是姜一晗。”姜一晗停頓了一下，“言笑她喝醉了。”

“……”趙煜琛沉默了一會，“啪”的一聲掛了電話。

姜一晗摸了摸鼻子，感覺自己像是一個調戲了良家婦女的斯文敗類，以應對剛剛的那句“王八蛋”。也不知道這琛哥是她什么人，會不會真把自己給削了。

沒過幾秒，對方又打了個FaceTime過來。姜一晗嘆了口氣，只好接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