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另一邊
- 板扎震武林
- 三指郎君
- 4556字
- 2020-04-25 23:09:58
與此同時,千里之外的京城。
京城的最中心,自然是象征著天下終極的皇城。城內大小宮殿八十座,房屋九千余間,一磚一瓦的選材,都是為了帝王千古基業所建。那數千里方圓的金紅色土地,是天下極盡奢華的所在,其中所蘊含的財富和權力,是常人根本無法想象的。
而其中,東宮的宮殿,則是最讓人心生敬畏的地方之一。人人都知道,居住在里面的那個男人,將在現任皇帝百年之后,接手他的天下。
今天也是無所事事的一天,當朝的太子李易,正穿著一身就寢前后的長袍,在后花園一片珍奇異草的長廊中挑逗著籠中的鳥雀。他的身邊恭恭敬敬的侍立著幾位容貌秀麗、身材姣好的侍女,正手執蒲扇,對著他輕搖著微風。
此時,長廊的另一端,有一下人垂著頭朝著此處快步小跑過來:“稟報太子殿下,言太師來了。”
李易停下了手里的動作,臉上閃過一絲不耐的表情,但很快就歸于平靜:“好吧,請太師他先用茶,本王換身衣服再去見他......”
“殿下,太師說事關重大,請殿下你務必......”
“行了,本王知道了。”李易擺擺手,打斷了來人的話。他深吸一口氣,陰沉著臉向前走去。
到了大廳外面時,李易已經可以看見那位白發蒼蒼、不怒自威的老人在廳內來回踱步了。他連忙露出笑意,上前拱手道:
“老師,您怎么來了?”
那老人躬身回禮道:“暑氣逼人,若非事態緊急,老夫也實在不愿意跑這一趟!”
老人姓言名恪,乃是當朝尚書省仆射,皇帝加封太師,既主管部分政務,又負責指導太子學業,不可不謂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權傾朝野的人物。
但這位言太師對獨攬朝權沒什么興趣,能成為“帝王之師”,才是他此生最大的追求,因此,言太師對現在的太子李易可謂是嘔心瀝血、寄予了厚望。
但有傳言說,太子對這位老師的嚴厲管束似乎不是很領情。
所以盡管現在后者的表現有些不盡人意,但畢竟有這么一個經驗老道、只手遮天的大人物在給他擦屁股,有了這般人物指導,在皇帝面前的表現也算是勉勉強強,至少能不犯錯誤,不落給其它皇子們把柄。
“莫非又是江湖上的那些打打殺殺的事情嗎?”李易挑了挑眉頭,有些輕蔑地道。
言太師顯得不太高興:“殿下,老夫已經說過多次,江湖上的事看起來離我們很遙遠,其實都是息息相關的。如果能掌控江湖的力量,這對殿下保住儲君之位有很大的幫助!”
李易賠笑道:“是的是的,老師教導得是,那么這次又是什么呢?”
言太師喝了口茶水,正色道:“老夫聽聞,如今江南一帶上有一樣了不得的暗器重出江湖,各方勢力都在爭相搶奪,老夫想......”
“老師,區區一樣暗器而已,最多也就是趁人不備殺幾個毛賊而已,能有什么大用?”
“殿下此言差矣,那暗器若換了別人,或許也會不以為然。但多年前,老夫還是一個無名小輩時,曾見過一次,那東西的威力......屬實可怕!”言太師搖搖頭,感嘆道:“老夫還以為自從那次之后,‘龍鱗決’已經不會再出現了,可曾想,南華老人居然還有圖紙遺留下來......眼下,其它的人大多還不清楚‘龍鱗決’的真實威力,不過是蒼蠅聞見了臭味,好奇來看看這是哪一家的茅廁罷了!老夫想來和殿下商量一番,如何從眾多江湖人士手里將這件暗器奪過來!”
“老師息怒,可是學生還是不明白,我們要這個,‘龍鱗決’,到底能有什么用?”李易道,“難不成用它將我那幾個皇兄皇弟們給咔嚓了不成?”
“殿下可莫要說笑!”言太師冷冷道,“若能得到此物,對我們日后的‘那個計劃’將有很大的幫助。”
“‘那個計劃’......”李易的表情有些微妙,“本王實在是難以理解,朝堂上的奪嫡,為什么老師執意和那些江湖人牽扯到一起?”
“殿下還是太大意了,到底要老夫說多少遍才行?”言太師有些生氣,“殿下要目光長遠一些,不要只想著保住儲君之位,還要想著上位之后,如何將那個最高的位置坐得穩,坐得正!
“不僅要對內安插勢力,掃除異己,更要將外部隱患一一剔除才行,那些人——北部匈奴,西域異人,東海倭寇,還有中原的那些門派,對殿下來說都是極大的隱患。如果不執行‘那個計劃’,殿下日后能安心的執政嗎?能睡得安穩嗎?”
看著言太師面紅耳赤、手舞足蹈的激動神態,李易沉默了。其實他自己不是沒想過這么多,但是他確實是不愿意去想。當所有的事情都能被處理好的話,人自然而然就變得疏懶了。
言太師似乎看出來了一點端倪,他頓了頓,緩緩道:
“老夫年事已高,殿下要明白,老夫是不可能永遠輔佐殿下的!”
這一語讓李易幡然醒悟,他終于長長地嘆了口氣,道:“那就,皆依老師所言吧......”
“很好,那么殿下,老夫是這樣想的,首先,我們......”
......
齊澤輝行走在這片虛無縹緲的幻境里,已不知過了多久。四周黑暗無比,周圍的空間遼闊得看不見盡頭。
他神智清醒,身體卻混沌不堪,麻木、漫無目的的行進著。
他娘的,我這是中邪了嗎?齊澤輝心中暗罵,這里到底是哪里?黑漆麻烏的,陰曹地府嗎?那怎么看不見閻羅王?
他胡亂猜測著,這時,遠處忽然出現了一團柔和的光暈,仿佛在呼喚著他。
齊澤輝反應過來,本能的,開始朝著那團光暈加快了腳步。
嘶——他倒吸一口涼氣,身體忽然一閃而逝過一絲痛楚。
是幻覺嗎?
很明顯不是。齊澤輝每往那團光暈邁近一步,身體上的痛楚就多一分。但他沒有停下,他心里一直有一個聲音,催促著他向前。
那團光暈于是就在他的視線里越來越大,越來越大,直到將他整個人都包裹住。
忽然,那團光暈令人意外的猛地縮小,變成了黃豆大小般的黃色光點。齊澤輝也在此時從床上掙扎著坐起,下意識地摸自己的身體,卻摸到了滿身的繃帶和藥膏。
耳邊沖天的廝殺和吼叫聲還未散去,此刻這些種種化為強烈的耳鳴,使他不得不捂住腦袋,努力地想把意識從一片混亂中抽離出來。
模糊的視線慢慢聚焦,他看清了,那黃豆大小的光點原來是一盞小燈的微光。
而他自己,則是身處在一間陌生的屋舍中的一張陌生的床鋪上,正蓋著一床破爛骯臟的棉被。
四周的環境也是極為簡陋,空氣中滿是浮動的灰塵,宛如一間剛被打開的千年墓室。
齊澤輝只覺得口干得要命,他環顧四周,見床頭的桌子上擺著一個乘得滿滿的碗,想也不想就端起來一口喝干。
噗!這膩滑的口感差點沒讓他把胃掏出來,那竟然是一碗燈油!
他再也顧不得那么多了,翻身下床,推開房門就想找個水井漱漱口——
簌!
月明星稀,屋外的庭院里,赫然站著一個男人。
男人左手拿著一把長劍,右手緊緊握在劍柄上,雙目緊閉,似乎非常專心。
簌!
又是一聲破風聲,只見僅僅是電光火石的剎那之間,男人就已經完成了將劍拔起、刺出、插回這三個動作。若非是齊澤輝親眼所見,他真不敢相信這世界上竟能有人有如此快的出劍速度。
但男人依舊緊閉著雙眼,重復著這三個動作:拔劍,出劍,收劍,再拔劍,出劍,收劍……
一次,又一次,仿佛永遠不會對這樣的磨煉感到厭煩。
但齊澤輝可沒有那么好性子,他裝著膽子清了清嗓子,故意咳嗽了兩聲。
但是男人并沒有理睬他,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于是齊澤輝深吸一口氣,準備大聲打招呼。結果話剛剛到嘴邊,就忽然聽見男人開口道:
“怎么,我救了你,你反而要打擾我練劍?”
齊澤輝吸了滿肚子的氣頓時泄了一半:“那個,小弟先在此謝過這位大哥,但還請大哥能否先告訴我,哪里有水?小弟現在渴的要命,方才還誤喝了燈油……”
“噓,”男人停下了手中的劍勢,“在屋后面。”
“多謝大哥——”齊澤輝忙不迭地跑過去,果然看見了一口水井,他連忙拿起一旁的水桶,作勢要打水,可曾想牽動了身上的傷口,疼得他差點摔下井去。
喝飽了水,齊澤輝這才心滿意足的回了前院,只見先前的男人已經沒在練功了,不知何時已經躥到了房頂上,懷中抱劍對著月亮自斟自飲。
齊澤輝一看見酒就饞了,但他沒好意思說,照例作了個揖道:
“多謝大哥救命之恩,大哥菩薩心腸,恩情小弟銘記在心,來世小弟做牛做馬也……”
“嗯嗯,知道了知道了。”男人依舊出神的看著月亮,并沒有把齊澤輝的話放在心里。
二人沉默了一會兒,到底還是齊澤輝沉不住氣了:“小弟斗膽請教大哥幾個問題,不知道大哥可有空回答?”
男人“嗯哼”了一聲,也不知是同意還是答應。
“先前與我一起的那個姑娘,她有沒有成功逃走?”齊澤輝略微思索,就趕忙道。
“嗯。”男人看也不看前者一眼,只是點點頭。
“那,她沒受傷吧?”
“嗯。”男人又點點頭,
“那就好那就好,”齊澤輝長吁了一口氣,“那個,小弟斗膽請教大哥名諱?”
“你問了這么多問題,”男人終于低下頭看向他,“我倒也想問你一個。”
“呃,請說請說?”齊澤輝有些摸不著頭腦,心說這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常理來說不是應該寒暄一番然后就各奔東西了嗎?
“我救了你一命,自然也不能白救,”男人道,“你打算怎么報答我?”
“報答?”齊澤輝愣了,沒想到這個身手不凡的男人看起來高深莫測的樣子,結果卻這么俗氣,把江湖套話還當真了不成?真的過來索取報酬啊,這也太不俠義心腸了吧?
“不錯,報答,不然每天江湖上那么多爛事,我一個個管過來,卻什么都得不到,豈不是太難過?”男人笑了笑,調皮地道。
“那,請問這位大哥你想要什么?”齊澤輝撓了撓頭,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只好順著前者的話往下接道。
“我也不訛你,好吧,”男人對齊澤輝上下好生打量一番,“這么差的武功,長相也一般,賤命一條,就收你……一百兩銀子怎么樣?”
“什么?一百兩?”齊澤輝瞪大了眼睛,“大哥我實話告訴你吧,我就是一要飯的乞丐,吃了上頓沒下頓的,當初最高的收入也才十八個銅板,您就是把我整個賣了,也沒有一百兩啊?”
“是嗎?”男人皺了皺眉頭,“那就麻煩了。”
“大哥,不如這樣吧,就算我欠你個人情,下次見到你請你吃飯行不?小弟還要要緊事在身,就不陪大哥聊天了,拜拜了您嘞……”
齊澤輝前腳剛跑到院門口,就感到有一道寒光飛來,他連忙停住腳步,剛剛穩住身形,腳尖前的土地上就多了一把劍。
他方才若是再多行一寸,恐怕此時左腳的腳背已經被扎了個透心涼。
“娘的,你這……”齊澤輝驚出一身冷汗。
“想出這門,你總得留下點什么吧?”男人打了個酒嗝,輕描淡寫地道:“我說了,不能讓我白忙活啊……嗝!”
齊澤輝怒了:“你到底想怎么樣?”
男人淡然道:“要么拿出一百兩銀子,要么留下一條胳膊!”
“娘的,小爺還給你臉了!”齊澤輝怒不可遏,他是頭一回遇到提出這種要求的怪人:“爺爺我就是兩樣都不給你,如何?”
“你可以試試呀?”男人的聲音帶著幾分戲謔的笑意。
“他娘的!”齊澤輝哪里受得這般氣?當下飛身沖向屋頂,一拳朝著男人面門打去。
男人微微一笑,一個后空翻直接將齊澤輝從半空中踢了回去,摔在了原先的地方。男人一圈落地,手中乘得滿滿的酒碗居然一點未灑。
齊澤輝疼得直咧嘴,掙扎著從地上爬起,氣急敗壞的左右察看,于是就將目光鎖定到男人先前扔下來的劍上。
雖然他不會用劍,但也好過拿著這副傷痕累累的肉體去和男人對拼吧?
“你等著!”齊澤輝當機立斷,伸手就要去拔那柄劍。
“我勸你不要碰它。”
男人不知何時已經鬼魅般的出現在他身后,在他耳邊冷冷的吐出這幾個字。
“啊!”齊澤輝嚇得大叫一聲,一個回身擺臂就要打那人。
男人冷笑,翻身越過齊澤輝頭頂,伸手將那柄青色的劍拔起。
锃!
齊澤輝眼前青光一閃,逼人的劍氣令他睜不開眼。
但劍身上,一閃而過的兩個字,還是映入了他的眼簾。
念君……念君……
好熟悉的兩個字,齊澤輝在心里反復默念著。
男人輕功如神,轉眼間又飛身上了房頂,依舊是懷中寶貝般得抱著那柄劍,對著月光似笑非笑的看著齊澤輝。
他似乎很喜歡后者那副驚訝疑惑的表情。
“你是……”齊澤輝忽然反映過來,隨即驚恐的僵在了原地。
“我是?”男人笑了。
“念君……你,你不會是……是……”齊澤輝吞了吞口水,“僅次于天下第一‘鬼劍’阿三的——‘閻羅劍’柯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