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青春。

2023年夏，我，林萌，即將結束課業，步向社會。

夜晚潮濕，地面潮濕，空氣寂靜，樹林沉默。

像這樣，筆記本的屏幕還在桌上亮著。

熬著最深的夜，吃著最不健康的泡面，糾結怎么在碼的論文里注水，而不被導師察覺。

冗長的專有名詞詞解，無限飆升的查重率，都讓我頭疼地抓狂。

怒飲一口檸檬水，突然想記下什么，便匆匆地，拿出許久未打開的日記本。

胡言亂語，東拉西扯記錄——我兵荒馬亂的崢嶸歲月。

仔細想了想，我的少女時代，正式算來，應該是在高一的那個秋天開始的。

別笑，前半生醉心于學業，便這么潦倒地混了過去。

我本以為，我可以兩手空空，懷抱學習孤獨終老。

沒想到，你出現了。

一眼萬年，說出來你可能不會信。

我以前也不信，可是它就這樣，不知不覺，突然一下子發生了，最終大概——只能甩鍋給無辜的時辰。

起初，只覺得你好看，驚鴻一瞥，我像是突然打開了一個新世界。

什么世界？大概是顏控的世界吧。

然后發現，你的聲音也很好聽，每次清清潤潤地滑進我的耳朵里，然后，整顆心都溢滿了歡喜。

你喜歡轉筆，上課的時候總是愛時不時讓黑筆在指縫間舞一圈，我當時還狠狠地控訴你這個學霸不專心聽講。

但事實……不可言說。

目光所及，往往是你細細長長的手指，修剪干凈的指甲，像是春日抽出的新鮮枝干，硬朗而柔軟。

閃閃發光的你，明明在人前總是嘻嘻哈哈的模樣，做起題來卻又是別的樣子。

羽毛球場，模擬政協，搬作業本，教我做題……

好像都是不同的樣子。

林萌筆尖頓了頓，筆夾上的檸檬掛件敲擊在筆桿上，發出清脆地響聲，下意識輕咬著筆帽上的硅膠小葉子，思緒流轉，尋找合適的形容詞。

可燃冰？大概說的就是你這種人吧。

看似很近，卻又很遠。

身為你的同桌，我曾接到過不少明里暗里的情報偵察任務。

你知道嗎？其中甚至還不乏一些不可描述的絕密。

可你總能和平地解決，然后看破真相地轉過頭來調侃我一句，通敵。

然后……

我就像一片檸檬落進溫水里，心甘情愿地在杯子里“噗吐噗吐”吐泡泡。

其實你很適合當老師，我覺得，尤其是物理老師！

不過最后，你還是沒能桃李滿天下，只有我一個連合格考都只有剛剛合格的笨學生。

你說，物理是打開世界真理的鑰匙。

恕我至今，理解無能。

我只知道哪怕是現在，當重力，加速度，摩擦力，歐姆定律等等等等概念放在我面前，我還是會頭皮發麻地眼前一黑。

唉，你又該嘲我。可是，沒有辦法，我想，我這輩子大概都觸及不到世界真理的鑰匙。

哪怕是窺見一些奧秘，或是有幸摸到高高的門檻，這些對我一個物理世界的非酋，都是SSR級別的事。

我曾以為，你終將可以在真理之海遨游。

但你最后，選了化學。

直到現在，我還自戀地以為，是因為我。

因為那年夏天過分好吃的柚子冰沙，是因為那句“那，就不分開。”

可是如果是因為我，你放棄了擅長和熱愛的物理，我又會止不住的難過。

好吧，我承認我就是作。一邊慫著不敢上前，一邊又酸著你身邊花團錦簇。

我曾以為，162的小短腿都能和170的你坐在一起，那么100分和150分的距離好像也沒有很遙遠。

可是當164和178分開；當600+變成了我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當你自招時，那光鮮亮麗的簡歷擺在我面前；當我們之間的距離從30厘米變成300公里，我就知道，不可能了。

一個人的狂歡終將落幕，而你什么都不知道，或者你分明知道，可是不說。

有點氣！好吧，我得承認我又酸了。

在沒有你的校園里，我們逐漸斷了聯系。

可能是學業繁忙，或是青春獨有的各奔東西，這四年里，我們班也沒有搞什么追溯舊時光的大型同學會，所以就像哪句話說的，你怎么知道你一轉身，不是永別，那句后會有期，終將被風雨揉碎，然后埋藏在深深的時光里。

平淡的大學時光，在舍友的助攻和慫恿下，我試著接受了一個男生長達兩年的追求，他對我很好，標準的二十四孝。

可是，不到一個月，我的初戀還未成型就被親手葬送了，官方宣稱，不合適。

只有我自己知道，心里如果仍存有對另一個人的執念，那在每日的良心譴責下，我不能自欺欺人、肆無忌憚地接受別人的好。

今年秋天，我即將奔赴我們的母校，實習教師，教你第二鐘愛歷史。

現在回想起來，我大半的青春物語居然都與你息息相關。

聽上去有點慘呀。

可是，我仍然慶幸，在我不算豐富的戀愛經歷里，曾有一個你。

因為至今還想離你近一點，所以我能堅持不斷奔跑下去。

偌大世界，人海如潮，不知道我們能否再遇見。

可是如果重逢，我希望我能以盡可能優秀的模樣，驕傲地遇見那個依舊閃亮的你。

然后。

我一定一定向曾經無數個拼命的日子借一點勇氣，站在你面前，和你說。

“溫?，有件事我必須告訴你，有一個女孩，讓我替她向你告白。”

“她就是，16歲的我，喜歡了你好多年的小檸檬。”

……

————林萌，記于2023年5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