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堅持
- 似水無聲
- 小晴暖
- 2207字
- 2020-09-04 20:55:12
踏著泥水和黑暗。兩個人走出了林子。
白玉空站在一處高地,眺望著不遠處的昌樂城,城中燈火輝煌,城墻上三步一崗,五步一哨,一個長官模樣的人指揮著士兵來來往往。
“看來麻老頭是準備的妥當了!”白玉空平靜道。
“是,我聽說,他一看到烽火臺的硝煙就開始調動護城士兵,不到一會便已調出不少人手在城外嚴陣以待了。想來,是他的耳目放不出鴿子竟想出點燃烽火臺來報信!幸好公子及時發現不妥,才沒有讓咱們都自投羅網。”符離凝重道。
“麻老頭反應極快,只憑著點滴的信息就差不多鎖定了咱們的位置。不止如此,烽火臺的‘硝煙’逼迫汪鷹揚和臧家必須全線戒備。若我未拿下藏家,這時整個高苑都是風聲鶴唳,草木皆兵,我能去哪里呢?一方面麻氏可以借口‘搜捕賊寇’光明正大的打探我的消息或是派人追蹤。另一個方面,黜陟使受命穩定高苑卻遲遲不露面,這是失職瀆職,麻老頭這是在逼迫我去昌樂啊!他只需要封住昌樂周圍的路,就可以輕易的抓住我們!無論怎么看,都是一把好算計!”
“公子,咱們該怎么辦?”符離聽得眉頭緊皺。
白玉空沒有說話,良久才道,“機關算盡終有一失,麻氏不足為懼。”
“是。”符離目中露出一點輕松之色道。
白玉空扶著樹,強撐著突然發作的眩暈,道,“回去吧!”
符離遲疑片刻,卻沒有動,“公子,你對那水千沫......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公子說要調教水千沫,可是眼見的卻與教導公主時不一樣,他不信自己賭上性命的公子會不分輕重的迷戀女色,定要問個清爽明白才行。
白玉空詫異的看他一眼,似看穿了他的想法,平靜道,“若要收服一個人,攻心為上。”
“水千沫于我有大用,我要收服她,讓她為我所用,便得收服她的心,讓她心甘情愿。她所求的未來之路是出宮,我不能誆騙應她。若要得到她的信任,只能從她的過往中尋找機會,越了解她,越能知道怎樣掌握她。”
符離緊繃的臉一松,道,“原來如此。”
“你擔心什么?”白玉空好笑的看一眼符離,眼中的笑意慢慢的凝結,透出不同往昔的肅穆來,“我平生只有一愿,時刻將我置在火中烘烤,不達此愿我永難安,此心亦無空暇了。”
符離深深一拜,眼神狂熱,道,“是,符離愿誓死追隨公子。”
水千沫用斗笠捧了一些溫水走進簡陋的樹棚里,白玉空伏著身,身上半披著官服,他的全身都在顫抖,半張臉埋在胳膊上,試圖將那些惱人的咳嗽壓制下來。
水千沫快走幾步,放下斗笠,將一個葫蘆遞給他道,“喝點水吧!”
白玉空接過葫蘆,喝了幾口,他的臉頰緋紅,咳嗽卻慢慢止住了。再抬起頭時,他又恢復成了往日的樣子,淡然,溫和。
“幸好,你不像其他女子那樣愛大驚小怪。”白玉空淡淡的笑,卻坐著沒動。
聽上去不像什么褒獎的話。
水千沫微微蹙著眉,從懷里取出幾只碧油油的藥草,遞給他道,“這是我剛剛找到的。”
“魚腥草和......毒麻粟?”他拿在手里,眼睛卻看向千沫。他只知道這是一種有毒的草藥。
“止咳的,用不用在公子。”水千沫手指撫弄著腰間的玄色錦囊平靜道。
白玉空微微一笑,毫不猶豫的取下一小段毒麻粟,吃了下去。
過了片刻,他起身穿衣服。大顯的官服看上去端莊大方,卻層層疊疊、繁瑣厚重,穿戴很費勁。試了幾次,他的手指滑過幾根衿帶,始終不能系好。
他的呼吸比剛才深沉了不少,就連額角也隱隱的滲出汗來,垂著手似要休息一下。
水千沫輕嘆,只得走了過來,“我幫你。”
隔著幾層衣服,仍能感到他身體異乎尋常的灼熱,走近了,能更清楚的看到他眼瞼下青色的痕跡和嘴唇上干涸的褶皺。他的身體一時僵硬一時虛弱,她知道這是因為他在勉力支撐,逼著自己堅持。
他微微合著眼,能看出他完全對自己的身體情況漠不關心,人雖然站在這里,心神卻已去了昌樂,千沫知道他在仔細的思考,在與麻老頭見面前,兩個狡獪的人就已經開始了腦力的比拼。無論對手是誰,全力以赴才是取勝的唯一之道。
一根一根的系好衿帶,打開的盒子里只剩下最后的腰帶和綬帶,纖薄軟滑的腰帶是絲綢制成,足有幾寸寬,兩端還要用白玉帶鉤固定。這一下勢必要雙臂同時環抱白玉空的腰間,才能完成,那個動作太過親昵,就仿佛在擁抱著他似地。
......
“若今日你是我,你會怎么做?”沉思許久的白玉空忽然緩緩的開口了,垂下眼簾,正看到滿臉通紅的水千沫不知所措的捧著腰帶。
“嗯?”白玉空微微皺著眉,順手拿過腰帶自己系好。
水千沫這才松了口氣,結結巴巴道,“公子是在說......怎么做?”
白玉空的神色冷了下來,看著水千沫的眼神都帶著些嚴厲,“你現在的身份是婢女,就只會做這些穿衣送飯之類的事情么?”
被他一激,水千沫立刻心中著惱,脫口而出道,“我以為,公子應該同臧易汗會合,這樣才穩妥。”
“若麻家與汪鷹揚聯手,以二對一,怎能穩妥?若臧易汗見勢不妙,前徒倒戈怎么辦?”
“這......汪鷹揚不會插手的可能性很大......”千沫不確定道。
“將所有‘穩妥’都建立在‘可能和也許’上,怎能穩妥?”白玉空緩緩道。
“莫非公子有穩妥的辦法?”水千沫不服氣道。
“沒有!”
千沫氣急,“沒有?”這人回答得好理直氣壯。
白玉空卻鄭重道,“應對之事的權益機變甚多,不能預先策劃,生硬的執行;事態的變化亦是紛雜,怎能保證事先都能預料到!萬事都要隨時機靈活變動,隨事態的變化隨機應變,這才是制定策略的關鍵。這世間沒有穩妥的策略,極盡人力能做到的也只是‘拼’和‘賭’。”
“‘拼’和賭?”千沫若有所思,很多事,她就是這么做的。
看著她因明悟而明媚的雙眸,白玉空只淡淡的微笑,一口氣說了這么多話,他微微的氣喘,臉上亦帶起虛弱的潮紅。
千沫擔心的看著他,白玉空著實病得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