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 理想天國里的漫長熬煮
- 中玄子
- 8684字
- 2025-07-01 22:54:55
不以意志為轉(zhuǎn)移的常態(tài)變化牽引著能量頻率找尋著安住心神的歸宿,渴望喚醒生命正道,那顆不甘的心卻總是無法安然守常。
還未挺過焦慮與彷徨的張元祥,不曉得沒有選擇的選擇該如何選擇,他只能適時調(diào)整顯化在日子里的狀態(tài),讓內(nèi)心得到短暫的平靜。因此,第二天一大早睜開眼睛,他沒再難為自己看那些千篇一律的招聘信息,他假裝成很充實的樣子過起了正常的周末。
什么是好煙?什么是好酒?什么是好飯?張元祥其實覺不出什么味來,他覺得:能冒煙的煙就是好煙,能醉人的酒就是好酒,能吃飽的飯就是好飯。當然,好跟不好在價錢上就已經(jīng)分出等次了,只是他得找準適合他自己的生活情調(diào)。基于此,那些過眼云煙的東西對他來說:見識見識也就罷了,哪里還敢當真呢!
對比不來,想了沒用。那就自己取悅自己,把腳下的每一步路走好,把當前的每一件事做好。張元祥自說自話的洗完澡,洗了衣服,收拾了屋子,然后點了支煙拿起手機點開作家助手,接著一個多月前發(fā)布的第一章,碼開了第二章。
《興愛》——第二章
土生土長的村子,始終是個神奇的地方,不管年代如何變遷,永遠都保留著一種特殊的歸屬感。只要一走近,那種油然而生的記憶便會映入眼簾,那些不愿想起或已經(jīng)忘掉的故事也會隨機喚醒記憶知覺。而來自母親的親切感和踏實感,卻只能將那些需要自行消解的不幸和苦難暫時阻隔在來時的路上。
已育有三個娃娃的狗妮兒知道,回娘家是無奈之舉,她還會像之前那樣再一次向命運妥協(xié),所以她帶著她女兒走進村子的時候,她有點后悔了。
經(jīng)久不衰的人間體味早就把人給磨麻了,但事已至此,也只能找個理由來平復(fù)內(nèi)心的麻亂了。過的好與不好,那都是自己的事兒,即使有很多委屈和辛酸想找人傾訴傾訴,也得撿著說,畢竟家丑不可外揚嘛!狗妮兒深知,把那些丟人的事兒說出來只會更丟人,就算父母能理解她、包容她,這些不光彩的事兒也不能說給她父母。走了一路,想了一路,狗妮兒其實也已經(jīng)想通了,她現(xiàn)在唯一擔心的是怕碰見熟人,看出她這副狼狽樣。
許是老天有點過意不去,就在狗妮兒想變成個隱形人趕緊穿過熟悉的村路回到她娘家時,專為她清出了一片寧靜祥和。這個季節(jié)的村子,盡管是一派生機勃然的豐收跡象,但在日頭底下卻顯得格外寂靜。狗妮兒來不及,也沒心思感受大自然的饋贈,只見她一把抱起她女兒,趁著縷縷炊煙升起的間隙,快步來到了她倍感親切和踏實的狼門口。
因氣候和地理形成的人居環(huán)境,在作物種植、房屋結(jié)構(gòu)、飲食習(xí)慣、生活習(xí)俗、方言口音等方面,雖然都有其獨特性,但年代背景下的生存途徑和生活方式卻并無太大差別,尤其還同屬一個區(qū)域。所以,當狗妮兒帶著她女兒走進她閉著眼睛都能看見的院子后,快要頂?shù)剿ぷ友蹆旱木o張心跳和急促呼吸便慢慢平緩了下來。該變的都變了,不變的還是老樣子,狗妮兒瞅著滿院生機心喜的看著她女兒邊跑邊喊著:姥娘、姥爺。瞬間就忘記了來時的原由,卻也不由心的平添了幾分自責。
此時正值晌午,狗妮兒的母親聽見她女兒的聲音已站到了家門口,她母親笑著說:看們娃娃,又長大了。她女兒高興的拉住她母親的大手,她說:菜地干的也沒澆澆。她母親拉著她女兒的小手說:今兒沒來水。說完,她母親就拉著她女兒進了家。她舒了口氣,擦了擦額頭,走進家門,她父親坐在炕桌前笑著說:熱了哇,趕緊上炕歇一歇。她母親把她女兒抱到炕上,說:姥娘給們娃拿上個小勺勺。說完,她女兒就很乖的坐到了她父親懷里。她趕忙說:嬤,我來弄哇。她母親說:甚也便宜,你上炕去哇,嬤給你打上碗粉。她強忍著心酸的滋味,看著她母親忙前忙后的身影坐到炕上,她父親說:們娃趕緊吃哇。她拿起筷子看著她女兒,說:如意,過嬤這兒來,叫你姥爺先吃飯。她父親笑著說:爹吃飽了。說著,她母親端著一大碗涼粉放到她跟前,說:你自己舀上湯湯,不夠了嬤再給你打。她拿起她女兒的空碗撥了點涼粉,說:嬤,你也坐下吃哇。她母親從鍋里拿出一個饃饃,笑著說:才蒸下的,可暄了。她往她女兒和她碗里舀上湯湯,拿住她母親遞到她手里的饃饃,說:看著就暄。說著,她便很幸福的咬了一大口。她母親慈祥的看著她,說:今兒打早一起來就是個打嚏噴,你爹還念叨說狗妮兒來呀。她咽下幸福的滋味,什么都沒說,卻好像什么都說了。而她母親和她父親什么都沒問,卻好像什么都問了。
守著土地熬過來的人,都是離天最近的人,他們吃了一輩子苦、受了一輩子罪,卻從未抱怨過一句不公。無論日子多么清貧、生活多么甘苦、命運多么無常,他們始終都堅守著依勞本分的天性。他們懂得知足,他們懂得感恩,他們沒有多余的想頭,他們相信:人可以虧人,土地不會虧人。
狗妮兒的父母是眼瞅著日子一天天好起來的一代人,別看他們話不多、心太軟、認死理,實際上他們特通透、特透亮。狗妮兒以前不理解她父母,每當她在不幸的婚姻里遭受苦難的時候,她還常會埋怨她的父母不能為她做主。經(jīng)此一天,她突然發(fā)現(xiàn),那種軟弱無力的妥協(xié),恰恰是一種堅強。而事實上,她想到的,她父母早已經(jīng)替她想過了,只是她今天才明白過來。
一閃而過的念頭,其實是為了緩解和平衡壓抑了太久的憋屈,等那個勁兒過了,自然也就通了。此時,狗妮兒已完全沉浸在了母愛和父愛的懷抱里,而她父母因她的到來則享受到了一份該有的天倫之樂。難得的幸福守候在普通平常的日子里很快化作了一團溫馨,狗妮兒一如既往的心疼著她父母,竭盡所能的充當起了好女兒的角色。
狗妮兒已經(jīng)想好了,這是她最后一次以這樣的方式回娘家,她也不會再等她漢子來接她她才會回了,她要把最好的一面留給父母和孩子,把所有的痛苦都留給自己。為此,她緊著時間把家里家外能看見和能想見的活捋了一遍,就又忙碌了起來。
農(nóng)人家的營生,一年到頭都沒有完的時候。或者說,他們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樣的生活方式,根本閑不下來。就像狗妮兒的父母,他們原本可以安詳晚年,可就是耐不住閑,總得找點事兒做才覺踏實,尤其她母親。要說起來,她母親也是個能人,盡管她們過日子離不開農(nóng)業(yè)地,可她母親偏偏不喜歡下地務(wù)農(nóng),于是就憑借著心靈手巧的天性,成了村子里的多面手,像接生呀、剪紙呀、糊花呀、炸糕呀、做衣服呀、蒸花饃呀,都是她母親的拿手活兒。平日里,雖說也能貼補點家用,但她母親天生就是個熱心腸,更多時候是以幫忙為主。村子里的人都重情分,有些東西是不能拿錢財來衡量的,而她母親的付出自然也有回報,且不說東東西西,就這么一個好名聲就很值得。她父親是個靦腆人,看著不出氣,卻能殺豬宰羊,干起活兒來更沒得說,在生產(chǎn)隊的時候,人們還編了順口溜:要犁地,看三毛;犁的快,耕的好;土地松,大豐收。那個年代的人苦重,家里全靠她父親,除了下地,冬天還要到窯上馱碳,這就落下了哮喘的病根兒。每每說起,狗妮兒就很生她父親的氣,因為她父親原本跟著他二哥在隊伍上喂馬,結(jié)果他想家想的不行,就給回來了。狗妮兒倒不是說她父親改不改變命運的事兒,她是覺得,她父親要是在隊伍上的話,就不至于落下這病根兒。唉,不管咋說,她父母總算是熬出來了,現(xiàn)在就是她過的不好,要不然她父母會更安心。
日子是熬出來的也好,活出來的也罷,其實都不重要,因為很多時候的很多事情,真的是萬般不由人。就說狗妮兒她們兄弟姊妹五個吧,她大哥當年吃不飽就去當了兵,不曾想,趕上了好年代,不僅提了干、娶了妻、安了家,還變成了大城市的人;他二哥跟村子里的大多數(shù)同齡人一樣,沒當了兵、也沒招了工,只好跟著時代的發(fā)展走出村子在工程上學(xué)了個瓦匠的手藝,要說也很不賴,最起碼成了家、立了業(yè),能跟上個人,可他終究是逃不出村子里固有的生活怪圈,不僅沒處理好婆媳關(guān)系,還跟兄弟們鬧下了意見,好在是只有他在父母跟前,他雖然出力最多,但得到的也數(shù)他多;狗妮兒的情況就不必說了,她現(xiàn)在也已經(jīng)做了決定,可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她嫁了個酒鬼就算了,她妹妹竟然也嫁了個不務(wù)正業(yè)的酒鬼;她還有個弟弟,排行老四,小時候特皮,長大以后她便勸他當了兵,她弟弟沒趕上好機會,卻趕上了戰(zhàn)局,那時候家里都特別擔心,好在沒輪到他們上前線局勢就穩(wěn)了,他之后留在部隊學(xué)了廚藝、娶了媳婦兒,以為就能安家了,結(jié)果在他轉(zhuǎn)業(yè)的時候去錯了地方,所在單位沒幾年就倒閉了,他現(xiàn)在說是城市戶口,卻還是租房住;她妹妹最小,小時候發(fā)燒差點沒把眼睛給燒瞎,長大后跟著她老舅在上臺鄉(xiāng)站欄柜認識了她妹夫,就那樣稀里糊涂的結(jié)了婚,不過她妹妹和她妹夫是自由戀愛,她妹夫不務(wù)正業(yè)歸不務(wù)正業(yè),吃的、喝的、穿的卻從不將就,更沒有打罵過她妹妹。這樣說起來,好像是狗妮兒的命最苦,實際上卻并不是這樣,因為生活從來都不容易。
觸碰淚腺的歲月痕跡,在日復(fù)一日的光陰故事里,都已幻化成了悲喜相連的人間過往。狗妮兒拿著小鋤頭、插著腰,看向灑滿落日余暉的天空,心里頭不覺泛起了放不下的牽掛。是啊,在各自奔赴的生命旅途中,也只有把自己的光景過好,才是當務(wù)之急,畢竟誰都無法代替誰。
清空的思緒轉(zhuǎn)投回家里,狗妮兒的父親說:狗妮兒,們娃喝上口水,歇一歇。
狗妮兒笑著說:不喝了,稍等等我給咱熬稀飯。
說著,她拿起布撣子,到門口拍了拍身上的土,然后在院子里洗了洗手和臉。
這個季節(jié),都在院子里壘的土灶火上做飯,只見狗妮兒準備了些柴火,就又進了家里。
她拉著燈,說:爹,鋁鍋在哪兒放著呢?
她父親在炕上瞅了瞅地下,說:你看在不在里間里。
說著,她就進了里間。
她父親說:你嬤也快回來呀,尋不見就等你嬤回來再鬧哇。
她找了半天沒找見,就出了里間跟她父親說:是不是在東房里了?
她父親卷著煙,說:你試著看看。
說完,她就出了院子。
她剛摸著黑進了東房,她母親帶著她女兒進了院子,她聽見動靜,趕緊轉(zhuǎn)身出來,說:去誰家串門去了?
她女兒松開她母親的手,跑到了她跟前,她摸著她女兒的頭,她母親笑了笑,說:到你舅舅家坐了會兒。
她說:咱的鋁鍋在哪里呢?
她母親說:在咱家門口了么。
她扭頭看去,她母親走上前很順手的端起鋁鍋,說:黑燈瞎火的,你哪能找見。
她女兒笑著說:媽媽,吃甚呀?我餓了。
她母親把鋁鍋放到土灶上,說:等一下姥娘給你找點好吃的。
她女兒開心的跑到她母親跟前,她說:熬上鍋小米稀飯,把饃饃餾上,把菜熱一熱,涼拌上根黃瓜,倒行了。
她母親說:米就在東房里,你先燒上火、滾上水,等等嬤找哇。
說著,她母親就帶著她女兒回了家里。
她往鋁鍋里舀上水,蓋好蓋子,然后就把火生了起來。她女兒手里拿著沙琪瑪跑到她背后,說:媽媽,你看這是甚了,可香了。
她看了看,說:這是你大舅給你姥娘捎回來的沙琪瑪,們娃吃哇。
她女兒嘻嘻的笑著說:媽媽,你也嘗嘗。
說著,她女兒就把沙琪瑪喂到了她嘴邊。
她象征性的咬了一小口,把她女兒摟到了懷里,她母親來到院子里說:狗妮兒,都鋤過了?
她扭頭看了看,說:全是草,明兒來了水就好澆了。
她母親走到她旁邊,說:看見像下雨呀,一直沒下。
她說:南崖上的地,鋤來沒?
她母親到東房里挖了點小米,嘆了口氣,說:說等的下上場雨了再鋤,一直不下。
她說:我們那兒也沒下。
她母親說:你們那兒有水地,咱這兒是全靠老天爺吃飯了。
說完,她母親還笑了笑。
地處下臺鄉(xiāng)的村子相比地處上臺鄉(xiāng)的村子,因其特天獨厚的自然條件,無論是生產(chǎn)、生活,還是思維、眼界,都相對要好一些。狗妮兒的母親跟黃土地打了大半輩子交道,在她眼里,有水澆地的地方,那就是好地方。狗妮兒沒嫁人之前,一直也覺得下臺鄉(xiāng)要比上臺鄉(xiāng)好。嫁了人以后她才發(fā)現(xiàn),村子與村子并無實質(zhì)性區(qū)別,她甚至覺得下臺鄉(xiāng)的人都很奸滑,一點不像上臺鄉(xiāng)的人那般純樸。
村子本身就是一個聚居的社會,好比這個村子有懶漢、光棍,有寡婦、破鞋,有愣子、傻子,有地痞、流氓,有瘋子、神婆,有慣犯、毛賊,那么,其他別的村子一定也有。要是再放到城市里,同樣也少不了這些千孔百面的組成部分。
對狗妮兒來說,她并不在乎哪個村子好、哪個村子不好,她最在意的是簡單日子里的簡單幸福。怎奈,就是這么點訴求,都不能心滿意足。
無法改變的已成事實,還需要狗妮兒繼續(xù)守著日子過活,她這會兒聽著她母親的話沒去想老天爺啥時候下雨,她心里頭想的是,她那兩個娃娃晚上吃了沒有。大概是母女連心的緣故,她母親看出了她的心思,于是就說:嬤和你爹甚也好,二妮子平時也上來呢,咱種的又不多,你二哥接濟著呢,們娃在上天就回哇。
狗妮兒送了把柴火,把小米下到鍋里攪了攪,說:我看著呢,嬤。
不知道是情到了深處,還是土灶火煙大,狗妮兒的鼻子一酸,眼睛里又擠出來幾點淚花。她母親見狀,說:嬤甚也知道,人活的就是個這,沒有一家容易的。狗妮兒的女兒摸了摸她的臉,她正要說話,狼門口走進來一個身影,笑著說:呀,狗妮兒甚會兒來的?
她們轉(zhuǎn)眼看去,狗妮兒說:今兒前晌。
說完,狗妮兒就笑著站了起來。
狗妮兒的母親說:吃了沒?
這人走到她們跟前,說:吃了。
說完,她上前摸了摸狗妮兒女兒的頭,說:認不認得姨姨了?
她女兒害羞的躲到了她身后,她笑著說:羞甚了,叫姨姨么。
她女兒露出頭,說:姨姨。
這人笑著說:真親了。
她母親說:在你嬤那兒吃來?
這人說:哦,喝了口飯。
狗妮兒說:進家哇。
說著,狗妮兒的母親跟這人一前一后進了家里頭。
狗妮兒的女兒說:媽媽,這個姨姨是誰了?
狗妮兒指了指跟她母親家隔著一堵墻的一戶人家,說:咱的鄰家么,還帶你去過。
她女兒想了想,說:記不得了。
她笑著說:等你長大了,就能記住了。
她女兒呵呵的笑了笑,她說:們娃進家去哇,外頭全是蚊子。
她女兒拍了拍胳膊,說:媽媽,我害怕了。
她看了看灶火,然后拉起她女兒的手進了家,她母親說:由它熬的哇。
她女兒跑到炕邊,這人把她女兒抱到炕上,她女兒甩了涼鞋,就笑嘻嘻的跑到了她父親背后。
她母親說:臭妮兒,你爹這兩天怎么樣?
臭妮兒說:有架勢。
她母親說:沒見他出來么。
臭妮兒說:這兩天就在院里了。
她母親正要說話,臭妮兒說:蓮蓮姑姑,你聽說來沒有,黑子叫打了。
狗妮兒奇怪的看向她母親,她母親嘆了口氣,說:活該,誰叫他灰了。
臭妮兒說:就是,害熗人了。
狗妮兒說:叫誰打了?
臭妮兒說:強強。
她母親說:甚時候的事?
臭妮兒說:剛剛么。
她母親說:強強不是走了么?
臭妮兒說:人家是放了個風(fēng),就沒走。他以為人家走了,人家其實就在家里等他著了。他剛翻墻頭進去,人家就拿了把鍬,可打他了。
她母親說:沒出大事哇?
臭妮兒說:估計夠嗆,說是嚇得他跑了。
狗妮兒說:還是人家強強行,要是鎖子那會兒也聰明點,他老婆也不至于尋了死。
臭妮兒說:黑子早前翻墻頭,強強家老婆就跟強強說了,強強專因為這才回來。黑子是記吃不記打,知道人家為甚回來,還要灰了。
她母親說:這次挨了打,估計他以后不敢了。
她說:又不是一回兩回了,這種人狗改不了吃屎。
臭妮兒笑了笑,說:說不來,反正是人們都叫好了。
狗妮兒的父親一聲不吭的逗著她女兒,她母親說:不由他的,就是想著害人們了。
臭妮兒說:不是個好東西,仗著他爹當過村干部,從小就灰的不行。
狗妮兒看了看墻上的表,說:估計熬好了,我去看看。
說著,她就趕緊去了院子里。
這個距離上臺鄉(xiāng)二里地的村子,總面積有一萬來畝,差不多有三百來戶人家,主要種植:玉米、高梁、豆類、薯類、谷子等農(nóng)作物。隨著時代的發(fā)展與變遷,這個村子跟其他村子一樣,單靠種地已經(jīng)不能滿足生活需求了,于是便應(yīng)運而生了外出務(wù)工的熱潮。村子里固有的傳統(tǒng)生活方式在某種程度上隨之發(fā)生了變化,村子卻始終是賴以生存的根基,而春耕秋收依然是村子里的常態(tài)生活。
跟那些極少數(shù)離開村子上了學(xué)、參了軍、進了廠、能夠吃上公家飯的人相比,本本分分的村里人在迎來可以走出村子的機會時,其實并沒有太多可以支撐的先決條件。唯一的路徑,就是跟著工程隊外出務(wù)工。與此同時,村子里就出現(xiàn)了一種以留守婦女、兒童和老人為主的生活現(xiàn)象。而這種現(xiàn)象,正好讓那些天生就是壞種的人有了可趁之機。
在時代發(fā)展的大背景之下,走出村子原是為了創(chuàng)造更美好的幸福生活,讓下一代不再重復(fù)上一代的命運束縛。但現(xiàn)實生活中的好多事情,畢竟不是理想天國里的自由向往。所以,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發(fā)生,外出務(wù)工的男人們都會在臨行前向村里的鄰家或親戚們托付上一聲,也會向自己的老婆和孩子千叮嚀萬囑咐。只可惜,本真的善良可以讓好人恪守道德底線,卻無法讓心懷鬼胎的壞人安守本分。
臭妮兒口中的那個黑子,就是村子里的壞人,他仗著他爹當過村干部,獨攬了村子里的電務(wù)營生不說,還盡干些傷天害理的事兒。要說,一個電工,算哪門子?xùn)|西,但在那個年代,卻也有著相對的權(quán)力。所以,誰都不會輕易得罪這個人。
在村子里活人,早都習(xí)慣了忍氣吞聲,卻也讓類似黑子這樣的人滋長了匪氣。要是這樣的人僅僅只是為了一己私利故意刁難人還好說,誰能知道,這黑子除了爬電線桿嫻熟之外,翻人家的墻頭更是易如反掌。好在是,村子里的事沒有大小之分。因為大事可以化小,小事可以放大,哪怕是沒有的事,也能無中生有。于是呢,黑子的所作所為,早就在村子里傳遍了。
村子里的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再加上低頭不見抬頭見的,不到萬不得已沒人愿意撕破臉。更何況,同在一個村子生活,只要壞人不知悔改,壞人還會變本加厲,最后受害的仍然是老實本分的人家。對村里人而言,不管是甘苦的日子里頭,還是新生活的好日子里頭,大家都懂得如何自保平安。看待那些村子里不能惹的人,自然是敬而遠之。
好人對壞人有防備,壞人對好人肯定也有辨識。畢竟,他們也得在村子里活人,就算是圖謀不軌那也得偷偷摸摸的干。而好人要是也干壞事兒,就比真正的壞人多了一層偽裝的外衣,不僅不易被發(fā)現(xiàn),即便發(fā)現(xiàn)了,他們也有辯解的說辭。村里人天性善良,事情不發(fā)生在自己家里就是萬幸。所以呢,面上過得去,大家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曉得是不是老天開了眼,今天總算讓這個禍害吃了一回苦頭,不管他以后還會不會再禍害人,至少可以讓那些外出務(wù)工的男人們安心一陣子了!
少見多怪的事情,并不是某個地方的特殊個例,更不是某個年代特有的現(xiàn)象,只不過是些舊版本的新故事。事實上,留給人們面對的生存空間,并沒有太多變化。因為只要是由人組成的生活環(huán)境,必然就會形成這樣或那樣的生活事實。而固定的生活范圍之內(nèi)出現(xiàn)一些駭人聽聞的事件,也僅僅只能針對未經(jīng)世事的群體而言。
狗妮兒從小就耳濡目染,對于村子里的一些事情,她早就司空見慣了,但她還是透過這件事情又聯(lián)想到了自己的不幸。只見她一個人坐在透著火光的土灶火跟前,盯著鋁鍋里翻滾開的熱氣進入了沉思。
村子里的動靜,都是通過人們口口相傳聽來的,不管是好事兒,還是壞事兒,只要在村子里頭傳開,那一定跟事實相差甚遠。就連孩童們,也會以自己的口吻添加故事劇情。不過,有關(guān)黑子的行徑,絕非戲言,因為他曾害死過一個女人。
具體是哪一年的事兒,估計沒人記得清了,只知道村子里有戶人家是聾啞人,生的三個小子不僅不聾不啞,還都是一表人才。這戶人家呢,基本沒什么靠向,完全是憑著勤勞過日子。雖說家里頭人口多、負擔重,但隨著時代的發(fā)展,這三個小子早早就加入了外出務(wù)工潮,還都成了好匠人,不僅批下地皮蓋了新房,還都把媳婦兒娶進了家。眼看著日子是一天比一天有奔頭,可誰能想得到,這么樸實的一戶人家竟被那喪盡天良的黑子給惦記上了。
這村子比較偏僻,兒子多的人家要想蓋新房,只能批一些村邊上的便宜地皮,所以這戶人家的二小子蓋的新房周圍就沒幾戶人家。按理說,大家對村子里的是是非非都心知肚明,應(yīng)該有所防備才是。即使到了外出務(wù)工期,家里的老人、親戚或鄰居,也會格外照應(yīng)。可是呢,普通人家的家務(wù)事,永遠都說不清楚。而這戶人家,不僅特殊,還是三個小子的大家庭。此外呢,他們家二兒子在外務(wù)工的時候引回來個媳婦,還是個侉子,這就更難融入了。
類似這樣的家庭,并不是刻意喜歡過那種自顧自的生活,有時候是真的沒辦法才會選擇謹小慎微的活法兒。但恰恰是這種固步自封的生活方式,給了黑子可趁之機。黑子是這方面的老手,只撿軟柿子捏,專挑老實人欺,就是他慣用的伎倆。可想而知,這戶人家的侉子媳婦兒哪能逃脫他的魔爪。
俗話說:捉賊捉贓,捉奸捉雙。不管是被動,還是主動,如果沒有在第一時間進行反抗,壞人得手以后安全脫離作案現(xiàn)場,誰又能說的清楚呢?
其實,這樣的事情每天晚上都會在村子里上演,只要自己不說,村里人根本沒人愿意關(guān)心。可是,有了第一回就會有第二回、第三回,直至好人無法忍受壞人的脅迫,事情就再也捂不住了。
由于受害者是一位外來的侉子媳婦兒,村子里沒親沒顧不說,公公婆婆還都是聾啞人,她只能把事情的原委通過電話告知自己的男人以尋求庇護。哪曾想,她的男人非但沒給她任何安慰,還把她罵了個狗血噴頭。一時沒想開,女人喝上農(nóng)藥,便了結(jié)了自己的性命。真是應(yīng)了那句話:麻繩專挑細處斷,厄運專找苦命人。
這事兒發(fā)生之后,黑子可是老實了一陣子,不料天還沒大黑,這家伙就又禍害人了。好在是,同樣的起因,不同的處理方式,事情的結(jié)果就發(fā)生了不一樣的變化。而悲劇的釀成,與其說是命里注定,倒不如說是固態(tài)天性的軟弱所致。因為在那個年份當中,同樣需要智慧和勇氣去對抗生存選擇。至少說,在自求多福的原則內(nèi),應(yīng)該首選自保平安才對。
在沒有進入該是的角色之前,是很難產(chǎn)生同理戲份的。可能說,人們也會同情、也會憐憫、也會憤慨,但事情畢竟沒有發(fā)生自己身上,等時間一久,相同類似的事情還會繼續(xù)上演。而狗妮兒之所以想到這些,她是從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好在是,那種壓抑和無奈沒有讓狗妮兒失去理智。
有人說:對的人,就算穿越十八層地獄也能把你拉回人間;錯的人,就算你在天堂也能將你拽回地獄。好的婚姻會讓你覺得人間值得,錯的人會把光都熄滅。好的愛人,可以讓你減輕人生一半的人間疾苦。
狗妮兒算是看明白了,她這一生就是這命,也只有把自己的不幸和苦難歸結(jié)給命運,她才能夠活下去……!
——中玄記說于出租屋
生活是道場,苦難是修行。而如何提煉自己,一時間,張元祥還真找不到方向。不過,只要他進入寫作狀態(tài),整個世界都不會影響到他。于是,他趁熱打鐵,發(fā)布了第二章就碼開了第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