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默走出教堂大門時,腦子里還在想著那把鑰匙的事情。
馬思南路31號。
他曾經(jīng)觀察過,那也是一幢與方家差不多的宅子,可是從來不見有人在里面。
為什么何家會在那里買一幢宅子?
還有,顧則實說自己的財富也是這幢宅子的所有者給予的,那么這個人究竟是誰?
難道……是自己的父親?
想到那個從未與自己謀面便被扔進了黃浦江的父親,何默的心里泛起一陣疑云。
看來,是得抽空去那里看看了……
然后,何默抬頭,看見了倚在汽車引擎蓋上的莊曉曼。
“何處長,任務(wù)完成了嗎?”她笑道。
“嗯。”何默不咸不淡地應(yīng)了一聲,“我沒殺他們。”
令他沒想到的,莊曉曼臉上笑意不減,而是湊近何默,用僅有他倆聽到的聲音,輕輕地說:“何處長怎么如此心慈手軟了?是因為答應(yīng)了小顧么?”
可是下一秒,她便被何默一把抓住,粗暴地碾進了自己的懷里。
兩人四目相對,饒是以莊曉曼這般“久經(jīng)沙場”的女人,也不禁一下子紅了臉。
“你……你要干什么?”她微微地掙扎了一下,用蚊子哼哼一般的聲音問道。
“干什么?”何默壞笑著道,“難道你不也想救小顧的父母?做不到的事情就把壞人給我來當(dāng)?你這女人,精明得很啊。”
莊曉曼心里一驚:原來這家伙早就已經(jīng)知道了自己帶他來的目的!
然后,她感覺摟在自己后腰處的胳膊一緊,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向何默移去——
下一秒,兩人的唇印在了一起。
“唔……”
莊曉曼的大腦陷入了一片空白。
等她再回過神時,何默早已松開了手,站在她面前,咧嘴笑望著她。
莊曉曼伸手碰了碰自己的嘴唇,那里還存留著這個男人的溫度,那一瞬間,她的臉紅得秋葉一般。
她望著眼前的何默,嘴唇顫抖著半天說不出話來。
“你……你……”
隨即,水汽在她的眼眶內(nèi)聚集起來,化作豆大的淚珠滑下:
“嗚嗚嗚……何默你混蛋!”
莊曉曼蹲在地上,頭埋在膝蓋間,痛哭失聲!
何默一下子懵了。
在他的印象里,莊曉曼應(yīng)該是一個混跡于酒吧舞廳各類風(fēng)月場所的女人,對于接吻這種東西,應(yīng)該不陌生才是。自己也只是想報復(fù)一下她用小顧父母來考驗自己的行為。
可是……怎么會有這么大的反應(yīng)?
直男何默一時有些摸不到頭腦。
“我說,只是親了一下而已,沒必要那么大的反應(yīng)吧?你不是成天跟那些高官們在一起歡飲達旦的嗎,不至于吧?”
空氣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何默咽了口唾沫,望著莊曉曼用哭紅的眼睛投來的殺人般的目光。他絲毫不懷疑莊曉曼此刻是不是想殺了他,因為如果眼神能殺人的話,此刻自己的骨灰可能已經(jīng)揚出去幾條街了……
然后,他看見莊曉曼突然站起身,目不轉(zhuǎn)睛地望著他:“沒必要?”
莊曉曼一下子化身猛虎,張牙舞爪地朝他撲了過來——
“那是老娘的初吻啊你個混蛋!”
“我去!初吻?你認(rèn)真的?”
…………
何默和莊曉曼坐在汽車后座上,司機在前面默不作聲地開著車,莊曉曼則在后座低聲抽泣著。
“那個……我現(xiàn)在道歉還來得及嗎?”何默小心翼翼地問道。
莊曉曼抬起頭,惡狠狠地剜了何默一眼,然后繼續(xù)低下頭,把淚水流在衣袖上。
“對……對不起?”何默試探了一下,見莊曉曼沒有反應(yīng),便選擇了放棄。
“淦!從現(xiàn)在起我給你五分鐘,你說的事情我全都答應(yīng)行了吧?”何默撂下這句話后抱起胳膊,有些郁悶的看著車窗外劃過的路燈。
兩世為人,做了兩世孤狼的他并不懂如何哄女孩子開心,翻來覆去的無非也就是“多喝熱水”“對不起”和“你說的我都答應(yīng)”這幾句罷了,無非是上一世沒多少家底,說起“我什么都答應(yīng)你”這句話時沒那么有底氣罷了……
“這話……作數(shù)么?”
身邊幽幽飄來的一句話嚇得何默渾身一激靈,他轉(zhuǎn)頭看去,見莊曉曼正正捂著臉,從手指縫里盯著何默。哭紅了的眼睛里竟還亮著些小星星,那神情,說不出的詭異……
“那當(dāng)然,我說話算話!”
“真的?”莊曉曼一瞬間破涕為笑,“那我明天就搬來你家住!”
要是給何默的嘴里來上一口水,何默相信自己這會噴出來的水一定能把車玻璃射穿。他有些驚愕地望著莊曉曼,不解地問道:“莊小姐……何出此言啊?”
莊曉曼也意識到自己說出來的話很有歧義,一下子紅了臉,輕啐一口,道:“你個混蛋,比那些立本人好不到哪里去!”
“我好奇問一句,你一個連初吻都在的小丫頭片子,怎么知道那些人壞的?”何默離開了哄女孩子這個問題,一下子像回到了自己的主場,已經(jīng)掉線了一陣子的情商瞬間上線,壞笑著問道。
“那我當(dāng)然是……”莊曉曼正要說,突然發(fā)現(xiàn)了何默嘴角的那一抹壞笑,頓時反應(yīng)過來,狠狠地擂了何默一拳,怒道:“你少岔開話題,我那是為了小顧,把那么一個小姑娘放在你這個家伙的手里,我不放心!”
何默愣了愣,隨即笑了起來。原作里,莊曉曼時有時無地表現(xiàn)出一股百合的氣質(zhì),比方說肖途在酒吧喝酒時,如果好感度沒刷夠,就會被莊曉曼殺死,而她臨走時會說一句“為了小顧”,這一度讓何默以為莊曉曼的真愛是小顧。而現(xiàn)在看來,的確如此。
如果現(xiàn)在讓莊曉曼和小顧在一起的話……她會不會不去赴那場火車上的死局,亦或者……她在火車上會不會聽從肖途的意見?何默皺了皺眉頭,此時的莊曉曼雖然已經(jīng)有了那股狠辣與干練,但是依然顯得有些魯莽與稚嫩,也不知是不是缺乏小顧之死對她的洗禮的緣故。至少何默認(rèn)為是的。
親眼見證了小顧死在自己面前后,莊曉曼一下子清醒了許多,她意識到,在這方亂世里,如果你還保留著單純與盲目的信任,遲早會不明不白的死去。而只有利用別人的信任,獲取對自己、對上峰有利的情報,才能讓自己安全地活下去。也許就是在那時起,莊曉曼才真真正正地從以前的迷惘中走出,成為了那名令人聞風(fēng)喪膽的“飛鷹”吧?
只是不知道現(xiàn)在的莊曉曼,會不會像原作里那樣發(fā)展下去,最終代替肖途,成為“胡蜂”呢?
何默啊何默,你這些突發(fā)奇想的善心,改變了多少人的命運啊……
何默在心里嘆了一聲,隨后看向莊曉曼,開口道:“好吧,我說話算數(shù)。”
“真的?”莊曉曼立刻破涕為笑,幾乎忘記了自己的初吻剛剛被這個男人無情奪走。
唉……
何默右手扶額,對這個女人幾乎沒話可說,真不知道她究竟是經(jīng)歷了什么才變成那個妖媚且冷酷無情的女殺手的。
“你之前在哪里住?”
“住酒店啊,那么多人邀我每晚去同床共枕,只要稍微下點藥,那一晚上,整個房間不都是我的?”
“你們男人啊,總是那么好騙……”莊曉曼的語氣,像是在和何默討論菜場里的菜價一般稀松平常。
“呃……”這下子何默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了,他以為莊曉曼應(yīng)該是一個“經(jīng)驗”豐富的情場老手,卻沒想到……
他似乎已經(jīng)可以想象得到那些昏迷了一晚上再醒過來的家伙們努力地說服自己其實昨晚是自己喝斷片了的場景,不知為什么,他不但不想笑,還頗有些兔死狐悲的傷感。
“你想什么時候搬過來?”剛一開口,何默就恨不得扇自己兩耳光。
你就是閑得慌!問這個干什么?
莊曉曼似乎忘了自己剛剛才哭得梨花帶雨,轉(zhuǎn)而挑了挑眉毛,饒有興味地問道:“怎么,何處長這么著急就想讓曉曼搬過去?”
“不……不是……我的意思是……”
望著何默語無倫次的樣子,莊曉曼忍俊不禁。
“好了好了,也不怕何處長怪罪我這風(fēng)塵之人,我明天搬過去,您看如何?”
何默有些絕望地看著掩嘴偷笑的莊曉曼,仿佛看見了自己未來每一天生活在死亡恐懼中的結(jié)局,一陣寒意從心頭飄起。
怎么感覺自己一直在被這女人牽著鼻子走?
自己剛才是不是就不應(yīng)該嘴賤親她那一下?
“你說是啥就是啥吧。”眼看著車停在了自家門口,越想越怕的何默手忙腳亂地打開車門,逃也似的下了車。
坐在車內(nèi),望著何默的背影消失在何公館的大門前,莊曉曼的嘴角露出了一抹莫測的微笑……
“程老板,我演的還算不錯吧?”
“沒問題,接下來,你就好好地給我看住他就可以了。”
坐在前座一直默不作聲的司機開了口,他的臉隱在陰影里,分辨不清輪廓,但嘴角的那一抹冰冷的弧度,在清冷月光的映照下,卻清晰可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