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龍哥面露怯色，吳阿福頗為嘲諷地一笑，便看向劉成，“東西給我。”

“這……”劉成有些猶豫，見吳阿福手中玩起的小刀，硬著頭皮想要拒絕，卻聽身旁不知從何處傳來沈言的聲音。

“給他吧。”

劉成驚地跳起，想要四處張望，終究忍住，只當沈言用的是隔音入密的高深功夫。

于是乖乖地將懷中藏著那枚青葉遞了過去。

吳阿福接過，竟也不奇怪這是一枚葉子，只是將手中那柄小刃貼近，順勢滑落。

一縷常人看不到的黑光立時乍現。

“沒有么。”約莫幾息過后，吳阿福收回小刃，面露疑惑之色，他搖搖頭，隨手將青葉扔向沈言，道，“給青娘子拿去吧。”

劉成手忙腳亂地接了過來，見到吳阿福轉身就走，撓撓頭，不知所謂。

此際，身后便響起了龍哥的聲音：“東西也給我看看……”

話未說完，“唰——！”一把搶走青葉。

不過，只是剛剛搶下，龍哥眼中立時閃過一道奇怪的茫然之色。

他似乎忘了接下來自己要做的舉動，神色幾度變換之后，又將青葉遞還了回去。

“走……吧。”龍哥聲音晦澀地說道。

“可我要找青娘子。”劉成心中的疑惑更甚了，他低頭看著這枚青葉，上頭亂七八糟不知些寫了什么，但似乎并無特殊之處。

怎么兩人看了表現都如此反常。

于是，就聽龍哥又說道：“青娘子，已經……死了。”

“什么？”一道吃驚的聲音響起。

這聲音并非劉成發出，而是沈言傳至前者耳中的驚愕。

“死了？”此際坐在附近一方茶樓里的沈言，神色微微有些難看。

按照他這幾日打探到的消息，青娘子是阜陰郡這片江湖里的的一位奇女子。

幼年生活在西城，因出落得標致，被那河陽幫幫主的公子給擄去巷子里奸污了，此后幾遭侵犯，不堪忍受之下，趁那家伙不備斷了子孫根，之后擔心被報復，毀了月貌花容，孤身逃到滄河幫的地盤祈求收留。

好巧不巧，當時的滄河幫幫主路過此處，突發善心，竟決意將她收入幫中，還不許底下幫眾欺負。

由此，青娘子苦練武功，以一條青紋細鞭打出了自己的名聲，手底下染了不知多少河陽幫幫眾的血，方才自底層一步步攀至總舵。

按理說，這樣一位核心幫眾即便身死，也不該如此悄無聲息。

更何況……

“不對，不對，青娘子不可能死……不好。”沈言猛地渾身一僵，立時切斷了濁青術與青葉上所留氣機的聯系。

因為此際，他感應到了一樓的茶樓門口，一位氣機不顯，但給他感覺十分古怪的人走了進來。

那種感覺，他在另一個人身上也感應到過，便是縣守。

此人衣著普通，看沒什么特別的，但法眼視下，其周圍籠罩著淡淡一層常人看不見的黑霧，與吳阿福刀上成光的黑氣同出一源。

答案呼之欲出了……底下那位是滄河幫背后的道士，黑魘一脈的修者所派出，來尋找自己的人。

也就是說，自己暴露了。

“不，也不能這般說。”思緒到此，沈言搖了搖頭。

他先前在滄河上的那番舉動本就是有意為之，想令自己適當出現在兩幫的視野之中，而讓劉成送一枚青葉給青娘子也是覺得以后者的執念，最有可能被黑魘一脈青睞，故他決意用濁青之法占得先機。

但唯一令他意想不到的是，這位背地里的仙門修者居然行事如此不按章法，不經試探便敢主動上門尋自己。

“也是個麻煩人。”

沈言眉頭一揚，若非必要，他還不想直面黑魘道士。

至少，在真正搞清楚滄河幫河陽幫近日頻繁的動靜以及道人留在此處的真實目的之前，處于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的境況才是最合適的。

沈言把玩著茶杯，腦中劃過一道道思量，而底下那一臉木訥的家伙也一直在門口打轉，久久不曾離去。

半晌，沈言嘴角噙起一抹冷笑，啪地一下，將茶杯放在桌子上，起身身影消失于原地。

也便在此時，那木訥的家伙忽然心生感應，猛地朝身后望去，藏于兜帽中的雙目漸漸有了神采。

他當即腳下步伐變快，雙目直直地盯著一個方向，一刻都不曾移動。

于是片刻功夫，就自那人聲鼎沸的鬧市，來到一處沿河的小道民宅外。

此地地處偏僻，街巷四下幽寂，無人經過——除卻一位站于河邊，負手而立的白發之人。

他停下腳步，對前方打了個稽首，用低沉沙啞的聲音說道：“沈……真人是么？小道刁遠晝，對真人可是聞名已久了。”

這番說話說得倒也尋常，但聽到沈言耳中卻是一凜，‘聞名已久’可不見得是句好詞。

于是轉過頭來，就見眼前這位大白天的將身子裹在布袍里，不由淡淡笑道：

“閣下的聞名已久只怕本人消受不起，畢竟……看你這渾身上下不通透的勁，委實不像是個活人，沈某和陰司鬼魅打久了交道，早也膩了，如今更想與陽世之輩多說說話。”

“嘿，”布袍之人聞言怪笑一聲，“以真人的道境難道也看不透這生死之限？”

“神在，故生，神滅，方死；故我在，其生，我去，其死，真人以為否？”

“錚——！”

仿佛感受到沈言心中閃過的冷意，袖中法劍錚錚出聲，似要奔脫而去，此際沈言便注意到面前之人空洞的瞳孔猛然一縮。

他哈哈一笑，將法劍的氣機收斂。

“聽那洞明龍君說，你是當年渡塵宗一脈傳下的？”

“洞明龍君？嘿嘿……”一聲反問，一計怪笑，隨后聲音又道，“真人不該和神道之人混在一起？須知，神道將死，仙道無蹤，人道斷絕，妖道殘喘，這世間五者，只有鬼道存神，方得永生。”

說這番話的時候，沈言感受到一股莫名的狂熱情緒。

他來了興致。

“喔，這是為何？說來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