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路上，史真抬頭看看天，正午了，肚子餓得咕咕叫。整個上午，王華一直都沒來找自己，她不會出什么事兒吧？想到昨天晚上的事情，他加快了腳步。

急急地上了樓，史真看到王華房門緊閉，他留給她的紙條還在。她不會到現在還沒起來吧？他剛要敲門，忽然聽到連續幾聲急促的尖叫和喘息，那聲音夾雜著女人狂放的、毫無顧忌的、造作夸張的呻吟、哼叫，啊啊啊聲不斷撞擊著史真的耳膜。他呆住了，整個人僵在那里，不知所措。愣了半天，史真打開自己的屋門，神情呆滯地坐在床前，王華在干什么？那是電視里面的聲音，還是她自己的聲音？她不會是在……史真不敢想了。

兀自坐了一會兒，側耳傾聽著那越來越清晰的呻吟和越來越濃重的喘息聲，史真等隔壁房間里漸漸安靜下來。他不想讓王華感到難堪，但他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如果王華真是在干那事，她又是和誰呢？史真決定，不讓王華發現自己在房間，他悄悄關好門，去了樓下大廳，在一個僻靜的地方坐下來，目不轉睛地看著樓梯口。

大約過了十分鐘，樓梯口有笑聲傳來，維納斯唐和王華肩并肩地向外走去。史真張大了嘴巴，呆住了。

史真聽到維納斯唐和王華用英文在旅館門口說笑。幾分鐘后，王華獨自一人上樓。她面色紅潤，頭發凌亂。

稍微冷靜了一下，史真也上了樓。他裝作什么都沒發生一樣，打開門，王華那邊傳來嘩啦嘩啦的流水聲，她在洗澡。史真不想聽這樣的聲音，把電視聲音放得震天響。

過了一會兒，王華敲門進來，她神態自若，問史真：“史老師什么時候從醫院回來的？昨天晚上睡得晚，剛起來，就沒去醫院找你。”史真點點頭，說：“我剛從醫院回來，正等你起床一起去吃飯呢。”王華嫣然一笑，說：“那你稍等，我扎一下頭發就去。”她轉身回屋。史真不易察覺地笑笑，這個王華，還真會裝樣子。看來，對于自己的學生，他還需要進一步了解重新認識啊。以前只是覺得學生們都很簡單，跟自己一起搞搞研究，沒把他們當特別獨立的個體看，對于他們的私生活了解也不夠。人嘛，總有自己的生活。想到這里，史真心里也就覺得不再那么堵得慌，輕松舒暢多了。

兩人一起去吃飯，王華將頭發隨意地綰了一個卷，看上去神清氣爽。她好像把昨天晚上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凈，和自己的老師有說有笑。史真當然也不會主動提起不愉快的事兒，兩個人心情很好地吃了頓美國大餐。中午小睡片刻，王華主動過來找史真聊天，提議去舊金山的大劇院看看，她興高采烈地說，今天晚上那里有一個華人演唱會。史真對演唱會并不感興趣，他本想利用下午的時間把手里的資料再看一看。但看看王華期待的眼神，猶豫了一下，說：“演唱會我就不去了，你要是實在想去，就和唐先生聯系一下，看他晚上有沒有時間。”王華聞聽此言，臉色一暗，她猜想史真已經察覺了她和維納斯唐的好事，低下頭沉默不語。史真意識到自己話說得不妥，但想收回也來不及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說這樣的話，明知道這事兒比較敏感，自己為什么還要說？難道心里還是有疙瘩？嗨，都這把年紀了，還嫉妒不成？史真趕緊轉換了話題，說：“我正在考慮明天去不去紐約，你看我們去還是不去？”王華抬起頭來，說：“你來安排吧。”王華學聰明了，不拿主意。史真想來想去，說：“去就去吧，跟唐先生走一趟紐約也不錯，好歹我們也來美國一趟不是？”他笑了笑。王華也笑笑，說：“那晚上我也不出去了，陪你看看資料吧，我這個助手，到現在還沒發揮作用呢。”史真笑著拿給她一摞材料：“這是新的，你看看有關的實驗數據有沒有什么問題。”王華接過材料說：“那我回房間去看了。”史真點點頭。王華走路的腳步有些沉重，她大概有心事，這心事不好說，只能窩在心里。

晚飯前，維納斯唐來到了旅館，笑呵呵地說，要帶史真和王華去吃美國海鮮。史真現在看維納斯唐怎么看怎么別扭，但又不好拒絕。他叫了王華，王華大概早就知道維納斯唐要請吃飯的事兒，收拾得干凈利落，興沖沖地跟在維納斯唐身后下了樓。史真心里很不爽，但他沒表現出來。

史真心情不爽，海鮮吃得也索然無味。吃完海鮮，維納斯唐送他倆回旅館。坐在維納斯唐的寶馬車上，看著這個風流倜儻的同行，心想這個老家伙今天不會在旅館過夜吧，看來還是人家美國人思想解放，都這把年紀了，還如此放浪不羈，不愧是盛產“偉哥”的國家。史真愣神的工夫，旅館到了，維納斯唐叮囑他倆說：“明天早點起床，別誤了去紐約的航班，飛機可不等人啊。”他面帶微笑，彬彬有禮，和史真握手后，瀟灑而去。

一夜無話。

史真一直在聽隔壁的動靜，沒聽出什么結果來。他在回憶自己的這個女助手剛考上博士生時的情景，那時候，好像她還沒有和丈夫離婚，是個身材豐滿的姑娘，不太愛說話，有些羞澀，白白凈凈的臉蛋，丹鳳眼，彎彎的眉毛，厚嘴唇淡淡的口紅，鼓鼓的胸脯，翹翹的屁股。哈，真不明白，這么好的姑娘，干嗎非要離婚。就因為懷不上孩子？也不至于嘛，現在的丁克家庭都那么多了。

第二天起了個大早，兩人收拾好東西，等維納斯唐開車來接他們去機場。半個小時后上了飛機，沒坐多久，飛機就落地了。史真開玩笑說：“這么快就到了？”維納斯唐笑笑，說：“是不是在美國坐飛機不太放心？“9·11”以后許多美國人患上了飛機恐懼癥。”史真笑，說：“不至于吧。”三個人下了飛機，直奔事先由維納斯唐預訂好的美國酒店。

按照原計劃，他們還有近一周的游玩時間，但史真想縮短行程，一是主要的科研考察任務已經完成，二是他不想浪費太多的科研經費。畢竟都是國家的錢，不能白白浪費在游山玩水上。他想在紐約前后停留兩天的時間，看看標志性的建筑和風景，給家里人買點紀念品，就從紐約直飛川城。他把這個想法跟王華說了，王華有些失落，但她依然笑著說，一切聽老師的安排。

維納斯唐聽說他們只能在紐約住一個晚上，有些奇怪，聳聳肩膀說：“why？這不符合中國人的風格啊，好不容易逮個到美國的機會，還不想辦法多玩幾天？史教授，不要太高尚了！”史真知道維納斯唐在開玩笑，也就不多說，只說了句，這樣也少給你添麻煩啊。王華聽了這話，臉紅起來。她做出一副全神貫注地瀏覽街景的樣子，把臉轉向別處。

在維納斯唐的帶領下，史真先后看了聯合國大廈、自由女神像、大都會博物館、時報廣場等著名的風物景點，他們還專門去逛了逛美國一家著名的大書店。史真給女兒買了一個蘋果相機，給周刊買了一塊勞力士。王華給自己買了一條銀項鏈。

第二天，兩人啟程回國。維納斯唐把他們送到了機場，上飛機的時候，史真看到他用英文對王華說了幾句什么，從王華的神情看，那是一個不想讓他聽到的秘密。其實史真猜也猜得出來，那無非是一個許諾。

飛機升空的一剎那，史真微笑著說：“我們離開了紐約。”王華點點頭：“希望能再來。”史真笑笑：“只要想來一定會有機會。”他愣了一下，又補充一句，“但一定要學好英語。”王華笑，臉色微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