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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小鳥飛不過滄海

老爺子去病房的時候,左行舟正昏睡著,老人不忍心,略坐坐就出來了。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垂淚。

左建豪怕老爺子著急,再有個好歹,寸步不離守在身邊。

“報應(yīng),我的報應(yīng)啊!你三個弟弟都死了,現(xiàn)在又讓我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這孩子怎么這么命苦!”

“爸,你別著急,你還有孫子……”

老爺子揚手打了他一耳光,怒不可遏地罵道,“這是人話?這就是你當?shù)恼f的話!”

這一記耳光抽得他默不作聲,他察覺出自己一時失言,怔愣著不敢接話。

林瓊從病房里抹著淚出來,看到左建豪臉上的紅腫沒作聲,附身對老爺子說道,“爸,我先扶您回酒店休息吧,別把身子熬壞了。”

老爺子雙手拄著拐,倔脾氣上來了,“我不累,我就在這等著,等我孫子醒?!?

左建豪也幫腔,“爸,小岸醒了我去接您,您要是把身體搞垮了,我們更不知道怎么辦了?!?

老爺子終于站起身,兩個人一邊一個攙扶著他往外走,在醫(yī)院門口,路過一個撐傘的姑娘。

“下雨了?”林瓊恍然開口。

左建豪脫下西裝外套,擋在老爺子頭上,“爸,當心著涼?!?

老爺子望著混沌的天光失聲嘆道,“你們對我的好,但凡有一半用到小岸身上,他也不至于現(xiàn)在這樣……”

兩個大人都沒說話,默默扶著老爺子往前走。

顧安然一個人撐著傘,走過宿舍區(qū)的小路,走過人來人往的商業(yè)街,靳江又到了多雨的季節(jié),滿地被打落的樹葉裝點著蕭瑟的秋景。

臨近傍晚,汽笛聲紛亂無序,掩蓋了人聲的喧鬧,顧安然正好把一切想一想。

他說,看著挺有靈氣的啊,合著里面是敗絮啊。

他說,衣服穿在自己身上,不需要為了討好別人做改變。

他說,等你結(jié)婚,我也送你一套純木家具。

他說,等你宿舍和班級問題徹底解決了,可能我們也會散的。

他說,會有人代替我的,即使不是我,也會有其他人出現(xiàn)在你面前,讓你值得對他好。

他說,顧安然,你不用這么卑微的,真的。

切,我才不卑微,還有,同學(xué),誰要你的家具?。课覀円娺^嗎?對我好的人多了,你算哪位?

女孩抿了抿嘴唇,自信這樣的回答一定可以完勝那個壞人,待會見面一定要搶先說出口,先發(fā)制人。

靳江大學(xué)附屬醫(yī)院。

云燼說,左行舟就在這里。所有的反常,所有莫名其妙的分分合合,云燼把原因全部告訴了顧安然。

顧安然盯著這塊牌子看了很久,上一次來這里,還是他平岳山受傷,轉(zhuǎn)眼一年多的時間過去了,她卻好像不敢進一樣。這里的醫(yī)院靠譜嗎?顧安然不由懷疑,什么時候,連本分老實的她,也開始懷疑這個世界了?

都怪那個壞人!滿滿的負能量!

“你好,麻煩問一下,左行舟……在哪個病房?”

臨近飯點,護士正在打瞌睡,聞聲抬頭,女孩素凈的臉映入眼簾,“稍等,我查一下?!?

“右轉(zhuǎn)直走左手第二間?!?

“那個……”安然望了望,護士說的方向,有些猶豫,“現(xiàn)在……會不會打擾他???”

護士好像剛參加工作不久,想了想說道,“下午查床還沒醒吧?晚期了,一天總要睡十幾個小時的,加上昨晚又折騰到凌晨,天亮了才消停,總要晚上才會醒了?!?

護士想起昨晚值夜班看到的情形,不由皺眉,“不過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么奇怪的病人,胃癌晚期,疼成那樣愣是不出聲,挺能忍的……”

“他……經(jīng)常疼嗎?”安然低著眼,盡量不讓別人看見自己的表情,那個人,總是倔強到不理會別人的感受呢。

“嗯,早就頻繁發(fā)作了吧,這個病人比我來得早,有半年多了。”

“哦,這么早啊……”

左行舟,原來這么早啊,原來這一次,你騙我這么久啊。

安然輕輕推開門,病房里的藥味頃刻溢了出來,很刺鼻。

房間沒什么光線,綠色的窗簾牢牢遮擋著窗外的世界,隱約看出病床上人的大致輪廓,稍稍安了心,理一理可能亂了的頭發(fā)和衣服,一步步走過去。

我知道,你看不到,但是總要收拾的妥帖些,才不至于被你笑。

顧安然記得印象中少年總是精神十足的樣子,前幾天沒敢仔細看,現(xiàn)在一寸寸仔細端詳,眼前的這個人瘦了,側(cè)著頭昏睡,眉頭依舊皺的很緊,和在圖書館打瞌睡沒什么分別,只是扎著針頭的手緊緊拽著被子,骨節(jié)發(fā)白。

那個陽光活力的少年,那個玩世不恭的左行舟,再也找不到了。

“喂!”安然坐在旁邊的椅子上,語氣盡量帶了責(zé)備,卻意外讓自己聽到了哭腔,好不爭氣。

“前幾天那么罵你,你怎么不還嘴啊……”安然偏過頭,不看床上全然不理會她的少年,抬起袖子蓋住眼睛,潤濕了一大片。

病房里靜靜的,安然聽著時鐘滴滴答答的轉(zhuǎn),突然不知道這些日日夜夜,左行舟是怎么熬過來的。

他,可是一個最怕孤獨的人啊……

安然注意到地上的手機,隨手撿起來卻不小心觸到電源鍵,屏保上四張溫暖的笑臉首先刺痛了安然的眼睛。

左行舟啊左行舟,究竟,你是有多放不下?

隨手滑了一下,和以前一樣,懶得很,連個密碼鎖也不設(shè),可是預(yù)料中的桌面卻沒出現(xiàn),安然看到的卻是歌曲列表。安然突然想到,他說過,等以后你走了,我就再也不聽天黑黑了。然后此時此刻,列表里只有一首歌,天黑黑,單曲循環(huán)。

“騙子,光說不做,不是說再也不聽這首歌了嗎……”

左行舟,反駁我啊,你現(xiàn)在,連說話,都要我求你了嗎……

安然忍住眼淚,和自己說好不哭的,不能食言。

可是我只是默默流流眼淚,不出聲,不讓他聽見,就可以了吧?

淚水終于不能阻擋的流下,釋放著幾個月的忐忑,幾個月的不安,幾個月的孤單,幾個月的……想念。

可這眼淚,更多的,卻為了不辜負,不辜負還剩下的一點點細碎的時光,說到底,也沒有多少機會,對著這個人,流只為這個人而流的淚。

“左行舟,你不在,我也過得很好,可是這不代表你不重要。”

安然無助的哭著,透過模糊的眼,手慢慢覆在左行舟的手上,涼涼的觸感,熟悉的紋絡(luò)。左行舟,我握著你的手,夢中的你,會不會安心些?左行舟,我陪著你,孤獨的你,會不會勇敢些?

左行舟,如果我不喜歡你,你會不會輕松一些?

“我的小時候,吵鬧任性的時候,我的外婆總會唱歌哄我……”

“夏天的午后,老老的歌安慰我,那首歌,好像這樣唱的……”

“天黑黑,欲落雨……”

“天黑黑,黑黑……”

“我愛上讓我奮不顧身的一個人……”

“我以為,這就是我所追求的世界……”

“然而橫沖直撞,被誤解被騙……”

“是否成人的世界背后,總有殘缺……”

“我走在,每天必須面對的分岔路……”

“我懷念,過去單純美好的小幸福……”

“愛總是讓人哭,讓人覺得不滿足……”

“天空很大卻看不清楚,好孤獨……”

顧安然輕聲唱著,泣不成聲,這是她喜歡的少年,是曾經(jīng)豁出性命救她的少年,她怎么僅憑只言片語,就相信少年的謊話呢!

突然,少年回握了女孩的手,聲音微弱,“你來了……”

顧安然猛然抬頭,湊近左行舟,手指觸了觸少年的眉心,燒得滾燙。

“你沒罵我……看來我又做夢了……”

顧安然握著左行舟的手,眼淚滴進手心里,“你夢到過我嗎?”

“經(jīng)常啊……”左行舟意識好像不太清醒,語序很混亂,“在六樓圖書館自習(xí),就我和你,我一逗你,你就生氣了,我追都追不上……”

“不用追的,”顧安然堅定回答,“左行舟,我現(xiàn)在就在這,就我和你?!?

左行舟微微抬起手,想摸一摸女孩的頭,卻又無力放下了,“你看,這么多人,這么大的靳江,我遇到了你,你也遇到了我,真好……”

女孩捧著少年冰涼的手,放在自己的臉頰上,感受到少年正微微顫抖著,“是啊,真好?!?

“你知道嗎?我在等一個人,可是那個人,永遠不會知道我在等她……”

“那你說什么?”顧安然沒聽懂。

少年又閉上了眼睛,似乎在說胡話。

“我曾經(jīng)以為,小鳥飛不過滄海,是因為小鳥沒有飛過滄海的勇氣,現(xiàn)在我知道了,不是小鳥不敢飛,是滄海那一頭,早就沒了等待……”

少年意識模糊,兀自說著沒人能聽懂的話,顧安然默默點頭,淚水失閘。

“我是那只鳥,我好像,飛不過去了……”

顧安然崩潰了,恐懼一波又一波向她襲來,她從來沒見過左行舟這副失常的樣子,她想告訴左行舟她來了,但是現(xiàn)在她根本不確定左行舟到底知不知道這件事,如果他就此失去了意識,顧安然是不會原諒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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