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燼伸手掐住了顏翊的脖子,扭身把她抵在了墻上,堅硬的墻體頃刻砸中她的后腦,讓顏翊一陣劇痛,隨后便眩暈起來。
他猩紅的眼睛注視著顏翊開始窒息的表情,那是一種顏翊從未見過的最可怕的表情,這一瞬間,顏翊才突然意識到云燼這個人有多危險。
“你敢再說一句試試看?”
顏翊握住云燼逐漸發力的手,拼命掙扎,“我……我說錯了嗎……云燼……你枉做小人……”
云燼只需再稍加用力,就可以徹底不再讓顏翊說話,但最終他還是收了手,轉身怒不可遏地沖出了門。
顏翊脫力,全身癱軟地倒在地上,后腦的疼痛感讓她惡心想吐,沒等她站起來,眼前便一片模糊失去了意識。
云燼趕著去車站阻攔梅雨,電梯剛開卻見到李博飛從里面出來。
一臉茫然的李博飛正有問題要確認,卻見到云燼一反常態地推開他,走進電梯下去了。
李博飛正狐疑,轉頭卻看見走廊盡頭的套間房門沒關,走進去一看就發現已經昏倒的顏翊,慌忙將她扶起來,就聞到一股酒氣。
李博飛試探了下顏翊的鼻息,呼吸平穩,這才安下心,可是隨即轉念,卻盯著顏翊白皙脖頸上的紅印猶豫了,此刻的顏翊沒有意識,在她暈倒前見到的最后一個人是云燼,那也就意味著,不管他現在對顏翊做什么,都不會有人懷疑到他身上。
是的,李博飛喜歡顏翊,從第一次農家樂顏翊主持開始,他就莫名被這個女孩身上的魔力控制,可是天不遂人愿,很快她就和文藝部高調的劉兮爵在一起了,整個文體沒有一個人不知道,那段時間,李博飛的嫉妒沒有人可以體會。后來,顏翊分手了,天知道那時候李博飛有多高興,可是很快,她居然和云燼在一起了,云燼這個人李博飛不能招惹,他也敢招惹,他不明白,為什么顏翊一次次忽略掉他,永遠選擇只是看起來比他優秀的人?在他的心目中,只有他,才配得上顏翊。
只有他,才配擁有顏翊。
李博飛轉身,關上了套間的房門。
左行舟趕到酒店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早上,電話里顏翊泣不成聲,除了說清了酒店名字和房號,就一直在哭,但是臨掛電話,他卻聽到顏翊拜托他帶一套衣服的要求,左行舟腦子瞬間就炸了。
套間的房門虛掩著,左行舟直到現在還是懵的,他一步步走過客廳,臥室的房門沒有關,空氣中令人作嘔的味道還沒有散去,凌亂的床上躺著一個人,用被子埋著頭,發出沉悶的哭聲。
左行舟極其緩慢地走到窗前,生怕動作太大驚動了顏翊。
他顫抖著手,牙齒幾乎把口腔內壁咬出了血,他極力穩定了情緒,嗓音還是啞的,“顏翊……”
聽到左行舟的聲音,被子里的人再也控制不出,痛苦地嘶喊著,哭聲充滿絕望和憤恨。
左行舟輕輕拉開被子,露出顏翊崩潰的臉,臉頰上有傷,枕頭上也掛著血漬。
“你受傷了?”左行舟下意識伸出手,卻在快要觸碰到顏翊時,引得她條件發射般的驚叫。
“好好好,我不碰……”左行舟縮回手,他拼命暗示自己要冷靜,強迫自己不要把情況往他猜測的方向去想。
他從包里拿出還沒穿過的衣服,輕輕放在床頭的柜子上,“顏翊,我把衣服放在這里,你換好了叫我,我就在門外。”
左行舟轉身退出臥室,卻不經意瞥見了床尾被撕裂的內衣,他咬緊了牙,從外面關上了房門。
他迫切地想知道到底是誰敢動手打一個女生,左行舟一定要讓他付出比顏翊所承受的傷害更慘烈萬倍的代價!
客廳里的一切都讓左行舟不想沾染,他站在原地,低著頭打開手機,強撐理智開始搜索最壞處境下的處理方式,搜集證據、緊急避孕,手機屏幕上的每一個字都讓他發狂,他一口吐掉嘴里被咬破的碎肉,藏藍色的地毯上滲透進血沫,變成丑陋的濃黑。
臥室里,顏翊沙啞的聲音傳出來,“左行舟……”
左行舟連忙推開門,顏翊已經換好了衣服坐在床上,左行舟走近大致觀察了下她的傷,除了臉上和后腦,暫時看不出哪里還有傷。
他蹲下來,盡量不觸碰顏翊,小心勸道,“顏翊,我們去醫院好不好,處理下傷口,再檢查下其他地方有沒有受傷。”
顏翊剛穩定下來的情緒再次崩潰,拼命搖頭抵觸著左行舟的建議。
左行舟沒有處理過這種事情,剛要嘆氣,視線里突然闖進一點血紅,在顏翊身后的床單上,那抹紅像是一個詛咒,印證了左行舟所有最壞的猜測,他猛地站起身要掀開被子,卻被顏翊拼命按住。
“求你了,就當我求你!”顏翊壓抑著絕望,像是盡全力攥住最后一塊遮羞布,每一個字無比艱難的從她的口中擠出來,卻在最后變成撕心裂肺的哭聲。
左行舟無力地放開被子,卻憤怒地掄起床頭的臺燈砸進了墻里,頃刻爆裂的玻璃碎片散落一地,后背抵著墻滑到地上,他不知道該如何向劉兮爵交代,甚至他都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別人這件事,他想報警,但是以顏翊的自尊,她絕不會容許他這樣做。
左行舟咽下嘴里腥甜的味道,語氣讓人毛骨悚然,“是誰做的?”
顏翊沒有回答,只是繼續哭,迫使左行舟不再逼問。
扶著顏翊離開酒店之前,左行舟不動聲色地帶走了顏翊殘破的衣服,在另一家林唐經常訂房刷夜的賓館開了房間,又出門買了藥和給外傷消毒包扎的酒精紗布,再次回到賓館。
左行舟神情一直沒什么起伏,只是溫聲囑咐顏翊吃藥,包扎傷口的時候,反復確認顏翊沒有頭暈惡心的癥狀,才打消腦震蕩的可能性。
此后兩三天的天氣接連下著暴雨,顏翊也一直沒有再開口說話,傷口包扎好之后,她就躺在床上日夜盯著墻角默默流淚,那天早上醒來的情景,她現在想都不敢想,她只知道她這輩子已經徹底被摧毀了,不管那個人是誰,都已經將她推進無法挽回的深淵。
左行舟擔心顏翊想不開,幾天都寸步不離地守在她身邊,但是他心里卻有千百只螞蟻在燒,他要一個答案。
四天后雷雨交加的深夜,顏翊突然開口,眼神空洞,“有吃的嗎?”
左行舟半年多食欲不振,沒人提醒他也想不起來要吃飯,聽到顏翊開口說話了,他忙站起來翻了翻桌子上的塑料袋,好在之前買藥的時候順便買了面包和水。
“現在太晚了,將就吃點?”
顏翊伸手接過左行舟遞來的面包,低頭打開袋子,面無表情地咬著。
左行舟看著顏翊的狀態,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只能蒼白地說了一句,“顏翊,會好的,會好起來的……”
顏翊嘴里嚼著干硬的面包,僵硬地搖頭,“不會好了,再也不會好了。”
想起云燼備用手機里的那條短信,顏翊提起了那個叫梅雨的人。
“梅雨?”左行舟對這個名字沒印象,更沒有見過面,推測是云燼上了高中才認識的人。
“她幫他做了很多事,為了對付你。”顏翊眼神空空的。
左行舟從來沒有懷疑過云燼對自己的敵意。
顏翊問道,“上學期的事情,都是他做的吧?”
左行舟點頭,顏翊很聰明,這一點她和劉兮爵很像。
顏翊眼角滴下淚,苦笑了一聲,“左行舟,你到底多招他的恨?”
一個閃雷頃刻照亮整個房間,顏翊的這句話指向已經很明顯了,傷害她的人是云燼,就像是針對祝凝、針對劉兮爵一樣,這一次,云燼傷害顏翊,也是為了左行舟。
“我以為,他這一次不一樣……”
蒼白無力的解釋并沒有讓顏翊心里好過一點,顏翊艱難地吞下最后一口面包,擦了擦嘴角,深淵一樣絕望的眼神看向左行舟,“我終于懂為什么你這么怕他了,他確實很可怕,比我想象的還要可怕。”
悔恨和自責蔓延了他的身心,讓左行舟想抽自己兩個嘴巴,他后悔自己的不作為,對云燼的挑釁一再逃避,他的懦弱和縱容,終于釀成了無法挽回的禍端,報應在了他最好的朋友身上。
“顏翊,對不起。”艱澀的嗓音從喉管里擠出來,這一次,云燼觸碰到了他的底線。
“我的朋友不多,有一個算一個,我比誰都希望你們過得好,可是……”左行舟眼里噙淚,這種馬后炮似的自白,讓他自己聽了都覺得虛偽。
顏翊微微抬起頭,好像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她的嘴唇蒼白,眼神無光,“我反正已經這樣了,左行舟,如果你真的在乎我們,就保護好安然吧,這種事情不是每個女孩子都能承受的。”
左行舟以為他可以,他以為只要他想,他就有足夠的能力保護好身邊的所有人,可是爺爺有一句話說錯了,云燼的所作所為不是過家家的,他是認真的,他在用渾身解數粉碎左行舟身邊所有的依靠,蟄伏在黑暗中的猛獸是防不住的,最好的防守只能是刺瞎猛獸的眼睛,不然顏翊的痛苦將是左行舟身邊所有人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