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宿舍,左行舟洗了把臉出來,就看到杭海正單腿抵著桌子刷帖,壞消息的傳播速度,一向驚人。
杭海注意到左行舟站在他身后,扭頭轉了過來,“沒猜錯,你們馬上就要換屆了吧?”
左行舟看孟遠書不在宿舍,拉過來他的凳子坐下,點了點頭。
“你想說什么?”
杭海盯著左行舟,悠悠開口,“這兩張圖片,可以說斷了你們主任的前程了。”
“有這么嚴重?真相又不一定是這樣。”左行舟皺著眉看他,他可不相信祝凝這號人物僅憑幾個帖子就能被拉下馬。
杭海嘆了口氣,用過來人的口吻說道,“兄弟啊,這你就不懂了,真相重要嗎?普羅大眾可不管你什么真相,大家就愛湊個熱鬧,可是這種熱鬧,某種程度上來說卻是致命的。”
左行舟在腦子里開始飛速運轉,猜想那兩張匯款單是真是假,如果是云燼干的,他又是怎么得到的匯款單。
杭海看他沒說話,繼續說道,“就算這些帖子全部是無中生有,但是趕在換屆這個敏感時期,現任主席不會讓帶著群眾質疑的人上位的,或許這件事從長遠考慮,對你家主任沒什么影響,但是眼下她想競選,路是死的。”
左行舟兀自開口,“你覺得匯款單會不會是偽造的?”
“我覺得你現在需要想想你家主任得罪什么人了,”杭海看著左行舟,提醒他,“畢竟這個人日后很可能就是你的頂頭上司。”
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針對,要么是怨恨想報復,要么就是嫉妒想取而代之。
左行舟并不關心誰是他的頂頭上司,甚至祝凝這件事他也覺得不是自己能管得了的,但是如果這是云燼做的,那祝凝無疑是無辜中槍,這他不能坐視不理。
杭海已經轉過頭關掉帖子開始打游戲,左行舟出神地看著他的后背,想著想著就覺得惱火,云燼到底想干什么!
“如果你覺得合適,可以試著和我在一起。”
顏翊靜靜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想著云燼吃飯時說的話,還沒想出答案。
自己喜歡云燼嗎?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云燼是她現在唯一愿意依靠的人了,她想安定下來,過一種簡單平凡的穩定生活,她承認了,她現在沒什么斗志,生活本身對她來說已經夠難了,她沒有多余的力氣了。
她記起高考完那個暑假,有一天一家三口在一起看電視,爸爸突然看著她說道,“養女兒干嘛呢?辛辛苦苦一輩子,就這么送給別的男人了……”
那時候,她爸爸的表情分明是無比失落的,她卻還在怪爸爸刻意拿她開玩笑,想太多虛無縹緲的東西。
可是媽媽聽著卻認真,想了想開始計劃,“等以后你大學畢業結了婚,我和你爸在你落腳的城市買套小房子,就住你家附近。”說完又轉身問爸爸,“你說呢?”
爸爸看著她憧憬著這種未來的可能性,想著就笑了,“我看挺好……”
可是這樣的未來再也不可能實現了,顏翊不自覺掉了淚,還沒走到宿舍樓,就給云燼回了短信,她答應了。
“我答應了,你不覺得意外嗎?”
習悠悠手里攪動著吸管,抹茶口味的奶油形成回旋的螺紋,她定定地看著前一秒剛提出分手的劉兮爵,想知道答案。
“沒什么可意外的,你應該知道了,我和你想象的不一樣。”劉兮爵把視線從窗外收回來。
習悠悠確實覺得和她在一起之后的劉兮爵,和他想象的不一樣,她以為劉兮爵只是性格高冷,在一起之后會對自己好的,但是她發現劉兮爵是生性冷漠,他不會對任何人好,起碼,習悠悠沒感覺到他對自己好。
“劉兮爵,你有認真看過我嗎?”她突然說道,用一種質問的口吻。
劉兮爵愣了一下,視線落在習悠悠身上,卻只讓她看到一片冰冷的深潭。
“有句話,我說了希望你不要生氣……”習悠悠語氣弱下來。
劉兮爵生硬地打斷她,“那你最好別說。”
習悠悠心里失衡,似乎是刻意想激怒他,自顧自開口,“你對她也會這樣嗎?冷言冷語,甚至沒人知道我和你的關系?”
劉兮爵不太懂習悠悠的意思,“雖然我覺得沒有必要,但是我從沒阻止你告訴別人你是我女朋友這個事實。”
“那她呢?”習悠悠繼續逼問,“她對你來說是必要嗎?”
劉兮爵不是很想談論這個話題,“我忘了。”
習悠悠苦笑一聲,“我還沒說是誰。”
劉兮爵沒再說話,兩個人沉默了好一會,他才開口,“習悠悠,即使說一千遍我愛你,但是只要一句分手就可以結束的感情,不叫愛情,你懂嗎?”
習悠悠只好點頭,這么直白的話她還不懂嗎?
你不愛我,自始至終。
我也不夠愛你,包容不下你的不愛我。
學生活動中心,文體辦公室。
“剛沏的咖啡,特意沒給你加糖,喝點醒醒神。”
祝如冰把一杯速溶咖啡端到祝凝面前,發現她正在看貼吧里學生會主席發的聲明。
祝凝雙手交握在一起,目光停留在聲明中對她的處理辦法這一欄,面無表情,“我現在就很清醒。”
白紙黑字,為了控制輿論,主席團已經取消了祝凝的換屆參選資格。
祝凝已經大三了,學生工作幾乎在她一上大學就占據了她絕大多數的生活,這一場飛來橫禍,就如同見慣了大風大浪的船只在陰溝里翻了船,她甚至都摸不清背后主謀是誰。
聲明里的決定是她和主席團一同商議后做出的決定,可惜嗎?很可惜,但是祝凝更想挖出躲在陰暗角落的那個人,她想知道到底是誰這么等不及要搞死她,然后務必要那個人付出百倍千倍的代價。
祝如冰沉默了很久才開口,“往好處想,起碼泄露資料的嫌疑我們洗清了,沒有哪個人愿意把臟水往自己部門潑。”
“是嗎?”祝凝并不這么想,“那兩張匯款單根本沒往上面存檔。”
“你是說,泄露資料的人和貼吧這件事是兩個人做的?”
祝凝摘下眼鏡擰著眉頭,“不見得,可能是一撥人,但是發帖的這個人明顯比邪路資料的人高明多了,目的也很容易看清楚。”
祝如冰直截了當,“你懷疑誰?”
“之前要你調查云燼,有結果沒?”
祝如冰露出困惑的表情,“你懷疑他?一個大一新生?”
祝凝坦然點頭,“我和你大一的時候,哪件事像是新生做得了的?”她重新戴上眼鏡,“人外有人,我可沒有輕敵的毛病。”
“云燼的背景不難查,但是說來很奇怪,”祝如冰起身面向落地窗,把自己調查到的資料一一說給祝凝聽,“明面上是個富二代,家里是在當地很有名的企業,雖然企業是在繼父名下,但是云燼卻很受這個繼父肯定,上大學以前就經常被帶到各種社交場所,所以應該結識了很多企業家和富二代,之前跆拳道賽的贊助商就和他的繼父有很多商業合作,背景確實是有。”
祝凝聽下來也沒覺得哪里奇怪,“然后呢?”
“然后就要說到調查不到的地方了,”祝如冰回過身看著祝凝,“這個人從出生到十五歲的教育經歷和相關資料是空白的,甚至連親生父親是誰也查不到,母親也只能查到和他繼父唯一的結婚記錄,所以說很奇怪。”
“私生子?”祝凝猜測。
祝如冰聳聳肩,“不一定,或許就是他繼父的親兒子也說得通。”
祝凝諷刺地笑了,“有錢人的世界果然是亂,無奈還是有成千上萬的人擠破頭也想上一個階級。”
祝如冰一笑,“你我不都是這樣的人嗎?”
祝如冰的話讓祝凝多日沉悶的心情稍微輕松了些,“還是你了解我,不過說真的,你就沒想過再進一步?”
“算了,”祝如冰搖搖頭,“在校會待了三年了,對我來說也夠了。”
祝凝知道,當初要不是祝如冰誤以為那個人在學生會,可能她根本就對學生會沒興趣,可誰知陰差陽錯,祝如冰進了校會才發現那個人在青志協,就此才認識了祝凝,如今一晃都三年了。
“負責行政保研的老師說,有個出國留學的機會,我想爭取下。”
祝如冰的話讓祝凝來了興致,“是好事啊,就是不知道等我開了公司,還能不能請得動你這名海歸。”
祝如冰從話里聽出了深意,眉眼一挑,“終于打算創業了?”
“我像是一棵樹上吊死的人嗎?”祝凝最后掃了一眼筆記本電腦里的聲明,毫不遲疑地關上了,“也該為自己做點打算了。”
“那云燼……”
祝凝冷眼看著祝如冰,“繼續查啊,即使我有一百棵樹,我也絕不容許別人在我的林子里挖走一棵!”
祝如冰緩緩點頭,突然想起一件事,“剛才忘了說,關于云燼的繼父,我發現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祝凝抬頭,看著祝如冰玩味的表情,接下來她說的話,讓祝凝開始期待換屆后的狀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