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怎么取啊？”青璃的聲音有些微微的顫抖，“師父你不是剛剛才說過么，強行取出妖丹，我就會死……”

青璃害怕極了。不是因為自己會死，而是因為如果死了，就再也不能跟師父在一起了，這才是最讓她覺得恐懼的地方。

景塵又一次嘆氣：“其實有兩種方法，可以把它取出來，只是……都不容易。”

青璃一聽有辦法，立刻就把心放回肚子里了：“師父你告訴我要怎么做吧，我不怕困難，只要有一線希望，我就去努力達成的！”

景塵臉上的表情依然凝重，口中說道：“第一種辦法，就是拜入四大仙門之一的玄清宮，想法成為內門弟子，并且在五年一度的選拔大會中勝出，取得進入禁地歷練的資格。”

青璃都快被他繞暈了，忍不住小聲問道：“這、這么麻煩啊……那進入禁止以后呢？”

“借助里面的某一樣法器，逼出妖丹。”景塵沒有進行更加具體的說明，因為在他的心里，這條路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且不說前面一長串的準備要花多少時間了，以青璃目前這種沒有靈根的狀態，只怕連第一步都成功不了。

修仙之人，哪個不曉得靈根的重要性？除了他意外，這世上還有誰會愿意做無用功，教導一個沒有靈根的弟子修煉仙術？

這就相當于往一個沒有底的木桶里裝水，注定是倒進去多少，就會漏出來多少。除非把木桶的底給裝好，不然桶里永遠也不會有裝滿水的那一天。

可是給木桶裝底容易，給人重塑靈根，就沒那么簡單了……不，應該說，這根本就是在逆天而行！

而景塵就是要逆天而行！

青璃見到師父的臉色有些古怪，以為是那個辦法非常難以實現，或者說危險性相當高，心里邊不免也有些忐忑。

她又問：“那第二種辦法是什么呢？”

景塵這才回神，緩緩地說道：“第二種辦法……就是你努力修煉仙術，等你的修為進入結丹期，就可以在體內金丹大成的那一刻，摧毀體內的妖丹。這種做法，不但對你的身體沒有損害，反而還大有益處……具體的，等你到了那個境界，自然就會知曉了。”

青璃雙眼一亮，興奮地說：“我要選這個！師父，你趕快教我怎么修煉吧！”

景塵定定地看著她的眼睛，有些話明明已經到了嘴邊，卻怎么都說不出來了……

她那么滿懷期待，他怎么忍心告訴她，她現在的身體，連最基本的聚氣都做不到，根本沒辦法修煉……他只能沉默，垂下眼眸，拼命地在腦海中搜索，還沒有沒其它的辦法，可以幫她度過這次危機。

可惜結果是……沒有。

青璃見到師父半天不說話，心里的那一股興奮勁兒也很快就過去了，轉而變成惴惴不安。她已經隱約猜到了，師父的神色這樣沉重，肯定是因為，這兩條路，一條都不好走。

甚至很有可能，都是死路，行不通！

“師父……第二種辦法，也不容易達成么？”青璃對于修仙的知識，基本可以說是一無所知。她并不知道結丹期究竟是個什么等級，只能通過師父沉重的神情來猜測，那應該是一種很難達到的境界吧。

煉氣，筑基，結丹……每一次進階，都會淘汰掉一大批資質不足，或者機緣不夠的修仙者，就更別說是她這個連資質都不具備的凡人了。

莫說結丹期，就是最基本的進入煉氣期，對她而言都難如登天。

景塵沒有告訴她這些，只是愛憐地拍了拍她的頭頂，給了她一個安慰式的笑容，鼓勵道：“其實也不是非常困難呢，只不過為師需要先帶著你進行一些準備……”

聽到師父這么說，青璃瞬間就把心放回肚子里了，笑著點頭道：“嗯，我一定會好好跟著師父做準備的！”

她哪里知道，景塵口中輕描淡寫的“準備”，是一件逆天而行的事情。

想要修煉，必須要有靈根。景塵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帶著她集齊各種天材地寶，為她人為塑造一條靈根！

這將是一個漫長而又艱難的過程，景塵已經為此花費了將近三千年的時間，終于可以在她的這一輩子，盡力一試……

這一夜，青璃睡得睡得格外香甜。夢里，她夢見自己跟師父一起御風而飛，閱遍人間秀麗河山……

景塵卻徹夜無眠，靜靜地守護在她的床邊，看著她臉上淺淺的笑顏，心里忽然有種說不上來的滋味。

他甚至忍不住在心里一遍遍地問自己，當年……他是不是做錯了？

如果當初天帝審問的時候，他能夠站出來跟青鸞仙子一起承擔罪責，陪著他一起被貶落凡間，以凡人的身份生生世世地輪回，是不是可以比現在少很多痛苦？

至少，他不用像現在這樣，每次與她重聚，都只有匆匆不過數十年的光陰可以相處，還要眼睜睜地看著她慢慢衰老，忍受疾病的困擾，到最后化作一抷黃土。

然后他又要在茫茫人海當中，去尋找轉世之后的她，陪伴，重復上一個輪回所有的過程……

每一次輪回，她都會忘卻從前所有的記憶。可是景塵全都記得，好的，壞的，苦的，甜的，全都只有他一個人記得。

他無法跟任何人分享自己的感受，哪怕是轉世之后的青璃本人，也無法理解。

三千年了，他真的好孤單。

他受夠了，不想再這樣永無止境地重復下去了！

他要為她重塑靈根，教導她修煉的法門，帶著她一起得道飛升，重回仙界！

無論這樣做的后果是什么，他都愿意承擔。只要能夠跟她在一起，無論是永生，還是永墜輪回，他都心無畏懼！

只要跟她在一起！！

景塵輕輕地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撫摸著青璃的面龐，一遍又一遍，像是要把這張臉孔刻進自己的心里面。然后他忽然俯身，在她的臉頰上輕輕地印下了一個吻，同時在心中默默地說了一句：青鸞，當年犯下的錯，我一定會彌補的。原諒我，好不好……

睡夢中的青璃忽然覺得臉頰上癢癢的，她伸手抓了兩下，感覺好多了，這才砸吧砸吧嘴，又睡了。

景塵的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了一絲溫柔的笑意。他靜靜地替她掖好被角，悄無聲息地出門了。

月華如水，映得地上的白雪分外美麗。景塵一步一步地踩在上面，聽著“咯吱咯吱”的輕響，心中無限平靜。

未來如何，他已經不想再去考慮太多了。此時，此刻，他跟青璃在一起，這就夠了。

第二天，景塵帶著青璃，在城中的各個坊市轉了一整天，買了一大堆雜七雜八的玩意。丹丸、符紙、各種藥草等等，有青璃認識的，也有她連聽都沒有聽說過的。

青璃的心里充滿了好奇，拉著景塵不停地問這問那，景塵也都耐心地解答，向她一一介紹那些物品的名稱、用途等等。

如此一圈兒逛下來，倒是漲了不少見識。

“好了，一些普通的材料算是買齊了，接下來為師就要帶你去尋找一些特殊材料了。”景塵正色道。

青璃還沉浸在白天的新鮮感當中，聞言興奮地說：“好呀好呀！咱們什么時候出發呀？”

景塵掃了一眼已經漸漸暗下來的天色，說了句：“明天一早吧。”

“嗯，那我今晚一定早早歇息！”青璃笑瞇瞇地說，神情完全不像是要出去歷險，反倒是有幾分即將出門游玩的架勢。

景塵暗暗地在心里嘆了口氣。

“璃兒，接下來咱們可能會遇到很多危險，連為師都不敢說絕對可以護你周全……”景塵的臉色有些黯然，看上去非常的悲傷。

青璃的喜悅瞬間消散了，沉默了一會兒，才小聲地開口說道：“那么危險的話，咱們不去了好不好？師父，璃兒不想看到你冒險……只要能跟師父在一起，哪怕壽命短一點兒，璃兒也不在乎的！”

她害怕，師父會因她而受傷。

“說什么傻話呢！”景塵非常生氣地呵斥了她一句，但是看著青璃戰戰兢兢的表情，又瞬間心軟了，放緩了語氣說道：“你知不知道，你若是死了，為師……為師會難過的。”

最后一句他說得非常輕，可是青璃聽見了。

“師父！”她撲進景塵的懷里，放聲大哭。

景塵疼惜地撫了撫她的頭頂，眼神中的憂慮卻始終化不開。

他花了將近三千年的時間，去尋找重塑靈根、重塑仙骨的方法，歷盡波折才尋到了一個上古遺留下來的秘術，又耗費了無數的歲月去鉆研，才算是掌握了具體的操作方法。

但是，這所有的一切，他都只是紙上談兵而已，從來沒有真正地實踐過，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成功的幾率究竟能有幾成。

莫說是成功幾率了，就連原材料能不能徹底集齊，他心里都非常沒有底。因為他真的不能確定，那些上古時期存在的材料，究竟有沒有在漫長的歲月當中，因為各種原因而消失……

這其實是一場賭。

以他和青璃二人的元神為代價，只有一次機會的豪賭，他怎么可能不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