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歡聽聞明月曉微結識了清風道長心中登時一緊,想必她與天一派的仇怨便是由此而起,忙問道:“后來怎么了?”
“沒什么,無非是英雄難過美人關了……”
無歡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心道:“若有天她驅策于我,想必我也一樣萬死不辭。”
“清風一見小師妹驚為天人,從此神魂顛倒,心里再容不下別的事了”,凌空說著敲了敲無歡的頭,笑道:“就像你現在這樣”。
無歡面紅語塞,急得連連擺手,否認道:“不是的,我不是……”
凌空卻不理會無歡的窘態,繼續說道:“清風道人一心想求得佳人歡喜,而小師妹為了得到那部書,也利用起清風的愛慕,假意逢迎……”
“這……她怎會……”無歡這時才明白,為何當日天一山上明月紅故意媚惑唐寶華,會引得清微道長大怒,他也知明月曉微這樣做不對,可就是忍不住心向著明月曉微,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半句責怪之言。
“哼,清風這個傻子,還以為小師妹真的會喜歡上他,他若知道小師妹與他假顏歡笑的時候,肚子里已有了三師弟的孩子,不知道會做何感想!”
“孩子?!”無歡年紀尚幼,連男女之間是如何有的孩子尚且不知,可聽到此處居然泛起一陣莫名的心疼。
“不錯,為了三弟,小師妹早就不惜一切代價,騙騙清風道人于她又算得了什么。只怪清風色令智昏,小師妹讓他干什么,他便干什么。”
“明月宮主讓他干了什么?”
“小師妹也真是瘋了,她居然以身犯險,服下了神梟教的獨門毒藥,而后對清風謊稱自己遭人暗算,清風見此,自然要去求精研金石醫藥的沖虛道長幫忙。”
無歡聞此連連搖頭,“天一山六百里,大小洞天無數,沖虛道長隱居其中,除非派中有重大事務,詔天鐘長鳴一夜,他才會現身,否則誰也不知道他人在何處。”
“那是你有所不知,清風道人與沖虛道長皆好音律,乃是至交,清風只要在深山之中彈上一曲《臨風散》,沖虛便會趕來與之合奏。”
“哦,原來如此。”
“可憐清風道人一心想為小師妹解毒,而小師妹卻只想趁機尋找《醫鑒》的下落。”
無歡看著榻上的殘卷,喃喃道:“難怪沖虛道長醫術驚天,原來是修習《醫鑒》的緣故,所以明月宮主從沖虛道長那里拿到了《醫鑒》?”
凌空點點頭,將那書卷重重放到無歡手中,語氣也變得格外沉重:“早知今日,倒不如永遠得不到!”
無歡呆呆看著手中的《醫鑒》:“既然得手了,趕緊回來就是……”
“說得輕巧,天一派將這書看的比天還大,至寶失竊豈能善罷甘休!”
“那又如何……”
“清風道人內力被廢,受盡酷刑……”
“哦……我問的是明月宮主。”
“她……”凌空沉吟片刻,緩緩說道:“她自然也無法全身而退……”
無歡這時已經知道了明月曉微的下場,可心中還是止不住升起巨大的恐懼。
凌空的聲音也有些發顫,“清微的手段當真殘忍,直到現在回想起來,我還是會替小師妹痛心”,凌空的口氣停頓下來,只為平復心中劇烈的起伏。
“他……做了什么……”
凌空心神稍定,才又轉過頭看向無歡,他非常不能理解這個年幼孩童對小師妹莫名的關心,“難不成你這年紀,也會見色起意?”
自從知道明月曉微是明月紅的師父,無歡已經把她當作是自己的長輩,可自己畢竟是天一派的弟子,實在不好意思理直氣壯的維護仇家,所以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向凌空解釋自己的情緒,只是失望道:
“后面的事你不說我也知道了,總歸是清微道長毀了明月宮主的容貌,替他弟弟報了仇……我只是萬萬想不到,平日里和藹可敬的清微道長居然會下這等狠手。”
“和藹可敬?”凌空一臉鄙夷看著無歡,不知有多少譏諷之詞已經含在口中,“我看你是傻瓜透頂!”
無歡并不在意凌空嘲諷自己,只是漫無目的翻看著手中的《醫鑒》,想的念的全是它帶給明月曉微的重創,“凌空叔叔,你說的對,果然所有的是非恩怨都是因它而起,依我看,它不是天下第一的寶貝,而是天下第一的禍害!”
凌空看著那書,搖頭道:“此話也不公允,書本無過,是寶貝還是禍害,要看它落在什么人的手里,世間所有物件都有它命定的主人,凡人自不量力妄想參悟甚至占有它,結果必然反遭其噬。”
“那誰又是它命定的主人呢?難道你師父、師祖便是嗎?”
“不知道,沒有人知道。”
無歡點點頭,嘴角微微抽動了幾下,終于還是忍不住,說出了心中壓抑良久的疑惑,“可我翻了這半天,并沒見這《醫鑒》有何奇特之處啊?不過是以內經、本草為基,再輔以一些用方調方的歌訣而已……”
凌空不待無歡將話說完,插口罵道:“小兔崽子,把你能耐的……”
無歡無暇理會,仍舊自顧自說著:“單說這開篇第一句,“元神一柱透靈臺,真氣流轉無掛礙”,講的是便是最基本的心法,是說人必先有神而后有氣,神定而氣順,這分明與我師父所授如出一轍,又有何難呢?”
凌空眼睛“忽”的一睜,認真盯著無歡,緩緩道:“繼續說……”
“雖然是醫書,開篇先講的不是經方草藥而是用氣與元神,這說明治病的第一要義是理順自身的氣與神,其后,才用醫藥金石之法,我說的可對?”
凌空表面不懂聲色,心中卻已是震驚至極:無歡所言不假,可這簡簡單單的幾句話卻是他想了許久才悟到的,他怎么也肯不相信,憑無歡一個乳臭未干孩子,便能三言兩語道破要義。
“你剛才說的那些,是從哪里學來的?”
“我師父教的呀”,無歡道:“我乃天一派最小輩弟子,師父教我的可都是入門的心法。”
凌空更加難以置信:“你說這是天一派的入門心法?”
“連我都能學,自然是入門心法!”無歡頗為得意,數日來處處被凌空拿捏,如今他總算占了回上風。
凌空暗道:“我等自幼修習《天一玄鑒》,功力越長心魔也隨之越熾,師父說可能是因為我們未得正道心法,以至于越練受害越深,如今依這孩兒所言,我們很有可能從一開始就入了歧途。”
凌空想到此節,口中卻不服軟,仍舊唬道:“臭小子,誰知道你是不是信口胡謅唬人的,有本事再說幾句來聽聽?”
無歡眼珠子骨碌碌轉了幾轉,得意笑道:“說也可以,除非你先告訴我,明月宮主后來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