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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再入地府閻王被打,初進岳家兄弟遭戲(下)

  • 一招制勝
  • 半解書屋
  • 5094字
  • 2020-02-13 10:10:23

“等等,”岳青楊伸手攔住她說道,“你不信是吧?白紙黑字我念給你聽,‘次女柳月瑤,柳家莊人氏,因家貧無力扶養,情愿賣與岳家四兄弟為妻,所得銀兩……’咳咳,”岳青楊故意咳了兩聲繼續說道,“‘人錢兩訖,自此再無瓜葛。恐后無憑,立此書存照。立書人:柳寶民,柳孫氏。中間人:三叔嬸。建文元年五月望日。’當然,還有手印,你爹娘親自按的。怕你撕毀證據,就不拿給你看了。”

“家貧?無力扶養?”和三年前柳夢瑤的賣身契一模一樣,柳月瑤這才相信自己是真的被親爹親娘給賣了。害死了一個不過癮,還想再害死一個,親情骨肉終究是敵不過實實在在的銀子。柳月瑤一拳砸在炕上,心中燃起了大火。

“媳婦,你可別做傻事。”

“別叫我媳婦!”柳月瑤猛地一聲大吼。她暗自好笑,虧了自己還教云瑤提防陌生人,原來最親的人動了邪念更可怕。“兩年,”她想起閻王爺的話,不禁皺起了眉頭,七百零八天,轉瞬即逝,自己不能把時間浪費在不相干的人身上,是該好好打算一下剩下的日子該怎么過。

看她沉默不語,岳青楊試探著問:“想什么呢?”

“想該怎么活。”

“那就好。”岳青楊悄悄擦了擦手心里的冷汗,暗舒一口氣,只要不是想著尋死,怎么都好說。

柳月瑤問道:“你們買我花了多少錢?”

“這個……”岳青楊慢慢騰騰地伸出兩根手指。“二十兩?”柳月瑤有些吃驚,不會吧?買個媳婦這么下力?不是說山里人很窮嗎?

岳青楊搖了搖頭。

“我就說嘛,如果能出二十兩你們就不用買共妻了。行了,我記下了,不就是十二兩銀子嗎?你們也不用著急,我會很快還給你們的。”就當是為父母還債吧,柳月瑤不想欠,不管是親爹親娘還是陌生人。

“不是,”岳青楊說道,“是二兩。”

“什么?二兩?你們竟敢強迫我爹娘?我要了你們的狗命。”說著,柳月瑤揮拳打過來,岳青楊咚地一下摔到了地上。“等等,”他喊道,“沒人強迫你爹娘,二兩銀子是他們點頭同意的,三叔嬸還有她們家三叔和紫瑤都能做證。”

“真的?”柳月瑤收回拳頭自嘲地笑了,“我可真夠賤的。不過這也不是壞事,二兩銀子可比十二兩好掙多了。放心,也就幾天的功夫,我一定還給你們。”她說道,“大家不熟,我就不打擾了,告辭。”

“不許走。”岳青楊一個箭步跨到門口,高大的身軀把門堵得嚴嚴實實,結實的胸膛差一點撞到柳月瑤的頭。離得太近,岳青楊的心撲騰撲騰地亂跳起來,一種要擁她入懷的沖動在他的身體里亂撞,他不由自主地伸出了手。

“你要干什么?”柳月瑤柳眉一挑,杏眼里噴出來兩道怒火。

像是偷東西被抓了現行,岳青楊不知所措,慌亂中他指了指岳子杉說道:“你還沒給老四道歉。”

“道歉?由于你們的無恥造就了我被賣的事實,我恨不得扒了你們的皮抽了你們的筋。打兩下而已,又沒傷又沒殘的,道什么歉?再說了,要道歉也是你們給我道歉才對,什么時候又成我的錯了?”

柳月瑤回頭瞄了眼岳子杉,面黃肌瘦,氣喘吁吁,跟從小沒吃過飯似的,風吹就倒,她又有些不忍了:“打你是我的錯。不過這也不能怪我,一睜眼發現情況不對,擱誰誰不著急?”

岳子杉說道:“你別往心里去,沒人會怪你,是子杉的錯,身子太虛。”

“知道虛就好好補補,看過大夫嗎?”岳子杉說話緩行動慢,沉穩有余活潑不足,一副少年老成的樣子,柳月瑤知道,這是讓病給拿捏的。

岳子杉說道:“看過,只不過大夫說要吃人參。人參珍貴,不是咱們這樣的人家能吃得起的。”

“沒錢是吧?沒錢還買媳婦?”柳月瑤白了他一眼。這個人溫文爾雅,透著和氣,讓人不忍心沖他發火。

“你只不過是有些營養不良,也不是只有人參才能解決。再說了,山里有的是好藥,買不起不會上山采嗎?”

岳宸楓說道:“這事怪我。好藥外圍沒有,內圍……我不敢進。”

“嘁,”柳月瑤最看不起的就是這種人,“走路怕硌腳,吃魚嫌有刺,毛病可真多。”

被一個小丫頭片子瞧不起,岳宸楓的臉上掛不住了:“你少在這里冷嘲熱諷的,內圍危險,你問問誰敢進去?”岳宸楓不是沒想過,深山老林里或許真能采到人參,他也試了好幾次想往深山里去,都被岳少松給攔住了。不過說心里話,那種有去無回的地方他打心眼里害怕。還有一個原因他不敢說,那就是他最怕在山里碰到自己的娘。一想起自己親娘的那種眼神,他就忍不住渾身打哆嗦。

柳月瑤說道:“是笨蛋你就承認,別給自己找理由。”

“你……找打是吧?”說著,岳宸楓舉起了拳頭。

“是又怎么樣?要不你打一個試試?”平生最不怕的就是打架,柳月瑤擺好了架勢。

眼看就要打起來了,岳少松忙把岳宸楓呵斥住:“越來越不像話。飯都涼了,趕緊出去吃飯。”

人是鐵飯是鋼,柳月瑤決定,先祭五臟廟,再論短和長。

跟著岳家四兄弟來到院子里,柳月瑤環顧了一下四周。西邊是廚房,廚房外邊放著一張桌子,桌子上擺著碗筷,看來是嫌熱要在外邊吃。廚房門口放著一個大水缸,水缸邊上有一擔水桶。一個洗臉盆放在地上,里邊有半盆水。西南角是兩扇木門,原木色,沒上漆。院門往東有個棚子,棚子里堆滿了木柴。東南角是茅廁。院子東邊是個小廂房,門上掛著鎖。正北邊是三間正房,正門進去是堂屋,右手邊是柳月瑤剛才呆的東屋,對面西屋也是臥室。兩間臥室都沒有安門,只是掛了一個粗布簾子。正房西側是條甬道,三尺來寬,直通后院。

自從柳月瑤走出屋門的那一刻,岳青楊就一直好奇地盯著她看:“你……你的腿不瘸了?”

柳月瑤愣了一下,這才發現一時心急把這茬給忘了。忘就忘了吧,她大方地跺了跺腳說道:“裝的太久了,會累。”

岳少松端出一甸子韭菜雞蛋餅,招呼柳月瑤坐下。柳月瑤也不客氣,一屁股坐到了他的邊上,岳青楊也跟著擠過去,挨著柳月瑤坐下了。岳宸楓看著自己的位置被搶了,也沒說話,默默地坐到了岳少松的右邊,他的右手邊是岳子杉。

柳月瑤確實餓了,也不等讓,拿過餅來就開吃。沒吃兩口她突然停下了:“你們不會給我下藥吧?”

撲哧,岳宸楓笑了:“傻丫頭,現在才想起來問,是不是有點晚了?”

“別聽他瞎說。”岳青楊盛了一碗湯放到柳月瑤跟前說道,“因為匆忙,家里也沒準備,你別生氣。不過過日子嘛,講究的就是細水長流。不著急,這些道理以后我慢慢教給你。你先嘗嘗這蘿卜咸湯,大哥做的,豆面勾的芡,還打了雞蛋,加了蔥,味道不錯。”柳月瑤接過來嘗了幾口,“嗯,清爽鮮香。”她一仰脖,一碗湯頃刻見底,“再來一碗。”她說道。

“好喝吧?”岳青楊問道。

“好喝。”柳月瑤點了點頭。她在家也喝蘿卜咸湯,但孫氏摳,蘿卜不過油,蔥花也不放,雞蛋那就更別想了。即便破天荒放了雞蛋,也是蛋清蛋黃煮成一個,然后挑出來一分為二,放到柳英達柳英杰的碗里。連小云瑤都吃不著,更別說是她了。岳少松把雞蛋打成了碎花,不管哪一口都是滿滿的雞蛋味,香噴噴的。

岳青楊又盛了一碗給柳月瑤:“大哥做的飯就是好吃,你以后多跟著大哥學學。聽說你也是里里外外一把好手,跟大家伙說說,你都會什么?”

“會吃。”

噗,岳宸楓把剛放進嘴里的一口餅噴到了碗里,湯汁濺得滿桌子都是。他看了看大家責怪的眼神,強忍住笑:“繼續,繼續。”

岳青楊瞪了他一眼說道:“會吃是福,有什么好笑的?媳婦咱不理他。聽說你很聰明,算數算得很好,是真的嗎?”

“嗯,二以內的加減我都會。”

“哈哈哈。”岳宸楓實在是憋不住了,拍著桌子跺著腳哈哈大笑起來,桌子被他拍得搖搖晃晃。

“笑什么笑?”柳月瑤把碗重重一放,抹著干泥的臉上冷若冰霜。

知道自己過份了,岳宸楓知趣地閉上了嘴。可是實在是忍不住,他趴在桌子上,肩膀還在不停地抖動。

忽地一下柳月瑤站起了來,一腳把杌子踹了個稀巴爛,轉身就往外走。

“媳婦媳婦,”岳青楊跳起來攔住她問道,“你要干什么?”

柳月瑤說道:“我吃飽了,該走了。”

“你去哪?回家嗎?”岳青楊慌了神,剛進門的媳婦可千萬別飛了。

“家?”柳月瑤茫然了,沒有親情,家還是家嗎?她不知道現在回去等待她的會是什么,不過絕對不是欣喜若狂熱淚盈眶。突然發現自己是一個沒有家的人,不覺悲從心起,忍不住濕潤了眼眶。不過轉念一想,也沒什么,大不了自己去闖蕩江湖好了,說不定還能找到師父。想到這里,柳月瑤說道:“天大地大,四海為家。”

“不行,”岳青楊說道,“你一個小姑娘不安全。再說現在天都黑了,你又不認識路,別再誤打誤撞進了深山老林。不是我嚇唬你,那里邊多的是豺狼虎豹,真不是鬧著玩的。聽話,咱回屋,有什么事明天再說。”岳青楊扳過柳月瑤的肩膀,推著她就往屋里走。柳月瑤想了想也對,萬一走錯了路把命搭進去她可就虧大了。

岳青楊摟著柳月瑤邊走邊說道:“媳婦,你這脾氣是該改改,一會兒的功夫都打兩回了。”

“別叫我媳婦。”柳月瑤晃了一下肩膀,掙脫開岳青楊的手說道,“別往我身上賴,是他找事,我沒打他就給足他面子了。”

“是,是他太過份了,笑就笑吧,干嘛那么夸張?”岳青楊附和著,看著空下來的手,忍不住往身上蹭了兩下,心里美滋滋的。

岳少松岳宸楓岳子杉也跟著柳月瑤進了屋,四個人往門口一站,屋子里黑漆漆的。柳月瑤拽過小被抱在自己懷里說道:“你們都出去,我要睡覺。”

岳宸楓挖苦道:“你屬豬啊?睡醒就吃,剛吃完又睡。”

岳青楊笑道:“二哥,她屬狗。”

岳宸楓算了算,還真是,他笑了:“我們不和小狗一般見識,走,咱們出去。”

“等等,”岳青楊問道,“今晚咱們怎么睡?”

“不知道,你問大哥。”

岳少松看著柳月瑤,試著張了好幾次嘴,始終沒說出一句話。

“還是我說吧。”岳青楊挨著柳月瑤坐下,一邊小心翼翼地注意著柳月瑤的臉色,一邊說道:“媳婦,是這么回事,你沒來的時候,大哥二哥睡西屋,我和老四睡這屋。現在你進門了,咱們有必要重新安排一下睡覺的問題。”

“不用安排,”柳月瑤說道,“你們四個睡西屋,這間屋子歸我了。”

“不是,媳婦,那屋床小,四個人擠不開。”

“那就睡東廂房。”

“那是倉庫,里邊又是麥子又是鋤頭木锨的,堆得滿滿的,沒法住人。”

“這不行那不行,你想怎么辦?”

“好辦,”岳青楊又往柳月瑤身邊湊了湊說道,“你是我們媳婦,夫妻睡一個炕天經地義。我們也不強迫你,今天晚上讓誰在這屋里睡你決定。”

“滾!”柳月瑤一腳把岳青楊踹到了地上。岳青楊爬起來拍了拍屁股,抬頭看見岳子杉正在偷笑,他訓斥道:“不許笑。”岳子杉趕忙捂住了嘴。

柳月瑤不是不講理的人,再說她也沒想要侵占別人的地盤:“這樣吧,”她說道,“我去睡柴房,省得你們為難。”

“不行,柴房里又是蚊子又是老鼠的,你也不怕它們吃了你。”雖然被踢下炕岳青楊有些傷心,但是讓柳月瑤睡柴房他有些舍不得。

柳月瑤卻滿不在乎:“蚊子老鼠而已,有什么好怕的?又不是沒見過。”

“老鼠會咬人。等你睡到半夜,老鼠們就會溜出來咬你的手指頭,嘎吱嘎吱的。”岳青楊學了幾聲老鼠叫,把柳月瑤逗樂了:“你不是知道嗎?我可是屬狗的,狗拿耗子那可是一絕。不是我柳月瑤吹牛,只要入了我的眼,就沒有一個老鼠能活著逃出我的手掌心。”

“不光有老鼠,還有蛇,呲溜呲溜的。”

“蛇我也不怕。行了,廢話少說,就這么定了,我睡柴房。”

柳月瑤抬腳下炕,岳青楊忙把她摁住說道:“你贏了,我們四個擠西屋,你睡炕。等著,我這就去給你端水,洗把臉再睡。”

躺在炕上,柳月瑤翻來覆去睡不著。

一是下午睡得太多了,現在沒有一點睡意。再就是她現在這種身份,無論如何也不敢放心大膽地睡。親爹親娘都不可信,更何況是一些陌生人?人心隔肚皮,一碗蒙汗藥就能把自己撂倒,柳月瑤不再自負地認為自己無所不能。

她睜大眼睛,豎起耳朵,直到對面屋里傳來一陣接一陣的打鼾聲,這才把心放到肚子里。

慢慢地,柳月瑤的眼皮開始打起了架,忽然想起了“兩年”,她爬起來在墻上寫了個七百零八,然后在后邊減去一個豎杠。還剩七百零七天,她要好好計算著活。忙完這些,她又躺回炕上,迷迷糊糊地進入了夢鄉。

突然,柳月瑤猛地打了一個機靈。隱隱約約,她聽到了開門的聲音——吱呦。雖然聲音很小,但在這寂靜的夜里,足以令人毛骨悚然。

接著,是一陣很輕的腳步聲,先是從門口走到西屋,停了一會兒,又悄悄地來到了柳月瑤的跟前。

柳月瑤一邊暗罵著畜生,一邊悄悄地動了一下四肢,很好,沒被下藥。

正在這時,一陣壓迫感從腦門正中傳來。

來人彎下腰,就著月光細細地欣賞著柳月瑤的臉,嘴里發出一陣微不可察的嘖嘖聲。

此時不動手留著過年嗎?柳月瑤猛地睜開雙眼,一拳砸到來人的鼻子上。就聽“啊”的一聲,來人接連后退幾步,鼻梁盡裂。他忙用手捂住鼻子,鮮血順著他的手流到胳膊上,又順著胳膊肘滴落到地上。還沒等他緩過神來,柳月瑤一躍而起,沖著他的雙眼戳了下去,一聲凄厲的慘叫劃破夜空。

聽到聲音,岳青楊骨碌一下翻身下床,光著膀子就沖了出去。

“先看月兒。”岳少松喊道。他抓過衣服胡亂地套在身上,岳宸楓岳子杉緊跟在后邊,兄弟四個一齊沖進了東屋。看到柳月瑤盤腿坐在炕上,他們都長舒了一口氣。

“怎么回事兒?”岳少松問。

“是個畜生。”岳青楊踢了一腳躺在地上打滾的人,揪著衣服領子把他拽了起來。

“是你?”兄弟四個異口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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