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回到北楚，我發現林德妃已經晉升為了皇貴妃，聽說是在我離開北楚的這段時間，顧瑾瑜寵幸過她幾次，就被封為了皇貴妃。

舒娘說她的瘋病已經好了，但是我清清楚楚她沒有瘋過，不過就是不想裝了。

經過南淮的事情后，顧瑾瑜她更是對我好了，每天讓人從各地收集小玩意到我的宮里，我不讓他進紫嫣殿他就不進。

但是直到——

那日我在修剪院子里的桂花樹，現在正是桂花盛開的時候，桂花很香，但是不是什么熱烈的香味，而是我喜歡的清香。

“皇太后種的這棵桂花樹長得是真的好，滿樹的桂花，這幾天我們整個紫嫣殿都香了。”

我笑侃：“舒娘也照料的好啊！”

舒娘突然表情冷厲了些，嚴肅了一點：“娘娘，華陽殿的楚婕妤懷上了子嗣，陛下又把她立回了宸妃。”

我沒有在意，我已經讓顧瑾瑜兩個月沒有來我的紫嫣殿了，我也不讓他進來。

“那還是要恭喜宸妃了。”

“娘娘不著急嗎？按照貴妃和宸妃這樣，遲早有一天要盯上這皇后之位的。”

我那不知道，她們早就想把我踢下臺了。

我沒有說話，放下工具做到院子里休息。

我閉上眼睛休息了一會，聽見舒娘再喊：“陛下。”

我馬上睜開了眼睛，看見顧瑾瑜他那張放大的臉在我面前，我頓時將臉瞥到一邊。

“長樂！我給你帶了一個好東西。”

我看了一眼七恩手上的東西，那東西我再認識不過了，那是一個白瓷瓶子，這個瓶子就是秘藥谷小木盒里的白色瓶子。

“陛下要做什么？”

他拿起瓶子，送到我的面前，道：“長樂，你把它喝了，我們就可以回到以前了，你就什么都不記得了，我會一輩子守著你的。”

“不要。”我急忙將他推開，身子往后面退了退。我不愿意在忘記了，忘記顧瑾瑜是一個怎么的禽獸，以后我不愿在被他騙了，我要看清他的真面目，我要想起來的。

“長樂，你在聽我一次，以后我什么都從著你。”

我把他往外推，舒娘只能在旁邊看著，她不能插手的。

他見我不愿意，就強拉著我，要將藥灌下去，被他用手捂住了嘴巴，我想吐也吐不出來。他見我吞咽下去了，就放開了我。

“長樂，沒事了，我們馬上就要忘記了！”

我將他強忍著淚水將他推開，指著大門，喊道：“出去。”

他也沒有再停留，帶著人就離開了。他離開后，舒娘馬上就引了上來：“娘娘，沒事吧！”

我哭這抱住舒娘，那種心痛的感覺讓我難以恢復過來，哭的幾次差點喘不過氣來。

到了晚上休息，我做了噩夢，我夢見我被一個男子狠狠地在背上砍了一刀，而那個站在城墻上的男人，卻冷冰冰的說到：“秦楚元你不知道，我從不愛她嗎？你拿她來威脅我，大不了你殺了便是。”

這句話直接讓我從噩夢中驚醒，舒娘跑進來看我怎么了。我問舒娘我背上是不是有一個很大的傷疤。

舒娘告訴我，是之前在冇城的時候弄傷的。

我意識到，我好像并沒有失去，而是在恢復，我馬上讓舒娘帶著所有人都離開，我急切的想要想起所有的事情，我要把我忘記的全部找回來。

這一夜我不知道驚醒了多少次，每次從夢中醒來，就是一陣心痛，痛的心如刀割，痛不欲生。我想記起來，我接著去想。

這一晚我記起了，顧瑾瑜曾經對林貴妃的專寵，他對我是怎樣的冷漠；我記起秦楚元是怎么背叛我，將我擼去，威脅顧瑾瑜取得冇城的。

幾個月前我還覺得楚元是一個對人如玉的小公子，原來不過是表面上的虛假，就像以前一樣騙的我的信任在把我綁去南淮軍營的。

失去記憶的那段時間，我還以為曾經的我和顧瑾瑜是真的那般的恩愛，以至于我在關鍵時刻沒能下的了手。原來他以前從未對我好過，對我還是那般的冰冷。

舒娘也察覺了我的異樣，給我做了百合蓮子粥，但是我卻一點也不想吃，完全是食不下咽，食不甘味。

“娘娘吃點吧！別餓著了！”

我還沒有回答舒娘，就看見顧瑾瑜帶著七恩來了紫嫣殿，他大概覺得我已經忘記了吧！

但是卻卻相反，我不僅沒有忘記，反而把以前的事情記得清清楚楚了。

“陛下怎么來了？沒有去陪著你的宸妃妹妹和貴妃嗎？”

他見我異樣，問我：“長樂，還記得？”

“哼！”我輕哼了一聲，笑道：“讓陛下失望了，我不僅沒有忘記，反而記起來以前的事情。我記起陛下以前是怎么樣冷淡我的；我記起陛下在我被秦楚元抓的時候，是怎樣冰冷的站在城墻上歧視般的目視我的；我記起我懷上鸞兒是因為你的逼迫。陛下做了這么多傷我心的事情，還好意思說是愛我嗎？“

“長樂，你應該知道我是被逼無奈的，我要當上皇帝就必須這么做。”

我仰起頭，逼迫眼淚不流下了：“為什么莫王殿下可以為了婉兒姑娘放棄江山，愿意與她攜手天涯呢？為什么就算江姑娘死了，莫王還是記得對她的承諾，遠離儲君之爭呢！為什么他做的到，你就做不到？”

他哽咽了，沒有在說什么，拉著我：“對不起。”

“那你現在愿意為我放下你心心念念的江山，與我浪跡天涯嗎？”

我看見他猶豫了，他一直沒有說話，我就知道是這個結果，我竟然在開始的時候報了一絲他會為我放棄一切的希望，原來是我高估了他對我的愛了。

“我希望陛下不要再打擾我的生活了，以后莫要踏進紫嫣殿了，我也不會離開紫嫣殿的，就當我在冷宮吧！陛下也將我的宮娥全部遷去吧，我不喜歡太熱鬧。”

我將他和七恩往門外退，關上了紫嫣殿的大門。

我讓出來舒娘和阿錦以外的所有宮娥全部離開，頓時我的紫嫣殿就清靜了許多。

“對不起舒娘，你和阿錦以后可能就要辛苦些了！”

“沒事。老奴尊重娘娘的所有決定。”

很快就到了深冬，他派人送來了很多煤火，但是我除了拿本該有的，其他的全部退了回去，平時我除了該拿的，其他的東西全部退回去，我不愿意多拿他一分了。

到了深冬，天上也下起了雪來。這幾日我的身體越來越虛弱，一到晚上就會全身冷的發慌，該幾床被子才會好些，舒娘說要去請大夫，卻被我攔下了，我在清楚不過我的身體是這樣的。

半月前貴妃有來看過我，她送了我一壇好酒，說是幾十年的果酒，我知道這個肯定不只是酒這么簡單了，說不定里面有什么鶴頂紅之類的。

“是不是有毒啊！”

她也大方的承認了這件事，她卻是在里面加了慢性毒藥，她還向我承認我有記憶的事情是她告訴顧瑾瑜的。

我聽了這些話反而不生氣，笑著倒了一杯酒飲盡，舉著酒杯笑侃：“多謝貴妃娘娘送來的美酒，很好喝！”

她臉上露出了一絲驚訝，但是馬上取而代之的就是滿意的表情：“不愧是做過皇后的人，是個聰明人。姐姐經歷了這么多事終于是學聰明了些。”

半年之期，喝了這個酒我的一生就開始倒計時了。

沒想到才過了半個月就有寒疾的情況出現了，舒娘非常的擔心，但是我不讓她去請大夫，她也只是待在我身邊，勸我看看大夫。

我沒有答應，我也不愿意看什么大夫了，就算寒疾可以治好，但是我不過一個將死之人，何必費那么多名貴的藥材來治一個時間不過半年的人呢！

“舒娘，你看那梅花，靜靜的立在白雪中，就像一個驕傲的美人，永遠不愿意向寒冷低頭。”

我指了指窗外的梅花，向舒娘感嘆著。

舒娘為我捏了捏肩，迎合道：“就像娘娘不愿意向陛下低頭一樣。”

紫嫣殿冷冷清清，阿錦是個啞巴，平時就只有舒娘陪我解悶了。

舒娘時不時會和我講些紫嫣殿外面的事情。

她告訴我，宸妃的孩子無緣無故就沒有了；鸞兒和皇奶奶離開了皇宮，去了行宮，聽說是要住一年載了；貴妃現在主治后宮，雖然顧瑾瑜沒有立她為皇后，但是已經有了皇后的權利了。

我也不在乎這些，舒娘也刻意回避所有與顧瑾瑜有關的話題，我也覺得她憋屈就不要她刻意回避。

她后來就不喜歡同我講殿外的事情了。

舒娘平時教我學學紅秀，我也繡的越來越好，決定要繡一副蓮花圖，蓮花是我最喜歡的花了，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蓮花了。

上元節過去了，春天過去了，我的身體越來越虛。

初夏的時候，七恩來報，顧瑾瑜將我廢了，聽說是決定立貴妃為后。我接了旨，托七恩給我帶幾支蓮花來，七恩告訴我，蓮花還沒開還需過幾日。

他答應我，過幾日蓮花開了就命人送幾支過來。

我答謝了七恩。

我將蓮花圖繡完的那日正是貴妃的生辰，七恩讓人送來了白蓮，我托他給我送去了生辰禮。是一個白色的玉佩，那是從西涼回北楚的時候顧瑾瑜送我的，算起來也算是一個定情信物了。

我的時日再多也不過這幾日了，我拿著也沒有用處了，我不過一個廢后身上除了這個玉佩也沒什么拿的出手的了。七恩的人也答應將玉佩送去。

算算時日，今日可能就是我最后一日了，我依靠在床邊看著外面的景色，聽著蟬鳴，靜靜的等待著。

但是這種寂靜被突然傳來的聲音打破了，是大門被推開的聲音，聽著腳步聲，大概是有十幾個人，除了顧瑾瑜還能有誰。

他果然一上來就質問我為什么要將玉佩送給林素兒。

“貴妃娘娘才是陛下心愛的人，這個玉佩放在我身邊也是浪費了，送給貴妃娘娘，豈不是很好？”

我笑盈盈的反問他，我沒有在像以前一樣一點就炸，沒有面對顧瑾瑜的質問與他吵起來。

他頓時哽咽了，隨后就進來了林素兒，她身著華麗，滿臉春風蕩漾，一看就過得很是不錯。

她挽著他的手，嬌嗔道：“陛下，我們快走吧！大人們都等著呢！”

“孤告訴你，你無論送什么都可以，唯獨這個不行！”

我馬上回道：“陛下已經廢了我，何必再管著我，這個玉佩我想送誰就送誰，我想要就要，不想要就扔掉。”

說完，我當著他們的面將這個玉佩甩在了地板上，頓時玉佩被摔成了幾半。

我看見顧瑾瑜氣憤的臉頓時心情愉快了些，笑盈盈的對林素兒講：“沒什么可送的，我就送娘娘一首詩：

小家碧玉待出閣，期許芳心贈貴人。

紅妝嫁于貴人府，紅燭一夜紅幔人。

帝王美人許笑顏，一對璧人如比翼。”

“我知道，我不是什么中原人，不懂什么作詩，還請陛下和娘娘不要笑話。”

我讓舒娘送他出去：“陛下，我們約定過的，你不踏入紫嫣殿，我不離開紫嫣殿，這次陛下何必打破規矩呢！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他帶著林素兒怫然而去。

送走了他們，整個紫嫣殿又恢復了平靜，舒娘勸說我：“娘娘，您就向陛下服個軟吧！老奴可以看出陛下對您是有情的。”

我沒有回答，對舒娘說道：“舒娘幫我把蓮花圖掛起來吧！”

舒娘按我說的將蓮花圖掛在了我的寢宮里，我吩咐舒娘明日不過午時不要進我的寢宮。可以看出舒娘很疑惑，但是還是同意了。

我讓舒娘回去休息了，這幾日我身體越來越差，舒娘也沒有好好休息過了。

我倚在窗邊，想著來北楚以前的事情，那個時候我還是一個人人寵愛的小公主啊！如果我在阿爹阿娘的身邊就不會發生這種事情了；如果我沒有嫁到北楚來，我現在可能是嫁給我在大祭祀上心怡的勇士，可能我們在草原上放羊，帶著幾個小娃娃，幸福的生活。

簡陋的房子，雖比不上北楚的皇宮來的舒服，但是卻不會涼透我的心；粗魯的西涼人，雖比不上中原人的優雅大方，但是至少熱情，不像這般冰冷；大祭祀上的勇士雖比不上北楚皇帝高貴，但至少他是愛我的。

現在是初夏，晚上還算舒服，但是我的身上卻涼的切齒，那是從心底發出的寒意，那是我不可自拔的寒意。

“今夜的月亮好圓啊！”我感嘆著。

我趴在桌子上看著天上的月亮，聽著悅耳的蟬鳴聲。我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就睡著了，就這樣身體越來越冷，但是我卻清醒不過來，我也無法躺在床上帶給自己一絲的暖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