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坑蒙
- 天下胡來
- 豆不花將軍
- 3070字
- 2020-03-25 16:00:00
“敢問許兄,那女子可還有何異常之處?”公生夷問向一旁的許安陽。
那位給自己的文卷中夾帶私貨的神秘人物讓自己首先查的人物就是這位尚膳監首領太監。而此時又恰巧抓到了他的把柄,在外面偷偷養著一房女人,看起來開銷還不小,順藤摸瓜說不定還真能查出什么貪污公款、以權謀私的齷齪事,那么無論如何,這件事都是大有文章可做,說不定還能在這不知輕重到處招搖的女人身上發現什么突破口呢。
許安陽道:“我觀察了幾日,那女人常常去街北的桑蓮寺上香,常常一去便是一個下午,有一次我扮成一名香客跟了進去,遠遠看見那女人在和老方丈說些什么,哭得那叫一個梨花帶雨的,這小婆娘模樣長得倒還挺俊俏……”
公生夷尷尬地移開了視線,胡海若使勁清了清嗓子。
許安陽這才意識到自己又說跑偏了,趕緊回到正題上:“那女人走了之后,我找老方丈打聽了一下,那老方丈說這女人最近家里出了點事,她家男人事情比較忙,時常不回家來住,不過最近幾次回來住情緒明顯不對勁,天天陰沉著一張臉,好像滿腹心事的樣子,這女人問了幾次,她男人什么也不肯說,問急了還罵她幾句,讓她婦道人家少摻和這些事,只管老老實實閉上嘴就行。那女人嚇得不敢多嘴,可誰知她家男人不知怎么了,到了晚上竟開始做噩夢,大吼大叫的說些胡話,有一次還直接沖到了這女人的房中要掐死她呢。那女人以為她男人是中了邪,想著來廟里多燒燒香,好求佛祖保佑,讓她男人趕快恢復正常?!?
公生夷道:“許兄有心了,可是那方丈怎么會把別人的私密之事告知旁人?”
許安陽一臉的問心無愧道:“我向那老方丈多捐了些香火錢。”
公生夷:“……”
連和尚的后門都能走,這也行?
胡海若道:“男人疑神疑鬼,女人一驚一乍,這里面準沒好事,我看吶,你想要知道的事情八九不離十的就在其中,怎么樣?干一票不?”
干,當然是要干,只不過要怎么干才能不著痕跡地達成自己的目的,得到自己想要知道的信息,這是公生夷在考慮的問題。
好像看清了他的心思似的,胡海若笑道:“夷兄,此事不需你如此多慮,這種事情我們軍畿處干的多了,沒有那么麻煩,直接綁來了就是了!”
公生夷道:“綁來,如何才能綁來?”
胡海若道:“簡單,簡單!不過還需要你我配合一下,你在那女人去廟里燒香拜佛的時候拖住她,最好能說動她讓尚膳監的劉公公親自出來一趟,我嘛,趁機去她府里轉一圈,看看那食盒里究竟有什么古怪。”
公生夷道:“這我也想過,可我并不認識那女人,如何拖住她,她又怎么肯聽我的話讓劉化若出得宮來和咱們見面?”
胡海若嘿嘿一笑,賤嗖嗖的眼光瞟了公生夷一眼,道:“這個嘛,安陽你來幫幫公大人吧……”
兵分兩路,胡海若自行離去準備潛入那女子的府邸,公生夷滿腹疑惑地看著自己面前的許安陽。
許安陽一笑,道:“公大人您少坐片刻,我準備些事物,去去就回?!?
胡海若剛剛邪魅的一笑讓公生夷有點發冷,他一輩子做事沉穩端正,一板一眼,向來最喜歡按部就班和一絲不茍的東西,從來沒干過什么出格的事,像胡海若這種想一出是一出,臨時起意,想起個開頭就敢直接開干,成不成的干了再說這種計劃之外的事是做不出來的,他被胡海若這種跳脫鬼馬的行事風格搞的有點亂套。
公生夷正在通盤考慮整個計劃還有何不妥之處,抬頭一看,許安陽已經回來了,還真是“去去就回”。他身上還穿著那件臟兮兮的買面伙計的衣服,右肩上背了一個灰色的破包袱皮,看起來活像個背井離鄉去外地討生活的窮苦百姓,就連神色間的凄苦和無奈都模仿的惟妙惟肖。
許安陽一抖包袱皮,變戲法似的掏出了一件白色道袍,道:“公大人,委屈您一下,在下要給您改個扮相?!?
正在納悶他究竟要搞些什么名堂,只見許安陽又掏出了一把白花花的像羊毛一樣東西來,他走到公生夷身旁,伸出手來比劃了一下,道:“差不多,夠用。”說罷,將公生夷的長發收攏起來,將那一團白花花的棉線罩在了他的頭上,一點一點覆蓋掉了他本來的黑發,然后又將剩下的棉線貼在了他的下頜處,伸手捋了捋,盡量讓那冒牌的山羊胡看起來平展順溜一些。
許安陽微微一笑,道:“成啦,騙騙那小婆娘綽綽有余!公大人,煩請您換上這件道袍,這看起來更加逼真一些。”
公生夷依言找了個隱秘角落將衣服換了,出來一看,哪里還有許安陽的人影?只見面攤附近一名老者,后背駝得老高,活像頂了個鍋,滿面愁苦,兩撇鼠須橫在嘴邊,臉上生滿橫七豎八的皺紋,其中尤以兩道深深的抬頭紋為最,那兩道抬頭紋像兩條小溝一樣,簡直嚇人。
公生夷一愣,忽然見到那老者眼神里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狡黠之色,臉上卻無任何表情,想是貼了什么東西改變了妝容,就連本來的表情都給掩蓋住了。
公生夷點點頭,贊道:“好手段!”
那臟老頭自然便是許安陽假扮的,他不知用了個什么法子,連本來的聲音也變了,一陣渾濁蒼老的聲音說道:“謬贊了,這些都是軍畿處的小把戲,哦對了,公大人一會不需刻意,只要配合我演一場戲就好了。”
公生夷久聞寧國軍畿處大名,知道他們不僅精于軍隊作戰規劃,其余諸如暗殺、策反、挑撥離間等等搞破壞活動干起來都是得心應手,無論是北海還是南越,幾乎都吃過寧國軍畿處的暗虧,他見無論是胡海若還是許安陽,說起話來雖然非常的不著調,但一但做起事來還是很有行動力的。
挨了一會,終于等到太陽西斜,許安陽道:“時候差不多了,我們先去那桑蓮寺附近候著吧?!?
此時他二人這番衣著走上街去著實引人注目,一個佝僂著后背活像個大蝦米,一雙羅圈腿、八字腳,走起路來顫巍巍的,好像隨時都會摔倒在地,這副老態龍鐘的身子骨,不知摔倒地上會碎成幾瓣;另一個白發白須,面如冠玉,雪白的道袍上針腳細密地紋著北斗七星和九宮八卦,走起路來腳下生風,寬大的袖子隨著晚風飄動,簡直就是太上老君在天上待膩了下到凡間走一遭的模樣。
二人一前一后,堪堪行至了教坊街桑蓮寺左近,許安陽身子靠著巷子里一面低矮的土墻,伸脖子向桑蓮寺山門之中看了一眼,道:“她們出來了。”
公生夷聞言,佯作轉身,抬起頭來掃了一眼,只見一名女子施施然從山門中走出來,那女子一身素服,眉目之間神色戚戚,一副弱柳扶風的弱質之姿,心里萬分的委屈和萬分的疑惑神色清清楚楚掛在緊蹙的眉頭上,身旁還跟著一個丫鬟,那丫鬟倒是生的身體結實大手大腳,一看就帶著功夫。
許安陽給公生夷遞了個眼色,二人一前一后慢慢的迎了上去。對面一主一仆見許安陽是個風吹一下都會倒的老頭,身上的衣服臟了吧唧,不想與他照面,加上街道狹窄,無法并行,只得側著身子站在墻角,等他先過。許安陽勒緊了嗓子,用一陣渾濁蒼老的男聲吟了一首詩:“亂絲無頭世事黑,離了家鄉不得歸。夜半鬼魅入幽宅,夫妻大難各自飛?!?
他這一首歪詩純屬現場胡編,文理橫豎不同,然而在他悠長沉抑的老年特有的沙啞之聲吟誦出來,倒還是能唬人一跳,尤其是唬那些心里有鬼之人。
那素衣婦人本來就面有憂色,滿腹心事,聽到那句“夜半鬼魅入幽宅”,心里無端一陣狂跳,待聽到后一句“夫妻大難各自飛”的時候打心底里升騰出一股寒意,直接沖到了腦瓜頂,驚得她半天沒緩過神來。
那婦人定了定神,給身旁的丫鬟使個眼色,那丫鬟會意,轉身便攔住了二人,道:“老先生還請留步,我家夫人請您見個面,還有些問題要請教老先生?!?
不會吧?這么好騙?許安陽只是念了一首定場詩,后面話還沒開始說呢結果人家就信了,看來這女人這幾日疑神疑鬼,還真是飽受煎熬,什么事都容易聯系到自己身上,眼下這是病急亂投醫了,這樣的話就更好辦了。
許安陽顫顫巍巍艱難地轉過了身子,用手貼住耳朵裝作耳背聽不清的樣子,大聲道:“什么?你家夫人要干啥?”
“有問題請教老先生!”見他耳朵不行,聽不清楚,那丫鬟聲音也打了起來。
“哦,要請我吃花生。”
丫鬟無語,沒辦法語言溝通,只得走近了些,伸手向那婦人方向一指,做了個請的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