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

顧染透過窗戶，看到了一身白色羽絨服，正朝教學樓跑來的褚君以。

講臺上，老師翻著花名冊，正準備開始點名，顧染眼睛里帶著笑意，給褚君以發了條短信，“這個月第三次，準備好去吃火鍋了嗎？”

剛入冬的時候，顧染眷戀溫暖的被窩，經常起不了床去上早課。于是褚君以就跟她做了個約定，兩個人誰先遲到夠三次，就請對方吃一頓火鍋。做了約定之后，她倒是每天都能起來去上課了，可褚君以卻像是被反噬了一樣，在月初就接連遲到了兩次。

短信剛發過去，老師就點到了她的名字，顧染舉手答了聲到，然后看向窗外，褚君以停了奔向教學樓的腳步，好像正在跟他身邊那個男人說話。

隔得太遠她看不清楚他們的表情，但他們聊得似乎很合心意的樣子，后來不知怎么樣了，褚君以突然轉身離開了。

出于好奇，吃午飯時，顧染問了褚君以一句，“今天早上跟你說話的那個人是誰啊？”

褚君以把筷子遞給她，“說是音樂公司的，想跟我簽約，問了一些問題。”

顧染心里為他高興，“那感情好啊，什么時候去面試？”

“我拒絕了。”褚君以挑出她盤子里的青菜，把自己的土豆絲換給她。

“為什么啊？”

“我水平不夠，想先在學校學幾年再說。”

顧染覺得這話沒道理啊，簽了公司又不是不能讀書，再說了，公司肯定也會培養他的啊，哪里來的水平不夠一說？

她還想再問時，褚君以岔開了話題，和她聊起了別的事情。于是這個疑問就被她暫時忘記了。

顧染上完下午第一節大課的時候，被那個男人叫住了。

“你好，顧染同學。”他穿了身偏休閑風的西裝，外套一件黑色羽絨服，看著文質彬彬，不像是個壞人的樣子。

“請問你是？”

“我是xx音樂的工作人員。”他禮貌回答，“不知道可不可以和顧小姐聊聊呢？是關于褚君以的。”

奶茶店里，兩人剛剛坐下，他就開門見山了。

“公司看過了褚君以唱歌的視頻，所以讓我過來和他商量一下簽約的事情。從營銷的角度出發，我們想給他樹立一個溫柔男友的人設，所以我們只給他提出了一個要求，就是單身，但是沒想到被他拒絕了。”

“所以你來找我，是想？”

“顧小姐，你能不能……離開他。”

“你有病啊？”顧染起身，當下拿了書包離開了奶茶店。

真是的，她和褚君以在一起之后，找上門來來酸她的人，也是有那么幾個。可這種要她和褚君以分手的，還真是第一次見。

沒想到那人追了出來，擋在顧染面前，“顧小姐，我想你應該知道，學音樂的，要出頭有多難。我們公司的實力眾所周知，他簽進來之后，以后的路就是坦途啊。”

“顧小姐既然喜歡他，就不能太自私了。”

顧染心里一沉，反駁道，“現在說得天花亂墜的，承諾都要許出太陽系了，誰知道你們說話算不算數呢？萬一跟你們簽約之后，你們不給資源、不給推廣、不給表演機會呢？”

他拿出合同遞給顧染，“我們公司每年只簽三位藝人，一定會好好培養的。”

顧染仍然懷疑，“你們公司在業內這么有名氣，還需要搞什么溫柔男友啊，這種花里胡哨的東西？”

“這些年的音樂行業不景氣啊。”

顧染知道這家公司，他們旗下有很多優秀的歌手，還有一位是褚君以的偶像，她有些猶豫，“把你聯系方式給我，我兩天之內給你答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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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晚顧染睡得很差，一閉上眼睛，眼前就是褚君以的那些好。

她每年生日，褚君以都會卡著零點送祝福，送的禮物也是她那段時間最想要的。

下雨的時候她和褚君以一起回家，她顧忌著弄臟新買的小白鞋，走得小心翼翼，于是褚君以就把她背回了家。

她被人欺負了，也是褚君以帶著他那些兄弟，找到那人班級門口，要他給顧染道歉。

還有一年，她想去看偶像的演唱會，但是爸媽不同意。她無意間跟褚君以抱怨了一句，他就騙了兩家父母，說要去外地參加比賽，把她帶了出去，還早早地搶到了票。

坐公交的時候一定把位子給她坐，每次出去玩都要給她帶一杯珍珠奶茶回來…………

林林總總，不計其數。

愧疚感在熬著她，無力感在刺著她。

她好像真的很自私，仗著褚君以的喜歡，被動地接受他所有的好。褚君以知道她在什么時間需要什么，她卻很少想過，褚君以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顧染下定決心，拿起手機，幾次刪除再編輯后，終于發出了一條短信，“需要我怎么做？”

原來上天真的是公平的，他不會將這么完美的人留在你的人生里，只是出于憐憫，讓你短暫地擁抱一瞬。

午夜的鐘聲敲響之時，他就要離開了，不是像灰姑娘那樣，回到窘迫的生活，而是去往一個充滿了光芒和希望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