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東四十五里，曰衡山，其上多青雘，多桑，其鳥多鸜鵒（八哥）。

《山海經-中山經》

“你找到他了?！蔽讍]有在意的喬木的冷漠，對云止道。

“嗯，他的記憶不全，一部分靈力也被封住了，你能幫他看看么？”云止道。

“好?！蔽讍Ⅻc點頭。

巫啟轉身，收了收衣擺，開始在床底下翻東西，床下傳來一陣叮叮當當的聲音。

云止把喬木從門邊拉進屋里，喬木別別扭扭的進來了，一臉不樂意。

“怎么了？”云止小聲問道，喬木很少這樣。

“我不喜歡他。”喬木瞟了一眼巫啟的被影，板著臉道。

云止看了看還在叮叮當當翻東西的巫啟小聲道：“什么喜歡不喜歡的，你第一次見人家，不要亂說。”

喬木不說話，抱著臂站在原地，冷著臉盯著翻找東西的巫啟。

好一會兒，巫啟捧著幾個油亮的骨頭和幾顆顏色怪異的石頭站了起來。把東西堆在屋子中間，又從墻上掛著的茅草里分了一束，指了指地上對喬木說：“你就坐在這里。”

喬木梗著脖子站在那里，云止使勁拉喬木的衣服，按著他的肩讓他坐下了，巫啟抬了抬眼皮沒有說話。

巫啟把石頭和骨頭間隔開圍著喬木擺了一圈，在喬木頭頂把茅草點燃，茅草冒起濃濃的白煙。

巫啟拿著茅草嘴里念念有詞，圍著喬木開始轉圈，轉了一圈他閉上眼伸出手在喬木周圍感知，喬木瞪著眼板著臉像根木頭一樣坐著。

直到茅草燃盡，滿屋子都是朦朦的煙氣。

巫啟睜開眼道：“他有些抗拒。他的力量需要一些突破或者說刺激才能打開，我能感受到里面的沖力，但是還不夠。如果靈魂受到了補充，力量打開，他也許就會好起來。”

云止似懂非懂的聽著，喬木已經站了起來，云止忙過去把骨頭和石頭收起來抱在懷里，怕被喬木不客氣的踢掉。

“需要什么刺激呢？”云止抱著顆石頭問道。

“這要看際遇，我再給你卜個方向吧?！蔽讍⑾肓讼胝f。

巫啟又從床底下掏出一塊龜甲和一個火盆。

龜甲上有幾排淺淺的洞，有幾個洞里有些淺淺的裂紋，旁邊還刻了字。

巫啟又抽出一根粗金屬，放到火盆里烤。待到金屬棍烤紅了，巫啟小心拿起金屬棍對準一個淺洞的后面戳了戳，一會兒龜甲發出“卜”的一聲輕響，好像被燙裂了。

巫啟放下金屬，拿著龜甲對著火光仔細的研究了一會，抬頭跟云止說：“應在北方。”

“北方……那我們接下來該回去北方……”云止喃喃道。

喬木已經很不耐煩，拉了拉云止的袖子，云止很不好意思跟巫啟道了別。

下了山，云止道：“你怎么了？干嘛給人臉色看？”

“我不喜歡他。”喬木道。

“你今天第一次見他，他又沒對你做什么，你干嘛不喜歡他？”云止道。

“我就是不喜歡他?！眴棠緮Q著眉道。

“……”云止懶得跟他犟了，只好換個話題，“那我們明天就回北方。”

“我不去，我要回青要山，我們還沒一起回去過。”喬木道。

云止拗不過他，正好也想帶喬木去見師傅，第二日便乘了白珠先回青要山了。

云止和喬木乘著白珠停在“來來去去”面前，“來來去去”渾厚愉悅的聲音在山谷里回蕩起來：“赫赫赫，小云止啊~”

喬木從云止背后伸出頭好奇的看了一眼“來來去去”，渾厚的聲音又補充了一句：“赫赫赫，小云止帶朋友回來了啊~”

“嗯，師傅回來了么？”云止紅著臉問。

“回來了，又走了?！薄皝韥砣トァ钡馈?

“師傅又去哪了？”云止問。

“新更來，帶走了。”“來來去去”慢吞吞的說。

云止彎起嘴角笑了，真是個好消息。

告別“來來去去”，兩人直接到了山里的那片空地上，兩人曾經成長過的地方，那里已經雜草茵茵。

“你小的時候只有這么大，胖乎乎的，紅紅的一團，吃東西的時候就這樣捧著啃……”喬木想起云止小時候的樣子，笑道。

“我在你記憶里看見過，好蠢的樣子?！痹浦沟?。

兩人說笑著，不遠處的一棵樹后面，綽綽約約有一個人影，那是悄悄跟過來的枸木。

云止跟“來來去去”說話的時候，他就注意到云止回來了，云止不在的日子他常常一個人坐在洞口發呆，幻想哪一天云止回來了，主動來找他，跟他和好如初，可是一天天過去，云止也許早已經忘了他。

跟上次兩個文質彬彬的人類不同，云止這次跟一個紅頭發高大有些英武的年輕男子一起，而且他能明顯的感覺出云止對這男子很不同。

他又羞愧又心酸的看著那只大貓載著兩人朝這個方向來了，他想都沒想就跟上了。

這是云止長大的地方，他偶爾也會來看看，原來的樹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不見了，現在是一片空地了。

他曾一度很難過，云止走了，那顆樹也不見了。

他看見云止和那男子手拉著手頭貼的很近，悄悄的說了句什么，那男子低頭寵溺的看了一眼云止，一晃消失了。

立刻，空地上出現了一顆高大的長一頭茂密紅葉子的樹，樹下有一個半人高的樹洞。

枸木認出了這棵樹，正是那顆云止曾經指給他看的，她曾住過二百年的樹。

枸木猶如心里被剜了一刀，眼看著云止快快樂樂的鉆進了樹洞，甚至那只大貓也勉勉強強的鉆進去了。

這個男子難道是那顆樹?。?

枸木的臉垮了下來，他引以為傲的認識云止最早，陪伴云止最長，怕是比不過這棵樹了。

他還能憑什么在云止心里占據位置，云止徹底不需要他了，她像一只學會了飛的小鳥，飛出去了，就再也不回巢了。

這座山頭有那么多他們共同的記憶，上坡爬樹，下河打魚，學習玩樂，追打笑罵，他陪著她經歷了那么多，他明明沒有做錯什么。

越想越難過，枸木一口痰涌上來，幾乎要嘔出來，他扶著樹，看了一眼樹洞口露出的一片衣角，轉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