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頌回到老家已經快十一點，聽虞頌轉述了外婆的電話，虞頌父親氣得幾乎立馬要打電話過去，被虞頌攔下來。君子絕交不出惡聲，也只能要求自己做個君子而已。

故人心變，又怎么留得住。

虞頌在老家住了近一個禮拜，有一回白天的時候，虞頌跟元殊視頻被父親看見。當時父親沒說什么。

晚上，虞頌看見爸爸端了盤切好的蘋果站在房間門口。虞頌放下筆記本，心里明白父親想說點兒什么。

“那……白天那個小伙子怎么樣？”

虞頌父親不認識什么明星，只是憑虞頌聊天時候的反應推測出這個小伙子跟自己閨女的關系不尋常：“挺好的，就是比我小兩歲。”

“沒結過婚？”

“嗯。”虞頌聲音低了下去，女人和男人，就是一歲這種微小的差距，很多人也是接受無能的。他們之間還有比年齡更現實的情況，她有孩子，而他連婚都沒結過，更別說是做父親。

有了知知以后，虞頌父親對女兒的婚事已經不抱什么期待。懷知知的時候，虞頌說這輩子她都不想結婚，虞頌父親也默認了女兒的這個決定。有時候，夜里失眠，他想想，假如將來虞頌再想找個伴侶，能找個二婚有孩子的，一起搭伙過日子就算不錯了。白天視頻里小伙兒看著年紀輕輕，相貌甚佳，也沒有婚史，跟虞頌怕是沒法長久，“人家父母……怕是不會同意吧。”

“我們還早，沒到那一步呢，就是相處試試。”虞頌抗拒在父親面前提到元殊這個人。父親、母親、知知是她生活里真實的存在，這一個禮拜在老家，做做飯、陪陪爸爸、幫媽媽洗洗澡、給知知剪剪手指甲。她過了整整一個禮拜這樣過分真實的生活。而元殊是她真實的生活里唯一不真實的存在。是她一起雞毛的生活里海市蜃樓一樣的存在。既然是海市蜃樓，還是不要伸手觸碰為好，萬一哪天靠得太近，它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呢。

“等我博士畢業了，知知也到了上學的年齡，我就把她接回上海。”

“再說吧，知知在這里上學也挺好。”虞頌父親一直處在家庭的中心地位，他一時間有點難以接受虞頌說的，孩子和虞頌一起回上海生活，而他留在老家，像個空巢老人。

“等你退休了，你們跟我一起去上海唄。”

“奶奶和媽媽都要人照顧，在上海不方便。”

父親難離故土，第一反應就是拒絕，虞頌道：“有什么不方便，現在也都是你在照顧，去了我倆一起照顧。”

“早呢，我還有好幾年才退休呢。真要去的話，咱們把這里賣了，給你在上海買個大房子！”

虞頌沉默不語，她不想賣掉老家的房子。裝修這棟別墅的時候虞頌曾提出請人好好設計一番，被父親嗤之以鼻，說是外行指導內行，父親早年是土建高級工程師，不屑假手于人，從繪圖到選建材，幾乎都是父親一力完成的，這是他的心血。賣掉，她舍不得，不賣，以她的能力，買不起上海的大房子。

虞頌父親拍拍女兒肩膀以示安慰：“這幾年我再努努力。”

虞頌說過兩天就要回實驗室了，導師的項目一直脫不了人。父親點點頭說，等博士熬出來就好了。

父親掩上房門，張羅倪靜芝睡覺。

虞頌打開手機，熱搜詞條出現爆字樣，李靖宜甜蜜告白圈外女友。虞頌大致翻了一下整個事件，告白出現的時間是下午，到現在這個點已經發酵出無數相關的新聞，都跟著上了熱搜榜，什么銀夏公司高層稱不知情，夏歡大學肄業，李靖宜站姐脫粉申明。

下午甜蜜告白剛出來的時候，驚呆了微博在線的粉絲和路人，大家第一反應是：哇，當紅男星都是公開表白哎，什么絕世偶像劇劇情，好甜好甜，到了晚上路人圍觀熱情慢慢降下來，懵逼的粉絲們也回過神來，不一樣的聲音浮出水面。圈外女友大學肄業的料也被扒出來，有些偏執的女友粉居然還公開了夏歡五年內的酒店入住記錄，不知是真是假。微博一片混亂，這個時候銀夏公司作為李靖宜的老板居然沒有站出來力挺旗下藝人，操作實在很迷，再怎么樣也要趁機立個“好男人有擔當”的人設呀。大粉脫粉回踩，后援會里沒脫粉的骨干粉絲還要組織人員維護粉絲秩序，替自己哥哥解釋，到處幫著滅火，怎么看都是一片狼藉、雞飛狗跳。

虞頌之所以關注李靖宜，是因為李靖宜和元殊合演過一部民國懸疑劇，之后兩人被劇粉蓋章為“梨（李）園（元）CP”。按虞頌的眼光來看兩個人還真挺有CP感，元殊五官立體，眼睛黑白分明，乍一看十分驚艷；李靖宜是舞蹈學院出身，出名以后才考上電影學院，風儀玉立，古裝戲里的身段尤其迷人。兩個人美得各有千秋，一起出鏡不會掩蓋對方的光芒，反而有種交相輝映之感。有時看到擅長畫畫的網友創作出甜甜的雙人互動畫面，虞頌還會截下來給元殊看。元殊會說她是個“不知道護食的哈士奇”。

出了這事，虞頌忍不住跟元殊八卦：“你看微博了么？你的CP被拆了。”

“嗯，看到了，剛看。”

“請問元殊先生，作為梨園CP的當事人，您對李靖宜的行為有什么看法？”

“傻X。”簡潔明了。虞頌卡了卡，您的評價是不是太無情了點。

元殊按下視頻申請，選好某個角度固定好手機。

“我剛到酒店，你都準備休息了？”元殊邊說邊脫外套，脫的時候帶起一點衣擺，漏出一點點人魚線。

虞頌看著他無比自然的動作，抗議道：“脫衣服這種隱私行為，能不能請你在角落里獨自完成。”

元殊勾勾嘴角，低笑道：“要不我把這件也脫了？”他上身只剩一件寬松的白T恤，見虞頌害羞，越發想撩她。

“要受涼的！”

嘴上撩歸撩，他還是把T恤整理好，嚴絲合縫，確保沒有外泄任何一絲荷爾蒙，“逗你的，等下加州要送夜宵過來。”

元殊平時吃的不多，從來沒有晚飯后還要吃夜宵的習慣，虞頌知道他肯定沒吃上晚飯：“吃完趕緊休息吧，我沒什么事，扯扯閑篇。”

元殊倒了一杯水，又坐到手機跟前：“可是我就想跟你扯閑篇。”

“那你跟我透露下，李靖宜有女朋友的事你們知道嗎？她真的是圈外人么？”

“知道，他這個女朋友談了沒多久，這個家伙一直是個戀愛腦，據說他以前還因為和女朋友吵架，半夜三更去砸對方爸媽家的門，人家嚇得報警，后來怎么處理的我不知道，被他們公司壓下來了。”

“哇，業內人士提供的瓜果然很新鮮。”

被視為鮮瓜供應商對待的元殊不滿地白了虞頌一眼。

虞頌不以為意，繼續興致勃勃地挖料：“他們公司急死了吧，都不維護他。”

“我不知道為什么，這里面應該還有別的事。——誒，飯來了。”玄關處門鈴在想，應該是加州。

虞頌不確定加州會不會進來，慌忙掛斷了視頻。有好幾次她跟元殊發微信，元殊的語音里夾雜著加州說話的聲音，人就站在旁邊。

元殊似乎毫不在意，但虞頌不敢多吱聲。想想李靖宜的女朋友不過大學肄業而已，又不是做過什么傷天害理的事，粉絲們簡直把她視作哥哥的人生污點，仿佛李靖宜選擇跟這個肄業的太妹在一起，連帶他的粉絲都受到玷污。如果有一天，粉絲知道元殊的女朋友居然還生過孩子，她和知知都會萬劫不復。

她無法承擔這種萬劫不復的后果，更不能讓知知涉險，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她都不敢冒險，如果可以，她和元殊的事，最好誰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