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互相裝著對方的人不應該錯過。”

—村上春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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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公室

從窗戶往外望，是密密麻麻的人群，高一乃至高三的學生盡數在操場上做早操，廣播里放著萬年不改變的“第八套廣播體操”音樂。

同時，在臺上還有一個拿著喇叭的教導主任，絲毫不帶厭煩地吼著：“一個個的是都沒吃飽嗎？做早操能不能認真點？過段時間就要開始晨跑了，到時候看你們怎么辦…”

林亦時趁著做操的功夫，側著身子對許年年說：“倒真是稀奇，沈翠花竟然沒占我們的課間操，平常她不是都提倡什么‘把握每一分每一秒學習數學，早操時間可以刷一套數學卷子'這種話嘛？”

過了好半天許年年沒應聲，林亦時扭過頭喊她：“許年年！”對方呆愣愣地“啊”了一聲，機械般的重復著剛才的動作，仍是有些魂不守舍。

“我倒覺得數學老師說的也沒錯…”許年年用手揉了揉眼，漫不經心道。

林亦時看著她的同手同腳，頗有些無奈：“想什么呢，都做到第八節操了，你這是第七節，還有，你狀態是不是有點不好啊。黑眼圈這么重。”

清晨的風很涼，把許年年的困意吹散了些，她毫不在意地跟著集體踏步，確是心不在焉：“沒怎么。”

頓了頓，她望了下臺上的教導主任，目光若有所思，“今早我去小羊辦公室的時候聽他說，是我們新校長頒布的，必須要做早操，還特地開會討論了一番。”

“所以沈翠花估計也是沒轍了。”

正巧這時體操結束，林亦時沒再說什么，寒風刺骨，她往許年年那邊湊了湊，忍不住向著手哈氣，抱怨著，“要換作是平常我可能還會感謝這鐘校長，”她看著面前哈出的白氣：“現在這季節，還不如聽那枯燥無味的數學題。”

許年年感覺到自己的手也很涼，她無所謂地將冰冷的手放到臉上，挑眉看著宋言慢慢走過來。

宋言穿了一件墨綠色的大衣，和林亦時今天穿的墨綠色羽絨服有點情侶裝的意味，他徑直走到林亦時身邊，眼里的心疼藏不住。

隨即，他握起林亦時的手，她的的手塞進了自己的大衣口袋里，“我口袋剛才放了一個熱水袋，現在很暖和。”

林亦時本不想在大庭廣眾之下這樣秀恩愛，但耐不住寒冷，忍不住往宋言那縮近更甚。許年年瞇了瞇眼：“不能把熱水袋給她嗎？”

對誒。

林亦時馬上從他身上起來，撇撇嘴，兇巴巴的：“熱水袋給我不就好了！”微紅的臉蛋顯得可愛極了，宋言將她硬拉回自己懷里，哄道：“熱水袋已經不太熱了，乖，不要凍感冒了。”

宋言：“況且熱水袋在教室里，我沒帶出來。”

不知是不是心虛，他偷偷捏了一下在另一個大衣里正滾燙的熱水袋。

老師還沒叫集合，操場上的學生還沒散開，許年年好整以暇地站在一旁觀看這對膩死人的情侶。

林亦時被盯得不自在，縮進宋言的大衣里偷偷紅了臉，嘟嚷著：“這時候就需要一個男朋友了。”男朋友的作用就凸顯出來了。

也不知道是在對誰說。

語罷，她再次望向許年年，發現她仍在發呆，忍不住嘆了口氣。宋言把她抱緊了些，寵溺地笑了下：“原來男朋友給你取暖還有這種好處啊。”

林亦時聽懂了他的意思，頭縮得更深了。

樓上，時余站在窗旁，目睹了剛才發生的一切，他的目光從始至終都放在許年年身上，沒有移開。也只有在這種時候，他才敢肆無忌憚地打量她。

小姑娘興許衣服穿少了，打了三個噴嚏，剛才排隊的時候被人踩到腳了，做操的時候慢了好幾拍，一直在發呆…還往自己做操的方向看了兩眼，那個位置上，是空蕩蕩的。

良久，他抬眸，關緊窗子，走到張煬辦公桌旁，似乎下了很大決心，“我想我還是不去了。”

得到他這樣的答復，張煬也不驚訝，組織了一下語言后開口，“你還有兩周的時間可以考慮，出國這種事情本來就需要慎重。”

見時余抿唇沒說話，他又緩緩道：“況且這一去也就一年時間，一晃就過去了，高三下學期還是要回來高考的。”

時余猶豫了，他也想試試出國。

出國的確是個很好的法子，很有前途，關鍵是，可以擺脫困境，可以越來越好，是足以拋棄他自卑心理的那種好。

但他，放不下她。

察覺到他有些松動的態度，張煬思慮了許久，說：“我們學校有兩個名額，我想…可以叫許年年和你一起去，不過這就要看她愿不愿意了。”

時余猛然抬頭，按捺住激動的心情。

他答：“好，我會考慮。”

張煬抿了一口杯中的茶，目光看向窗外，笑了笑，像是在釋懷，“其實啊，我也是從這個時候過來的，我那時候也有個很喜歡的人。”

他表情略微苦楚：“只是，我喜歡的那個人，最后和別人結婚了。”

待時余還想說些什么，他卻只是擺擺手，“都過去了。我只是希望，你們不要有遺憾，自己喜歡就不要拱手讓人。互相喜歡的人不應該錯過。”

他的話語一字一句盡數落入時余耳中，他開始動搖。他總覺得張煬說的話別有一番深意，似乎是，針對他而言的。

離開前，張揚背對著他站在窗戶那頭，晨光并不溫暖，卻灑在他身上，他說：“你真的很喜歡她嗎？”

直到時余走出門，他都沒聽到回答。

步入走廊，時余將目光放在走廊外邊的樹上，伸手觸碰了下冰霜。天氣轉涼是常事，但并不知已到如此地步。

希望今年能下場雪吧。她喜歡。

然后，他閉上眼，做了一個非常重要的決定，默默在心里回答了張煬剛才的問題。

“嗯，很喜歡很喜歡，”

互相喜歡、心里有對方的人，的確不應該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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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風拂著，許年年圍著一個白色的棉圍巾，鼻尖凍得有些發紅，馬路上的車輛不止，她站在路旁等待著。

很快，錢嘉文捧了兩杯奶茶出來，一杯遞給她，臉上帶著笑：“年年，謝謝你陪我過生日啊。”

許年年淡淡“嗯”了下，把手中的禮物盒遞給他，然后接過奶茶：“不知道你今天生日，剛才隨便去附近買的，實在不好意思。”

她吸了口奶茶，是紅豆的，太甜了。還是珍珠奶茶好喝…她漫不經心地想著。

她忽然想到去年和時余一起買奶茶的場景。

明明也就一年時間，那些事情好像被蒙上了一層灰，藏在記憶里的角落里，時不時跳出來提醒她。

錢嘉文明顯驚訝了一下，撓了撓頭：“那我就收下了，謝謝你的禮物。我們現在去吃飯？”

“好。”

許年年為了分散注意力，特地報了一個圍棋班，沒想到在那處碰到了錢嘉文，他還幫了她好多，一來二去也就熟悉了幾分。

當他提出要請許年年吃飯時，她沒像之前那樣抗拒，她也想試著接受容納一下別人。

“想什么呢？”錢嘉文溫和地笑了下，“快走啊。”

他帶她來吃飯的地方是一家火鍋店，冬天嘛，火鍋自然很受歡迎，剛進門就見店里頭的人密密麻麻。

沒有包廂了，周圍有點喧囂，錢嘉文想換個地方吃飯，許年年開口了：“就這吧，我不想再走路了。”

“那行，”錢嘉文招來服務員，“有什么忌口嗎？或者有什么喜歡吃的菜？”

許年年隨便說了幾個菜。手機快沒電了，她百般聊賴地抬頭看店內墻上貼著的廣告。過了會，店門口那進來了幾個人，說說笑笑的，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倏的，許年年心臟亂了一拍。

那群人中，有時余。

在那一瞬間，周圍喧囂吵鬧，人群很多很鬧，她卻第一眼就看到了他。

好久沒認真看他了。

自從上次過后，她便調了座位。兩個人，一個在教室的最南面，一個在教室的最北面。明明只隔了幾排座位，卻仿佛隔著的是交流的分界線。

此時，他穿著黃白色的外套，帶著藍色的圍巾，眉目清冷，懶懶散散，店內暖黃的燈光照著，他沒有和身邊的其他人一起聊天，只是垂著眸看手機。

她的眼里，只剩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