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聲鼎沸，許年年一時間腦中一片空白，只是呆愣愣地看向他。時余抬眸，眸中波濤洶涌，好似注意到了她，又很快若無其事地收回了視線。

許年年緩緩垂下眼簾，沒再看他。

不知道姜曉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她不敢賭，也賭不起。

當(dāng)她梳理好思緒，再往那頭看去時，那群人已尋了處位置吃火鍋，熱鬧萬分。而其中，沒有他。

牛肉火鍋熱氣騰騰地被端了進(jìn)來，錢嘉文叫了許年年好幾下，她才回過神，卻仍是神色怏怏，提不起一點興趣。

圍巾被掛在木椅上，許年年連火鍋調(diào)料都沒有調(diào)，亦是分外難熬，只覺平時愛吃的菜式也索然無味。

錢嘉文似是看出了她的不在狀態(tài)，眼神認(rèn)真，笑著說：“如果有著急的事情可以先走的，不用在意我。”

雖然今天是我的生日。

過往的畫面如放幻燈片一般在腦中閃過，猝不及防聽到錢嘉文的話，許年年忙道了句歉，不再想其他亂七八糟的事，專心吃起飯。

吃了幾口，許年年便放下了筷子，對面的男生注意到她的動靜，遲疑了下問：“怎么了？是不合胃口嗎？”

許年年搖搖頭，“我沒胃口。”

聽了她這話，許年年能很敏銳地察覺到，錢嘉文眼里多了幾分關(guān)切與擔(dān)心。她只是在心底迅速嘆了一口氣。

她能怎么辦呀，一看到他就忍不住。

腦中上演了一場天人交戰(zhàn)，她這頓飯吃得心不在焉。許年年想了想，抬眸，卻撞見錢嘉文的臉近在咫尺，她下意識地打了一巴掌。

……

“不好意思。”許年年率先反應(yīng)過來，看著那張莫名多了個巴掌印的臉，有些想笑。

平心而論，錢嘉文的五官長得很好，待人溫柔體貼，處事方法都恰到好處，是個很好的擇偶人選。

但她真的對他沒什么感覺。

她總不能在心里有人的情況下招惹另一個男生。

“抱歉，是我唐突了。”錢嘉文笑了下，把手中的紙巾遞給許年年，“你嘴角有油漬。”

很溫柔的一雙眸子，想必很容易讓人陷進(jìn)去，可惜許年年不會。她忙不迭接過餐巾紙道了聲謝，心里盤算著如何委婉拒絕他的示好。

許年年拿起手邊的飲料，站起身，敬他，“生日快樂。”

“謝謝。”

…

許年年說：“你別喜歡我，也別對我這么好。”

“你會遇到更好的人。”

說完，她便拿起包離開了。

良久，錢嘉文認(rèn)命般的閉上眼，自嘲道：“可是我只喜歡你。”喜歡你，從來不是一時興起。

初一那年就好喜歡你，上課總是偷偷看你，下課假裝找別人說話路過你的桌邊，看你笑得肆意，整個人都似乎在發(fā)著光，我的心也被塞的滿滿當(dāng)當(dāng)。

-

天不知何時已經(jīng)黑了下來，夜色與月光融為一體。許年年走出火鍋店門，出乎意料地看到了一個人。

她淡淡掃過，腳步?jīng)]停留，直接往外走，準(zhǔn)備打個出租車回家。

等了許久才打到車，她對了一下車牌號碼，確認(rèn)無誤后準(zhǔn)備上車。

手臂突然被抓住，她身子一僵，回眸，眼前映入一個熟悉的身影，眼里閃過淡淡的詫異。

許年年冷靜地將時余的手掰開，拼命掩蓋住內(nèi)心真實的感受，她讓司機(jī)等一下，遂轉(zhuǎn)頭對時余說：“有事嗎，時同學(xué)。”

聽見這一稱呼，男生眸色深了幾分。她從前也經(jīng)常這樣叫他，卻從未有過像今天這般生疏。

許年年從他身上似乎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酒味，眉宇皺起，“你喝酒了？”

時余迷迷糊糊“嗯”了一聲，猛然扎進(jìn)她懷中，還是拉住許年年的手不撒開。

他沒跟朋友去吃飯，倒自己去喝酒？

許年年神色復(fù)雜。司機(jī)在按喇叭了：“小姑娘能不能快點？”她連聲應(yīng)好，猶豫片刻，把時余也一起拉上車。

總不能把他丟在路邊不管吧。

剛上車，司機(jī)從后視鏡看了他們一眼，“到哪？”許年年費力將時余身子擺正，禮貌答道：“悸然公寓，謝謝。”

確定沒接錯人后，車子駛?cè)腭R路，司機(jī)似乎是個攀談的性格，又問：“不是說一個人嗎？這個…”

許年年抿了抿唇，“不好意思，錢我會付雙倍。”司機(jī)大叔爽朗笑了兩下，半開玩笑：“沒必要，我只是在想，他若吐車上了我是不是應(yīng)該要點清洗費。”

開了一點窗戶，微涼的風(fēng)吹進(jìn)車內(nèi)，許年年清醒了很多，她對著司機(jī)笑了笑，開始思考自己為什么要管時余。

恰在此時，男生突然鉆進(jìn)她懷里，呼吸聲均勻綿長，許年年一動也不敢動，時余眼圈慢慢紅了，嚷嚷著：“好喜歡你，只喜歡你。”

許年年怔住了，心臟砰砰跳，遂意識到，他說的也許是姜曉。

他把她認(rèn)成姜曉了。

濃密的睫毛遮住情緒，許年年擺弄好他的身子，眼神看向窗外，那是化不開的夜色。

沿途的高樓大廈絡(luò)繹不絕，她突然又想到，姜曉說的話有多處是合理的，譬如她那個手鏈的主人，譬如她小時候真的忘掉了許多事。

但許年年仍然不敢相信，時余喜歡自己，并且喜歡了這么長時間。

下車時司機(jī)又拉著許年年絮絮叨叨了好久，大多數(shù)都是“要珍惜眼前人”這種話，許年年沒太在意。

上了樓，許年年本想直接把時余丟在外邊，但現(xiàn)在的天氣很涼，若是他沒有醒來，在地板上睡一夜，感冒的必然的結(jié)果。

終是理智敗了，落了下風(fēng)。

從他身上摸索著取出鑰匙，許年年又突然想起很久之前姜曉毫無征兆地出現(xiàn)在他家，那她…肯定是有時余家鑰匙的吧。

月光肆無忌憚地灑進(jìn)房間，拉開門，許年年將窗戶關(guān)上，又把時余扶到床上，給他蓋好被子，做好這一切后才離開。

殊不知，男孩在他離開后，起身坐在床上，抽了一整夜的煙。卻在天色漸明之際，笑了。

真好。

她還喜歡他。

她還沒徹底放棄他。

所以說，如果他現(xiàn)在追她，向她告白，那還來不來得及，自己還有沒有機(jī)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