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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南北東西去(4)

  • 唯有天曉
  • 司徒瀾
  • 3124字
  • 2020-07-26 15:15:00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驪山語罷清宵半,淚雨零鈴終不怨。

何如薄幸錦衣郎,比翼連枝當日愿。

——納蘭性德《木蘭花令·擬古決絕詞》

——

“啊……啊”,咬牙切齒的難耐聲,回蕩在午后的森林。

陽光正好,金燦燦地鋪撒在綠得發指的樹葉上,預謀般要溫柔地把樹葉烤熟,好結束它的一生一世。

正值盛夏晚晴天,唱個不停的知了,倦了,歇了。

不知名的大鳥撲拍自己的雙翅,想驅趕熱意,它可不想變成烤鳥,好讓人們坐收漁翁之利,吞入腹中。

“哐當……哐當……哐當”,節奏此起彼伏,秦常在手握藥鋤,挖著冒尖于地面的草藥。挖了一根,甩了甩藥根的泥土,再扔進旁邊的大簍子里。

這鬼天氣!

他起身站直,扭了扭晃了晃自己的身子,大呼一口氣,彎腰抓起腳邊的水咕嚕咕嚕地猛灌,其喉結隨著水的下咽而波動。

雪碧大塑料瓶,裝的可不是什么飲料,而是鹽水。干體力活的人都知道,夏天干活容易失去水分,撒一點點鹽在飲用水里,比飲料什么的都實在。

他每次外出,都會帶上一大瓶,基本上是兩升容量那種。

季節原因,他身上的棉質衣服,已濕掉一大半,緊貼著皮膚。把他原本矮小的個兒,襯托得更加瘦小無比。

即使生活在鐘城,他每個月會挑一天上山尋覓一下藥材,享受森林帶來的感受。仁者樂山智者樂水。他大概是仁者,愛山勝過水。大山包容了千千萬萬的生靈和其美妙無比的音律。

“啊……啊!”

聲音依然在大山空氣中回旋。

起初,他以為是某種動物發出來的聲調,畢竟鳥類或者動物類物種千萬。奇奇怪怪的聲音,實在不少。

當感覺到傳來聲音里透露著壓抑及滿滿的哭腔,秦常在他做出了暫停的動作,豎起耳朵仔仔細細地尋覓聲音的來源。

大山里,什么都會碰上。

那年,他遇上野豬,卻以為是狼狗。嚇得跑個不停,幸虧自己經常鍛煉,體質好。若不然,栽在野豬的手上,也是令人笑掉大牙。

“誰?”他沖著聲源方向大喊了聲,確認一下到底是何方妖孽。大山過于空曠,聲音被拖沓得老長老長。

“我……。”

“救我……我!”

“快……!”

一連幾個斷續的詞,湊成一句話。聲音沙啞又急切,總有戛然而止的感覺。

秦常在手里握著藥鋤,愣了好一會,才動身撥弄著灌木叢疾步尋聲而去。

入眼即是。

一人癱坐在地,雙手緊緊按住小腿。

他走近,那人倏然抬起垂低的頭,兩眼淚汪汪地看著秦常在。而后,她咬唇垂眸又回到腳踝處。秦常在下意識地掃了眼她,目光落在她抱著的腳踝處,大概猜測,她是扭到腳了。

幸好,不是被蛇咬,秦常在心里如是想。大山上若是被蛇或者其他有毒的動物咬,并不是一件好事。輕則傷,重則死,就那么回事。

“能幫一下我嗎?”女子輕柔地問,語氣里充滿乞求。又解釋道“我腳扭到了。”

她瞅見秦常在雙眼直勾勾地望著她,眼里神色微妙,故而先開口。

女子清爽的小碎發,蒼白的臉蛋兒,身子單薄也掩蓋不住她姣好的氣質,十幾歲青春的模樣閃閃發光。

秦常在聽她開口,自己倒是先怔了一下。方才他帶著考究的眼神兒盯著女子,沉思了片刻。

大山上,這人哪里冒出來的?

獨身一人出現。會不會是什么妖魔鬼怪?

他微微甩了甩頭,登時笑了。

就算她是聶小倩。

他也不會是寧采臣。

“扭到腳?”秦常在目光鎖住腳踝處,淡淡地反問。

說完,他人早已邁步過去。

“嗯!”女子倒吸了口氣,輕輕的嗯了聲。

秦常在頓在她旁側,一手握住小腿,一手抓住腳踝,一拉一轉。發出咔嚓的一聲響,“好了。”

“好啦!”女子不太相信,就這么簡單的兩個動作。

“近來天注意點,少走路。”秦常在并不正面回答女子的無比幼稚的問題,叮囑道。“剛剛接好,活動多的話,容易發腫。”

“回去后,適當地敷點草藥。一個人少來大山上,迷路罷了,也容易遇到危險。”他起身就準備走。

“我……。”女子說。

“我沒有家。”她又說。

“我逃跑出來的!”

秦常在腳步頓住,琢磨她到底是在說些什么,話里幾分真幾分假。

他回頭稍微仔細看看女子,小碎發有點亂糟糟,衣服臟兮兮,好像逃難的樣子。

“這么大的人,玩離家出走?”他吊著眼半開玩笑地說。

“不是,不是這樣子的……。”女子急忙否認,“你不覺得我像一個人嗎?”

秦常在……

你不是人,是魔鬼嗎?

他握拳掩著嘴,咳咳了好幾下,佯裝是真的咳嗽的樣子。

“什么人?”秦常在魔怔地說道。

“異國他鄉之人。”女子回答道。

秦常在眉頭一皺,額頭上的川字紋清晰可見。他再次認真端詳女子的容貌,確實有那國女子的韻味。

可煲冬瓜怎么比我還標準?

見鬼。

“來這做啥?”秦常在發問。

“我……我是來找人。”女子眼神直溜溜地說,絲毫不參入雜質。

“來找我姐。”

“你姐?”

“她前些年失蹤了。”

女子有點悲傷地說道,“她……她。”

秦常在聽著有點聒噪,女子擠牙膏似的故事,真勾不起他的同情心。

“聽說她……在鐘城和周城一帶。”

“不知現在生死如何?”女子說著說著,抬頭望向天空,抑住眼眶里打轉的眼淚。

“聽誰說?”

女子瞇著眼看秦常在,突然感覺到對方不相信自己。“家族的大叔伯,他自詡常年游走于幾個城之間,做小生意。”

秦常在目光停留在她身上,眼神顯露一些渙散,似乎陷入沉思。

女子垂眸不語,眼睛注視地面。

思緒在回放……

“呆著,我會給你帶消息來!”大叔伯把她安頓在一個小山村的一戶人家,便再也不出現。

房子稀稀疏疏的山村里,那戶人家的房屋鶴立雞群,一看就知道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富足。她慶幸自己是受了莫大的恩惠,才住在這里。

主人已過花甲之年,聽聞他家老太太前年得病去世,個別兒女早已經長大成人,外出打工。

剩下兩只小的在家,正讀小學。

大概,不久也會被趕出去打工了。

村子里的人,常常把百無一用是書生掛在嘴上。

主人像是盡地主之宜,讓她吃好喝好了大半個月。路途跋涉中留下的蒼白已全然不見,臉蛋開始紅潤得如富士山蘋果。

“這姑娘越長越好啊!”鄰里來串門的人對主人家打趣道,嘴角扯著莫名其妙的的笑,眼里透盡狡黠。

坐在板凳上低頭洗碗的她全然不知說話人的表情。

僅聽見主人家呵呵笑說“是啊!漂亮!底子好。”

她聽著這話抬起頭來,視線與主人家在空氣中對撞,宛然一笑。

然后又低了頭。

晚上。

主人家進了她的房間,關上了門。

坐在床沿邊上,一臉慈祥地問一句“孩子,你住這還習慣不?”

一個長輩對自己的噓寒問暖,令她莫名其妙的的情緒涌上心頭,眼睛似乎蒙上一層紗布,漸漸朦朧。

“別哭啊!”主人的手登時捧起她的臉蛋,指腹拭擦著她的眼淚。

慢慢地,慢慢地。

充滿摩擦感的手,移動到她的胸口,舉止令她驀然一顫。

她伸手反握住他的手,按壓式地放在床邊,然后整個身子下意識地往后退,抓起滑在腰間的被單往上一蓋。說“沒事了,我早點休息,才能幫你干農活。”

他咳了咳,又往前一坐,連騙帶哄似地掀開她的被子,要看看前天被甘蔗葉割傷的大腿。

……

前幾天,秦常在店里來了兩個人。一看就是外地的人,口音不盡相同。

“你大哥手里的幾個貨怎么樣?”一個虎頭虎腦的人問。

“差不多了。”另一個回答,他譏諷似地說道“什么大哥!真正的大哥在幕后。站在陽光下的人,都是躺槍的幌子。”

“現在生意難做了。”虎頭虎腦的人感嘆道,“不比以前,人思想簡單。”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不負責售后。”

“現在賒賬的也有,半賣半送的關系也得疏通。”

另一個人接話,同感道“是啊!稍微有點瑕疵,都要處理售后問題,沒賺到幾個錢差點把自己搭進去。哎……。”

“怎么你出來買藥?”虎頭虎腦的人問。

“甭提了!氣候變化多端,幾個人感冒了,我出來最適合。”另一個人展示著他身上的雞肉雙臂。

他們走了。

……

“家姐應該是在這一帶,你能帶我找一找嗎?”女子眼睜睜祈求地說。“我現在無處可去。”

“我可以幫你干活。只要有住有吃就行。”女子補充道。

秦常在……

有吃的有住的?

姑娘你不知道現在吃和住是人生大事嗎?

我都想有吃有住。

秦常在自認為不是一個好人。他隨心所欲的生活態度和作風,曾經傷害了許多人,包括他的發妻和女兒。

而眼前的女子,年齡與他女兒相仿,令他不由自主地產生惻隱之心。

權衡之后,他做出了一個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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