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園中有樹，其上有蟬，蟬高居悲鳴飲露，不知螳螂在其后也；螳螂委身曲附欲取蟬，而不知黃雀在其傍也。”
——漢·劉向《說苑·正諫》
——
“我……”。
“說!”
如天氣驟然變冷，緊張的氣氛彌漫著屋里的每一個角落，似乎整裝待發的戰士，紅了眼怒視敵軍。
“我看見了。”沈嘉奇被慕添宇充滿火花的眼睛，嚇得嘴巴利直哆嗦。
“你看見了？”慕添宇不相信地反問。他出沒于鐘城，幾乎無人能知。每次故意繞過山林，前往那。
鐘城的名聲不好。
不好歸不好，他們的生活水平比其他地方好，值得他們驕傲。
若稍微有點心思的人，會發現鐘城的人把自己的名聲搞臭，為了避開官員外，以免外來人占用他們的資源。
計謀恰好擊中無數人的心，以為鐘城不值一提。久而久之，婦孺皆知它的名聲很臭。
具體臭在哪呢！眾說紛紜，每個版本不一樣。
“我是看見你了。”沈嘉奇如實地說。他閑來無事，也會好奇鐘城是個什么地方。
一次，他偷聽到姨父朱林與慕添擎的對話，說什么人被押在鐘城。兩人商量之下，讓慕添擎過去一趟，開姨父的車。
姨父的車，比拖拉機好些，小型的貨車，而且是露天的。平日里經常開往山頭裝干枯的樹木或到田里運西瓜冬瓜。
沈嘉奇偷偷爬上車的后面，貓著身潛伏好久。等慕添擎停下車，他也偷偷下了車。只見慕添擎左顧右盼之后，一步三回頭，消失在某個巷子的盡頭。
等慕添擎徹底消失后，沈嘉奇大搖大擺地走在大街上。幸好兜里有壓歲錢，見到什么都新鮮，他摸一摸瞧一瞧，要么大手一揮，掏錢就買。
轉眼間，他瞥見一個熟悉的背影。起初以為是慕添擎，便偷偷摸摸地追著他的腳步。
只見背影進入一間鋪子，從身側拿出一卷畫卷攤開，老板看得眼前一亮。滿是歡喜地掏出幾張鈔票，遞給背影。
夕陽的余暉恰好斜照進鋪子里，撒在每個人的臉上。
沈嘉奇他微微換了一個角度，終于辨別出來背影是慕添宇。他怕被發現，在慕添宇轉身之際，悄悄躲到門側的石墩邊，直至對方走遠。
他蹬了幾下腿，也往鋪子里走，故意蹦蹦跳跳地，沒個正經。
“咦，小朋友，你找誰？”店鋪老板手里卷著畫軸，好奇問道。
“呀！這幅是畫嗎？”沈嘉奇蹦噠到老板跟前，兩只圓溜溜的眼瞅著老板手中的東西問。
老板嗤笑了一下，面帶慈祥地說“是字。你看……”，鬼差神使地，老板把剛剛卷到一半的東西攤開，讓沈嘉奇瞅兩眼，過個眼癮。
“貴嗎？”沈嘉奇想起方才老板給了慕添宇好幾張鈔票，就想知道。
“嗯！還行。”老板沉思了片刻，回答道。
小孩子哪知道什么貴什么便宜。
“好吧！”沈嘉奇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轉身，又蹦蹦跳跳往回走。
幸好，慕添擎開過來的車還在，他充分發揮爬樹的能力，才把自己扯到車后面。
果然，慕添擎不一會，也回來上了車。
沈嘉奇掰著手指掐著點，在胸前象征性地揮手噢耶，為自己的機靈點贊。姨丈交代了，辦完事大概幾點就回來。他也因為姨丈的話，好好地推算時間。
——
“我看見你了，在鐘城的鋪子里。賣字畫。”沈嘉奇覺得橫豎都是死，干脆一口氣說完。
末了，又補充一句表示疑惑，“我也看見你哥，慕添擎。”
“他躲進巷子里。”
慕添宇劍眉越是鋒利，瞇著如深淵般的雙眸，輕聲反問“同一天？”
“對呀。”沈嘉奇拍打自己的胸脯自信道。
“我姨丈叫他去。”
“說了去干嘛不？”慕添宇清幽的眼神望著沈嘉奇，眼睛如磁盤般吸引著對方說話。
“說押了什么人在那。”沈嘉奇抓了幾下后腦勺，煞有介事地說。
“好。”慕添宇扶住桌子上的手，食指咚咚咚地輕敲幾下，陷入思考。
“你要分享的秘密就是這個？”他忽然抬起頭，目光鎖住沈嘉奇。
“對啊！”沈嘉奇嘴吧唧吧唧，“我想學毛筆字和畫畫。請你教我。”
慕添宇靜靜不說話，腦子里卻權衡利弊。
“真的？”他問。一個小孩子的心思能有多重。
“是。”
“關鍵你是聰明人。我喜歡跟聰明人說話。”
慕添宇:……
馬屁精。
“我不會告訴別人，你去過鐘城。”沈嘉奇在嘴巴前做了一個拉鏈的動作。
“好。”慕添宇爽快答應，又說“不過我們在小樹林碰頭，你不要來我家。”
“成交。”別以為我多想來你家一樣。
“你可以帶來什么？”
“錢？”慕添宇諷刺地笑道。
我不信你會腰纏萬貫。
“消息。”沈嘉奇說出兩個字。據說，消息是社交關系學里的最強大腦。
慕添宇敲桌子的食指忽而按下暫停鍵，盯著沈嘉奇的眼神新添幾分探究。“呵，誰教你的話？”
“電視劇。”沈嘉奇倒是天真可愛，語氣帶著幾分竊喜。
“電視劇教會了我，三十六計步步為贏，后宮三千佳麗紅顏禍水……。”
？
慕添宇手扶著額頭，輕柔按了幾下太陽穴，腦瓜子疼。他表揚沈嘉奇，“嗯，學得挺多的嘛。”
“那是。”沈嘉奇倒是不客氣得接受了夸獎，一副老成樣子。
“我們是隊友了，你不會拖我后腿吧？”沈嘉奇扭頭說出此話，令慕添宇大跌眼鏡，電視劇里教的什么鬼。
“我小胳膊小腿了，你最好不是瘸子。”
“長跑里，最怕帶著一只豬跑了。”
慕添宇揚起手，朝沈嘉奇拍去，小胳膊小腿那家伙順勢躲開了。
“你……”，你了大半天，慕添宇最后笑了笑，長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
“明里，我們互不搭理;暗里，我們是一條船的人。”話從沈嘉奇的小嘴里嘣出來，真稀奇。
“演戲呢你!”慕添宇給他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嘲笑道。
“對呀！我要當編劇。”沈嘉奇開心地說，“要不，怎么能活過三集。”
“你可以走了，甭來了。”慕添宇見他越說越離譜，戲精上身了一樣，便雙手壓著他的肩膀，往外推。
“記得，演戲。”沈嘉奇不惱，叮囑道。
“這叫暗度陳倉。”
慕添宇:……
臥槽！
我是遇見魔鬼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