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啾——”

湯圓揉揉鼻子，在床上又翻了個身。

她苦惱地望著天花板，不多時，又一下子坐起來，抱著柔軟的月亮抱枕，將下巴抵在上面，整張小臉都皺了起來。

“唔……”

腦子里亂亂的理不清東西，思來想去，她還是跳下床，光著腳丫，小心翼翼地打開了一條門縫。

二樓的小客廳里燈光煌煌，蘇緒還在和金不爻談天說地。

湯圓轉身用背抵著關上門，喪氣地滑坐在地上，抱緊懷里的抱枕，將自己縮成了一團。

“好困……”

她閉上眼晴，思緒亂飛，漸漸地有些乏了，腦袋一點一點的，竟然還打起了瞌睡。

陽臺外閃過一道黑影，風聲呼呼了幾下，窗戶邊兒上的窗簾無風自動，些微的涼意透進了湯圓的小房間。

即使是冬天，打扮也依舊很清爽的忍者少女推開窗戶，腳尖點地，謹慎卻又靈活地翻了進來，慢慢挪向了湯圓。

離湯圓還有四五米遠時，她雙手豎在嘴邊，輕輕喊了一聲：“喂——”

湯圓垂著腦袋，完全沒有感覺。

忍者少女又靠近了些，她一邊用手扇風試圖將湯圓驚醒，一邊小聲喚著：“醒醒——”

湯圓似乎已經睡著了，依然沒有醒來。

這次她徹底站在了湯圓身側，附在小蘿莉耳邊悄聲絮語道：“小……湯……圓……”

“……唔？”

湯圓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打了個哈欠，睡眼惺忪地看著吵醒自己的人，“怎么啦？”

一邊說著，她揉揉眼睛，凝神端詳了好幾秒，才認出來這是西西，“西西？你怎么來了？”

她記得金不爻說過，西西如今應該是在特事局接受調查，按理說不可能出現在這里才對。

西西直起腰來，晃晃手上的金屬圈，后退到窗邊，隔著潔白的窗框，背靠著夜晚深藍色的空氣，“喏，這個。”

“這是什么？”湯圓隨著她向前走了幾步，好奇地問道。

金屬環是銀白色的，以實用為第一目標，設計得相當簡潔。這是靈異辦提供的靈力檢測環，能夠實時追蹤佩戴者的靈力數據，一旦波動超過一定值，或位置移動出了上水地區，就會向終端發出信號。

“這段時間，調查進行得差不多了，那些家伙允許我自由行動，不過必須要戴這個檢測環。”西西長嘆一口氣，“人類可真麻煩。”

“哦……”湯圓點頭不附議。

“能出來了，我當然第一時間就來找你嘍。”西西一轉話頭，攬著湯圓的肩膀，高興道，“我們可是朋友啊。”

“沒錯。”湯圓點頭以附議。

西西嘻嘻一笑，拉著她的手，一只腳越過了窗臺，“你跟我來。”

“怎么了？”

“走，我帶你去探險。”她的眼睛彎起來，露出半顆小虎牙。

湯圓咬著食指，有些猶豫，“那……湯圓跟蘇緒說一聲。”

“有什么好說的呀。”西西癟著嘴，掏出一團史萊姆扔出去，啪嘰一下粘在了墻上，“行了，讓他知道你是誰帶走的就可以了。走吧走吧。”

“好吧……”

盛情難卻，湯圓看了看史萊姆，感覺不像是很難清理的樣子，應該不會給蘇緒造成麻煩，便放下了月亮抱枕，隨西西一同翻窗溜了出去。

她沒有西西那樣利落的身法，但在西西的幫助下，憑借著靈體本身的優勢，她還是能輕松地跑跑跳跳。

離開小巷密集的房區，她們倆來到了城市的近郊區。

這里有一片極寬闊的空地，地上雜草叢生，站在遠處幾乎望不見城市的輪廓，整個空間里只有西西和湯圓的身影。

“哇哦——”

湯圓睜大了眼睛，驚嘆地望著天。

這是她第二次在深夜離開家，上一次還是一個多月前，和蘇緒一起去找老城區的老太太。

久違的寬廣的空間里，漆黑的夜空如一張絲滑的幕布，其中綴著無數鉆石般閃耀的星星，無垠的天域綿延至目力的盡頭，湯圓不禁捂住了嘴，第一次感覺到世界如此浩大。

這是個環境治理良好的時代，高樓大廈的修建力求有序，各類工廠的污染不會進入自然循環，社會上的每一個個體也持有一定的環衛知識。人類對地球的侵害絕大多數都能被有效地彌補。

這大概也是這個世界能孕育如此多美麗的生命，特別是靈這一物種的原因。

“我帶了這個！”西西興奮地雙手高舉，她也才脫離了特事局的“牢籠”，此時情緒異常高昂。

一只極巨化的黑色史萊姆緩緩出現在空中，膠質的絨絮四散飛舞，史萊姆龐大的身軀極具震撼力。

它像是一只沉睡的巨獸，卻只是靜默地漂浮著，駐留在這世間。

“我所有的史萊姆里，只有黑色的會飛，不過普通的黑色史萊姆栽不動我們倆，所以我特地準備了這個。”西西說著，抓住一根絨絮一躍而上，幾個騰身，落在史萊姆的頂端，扭頭向湯圓伸出了手。

她笑著，眼里盈著淡淡的光，“來吧，我帶你看看這個世界。”

湯圓的臉微微泛紅，她攀住絨絮登了上去，快到頂的時候，西西拉了她一把。

黑色的史萊姆一點點升空，它像一個巨大的黑色熱氣球，平穩地在城市的半空中移動，漸漸來到了繁華的市中心。

“好漂亮……”西西跪在史萊姆上，讓它在這里暫且停下，極巨化形態下，她的視野也得到了最大幅度的增強。

半透明的史萊姆之下，夜色渲染著整個城市。彩光絢爛，車流漸行，從閃爍變幻的巨大燈牌眺向遠方，只見天地交匯，向上是星辰萬千，向下是車水馬龍，蔚藍的穹宇被漸變色浸開，在西西與湯圓的頭頂，涂抹出海的深藍。

湯圓溫熱的呼吸在高空中飄散。

她怔怔地俯視著下面，絨絮拂掃過她的臉也不曾察覺。

西西隨便找了個方向一指，“大黑，我們去那邊看看！”

史萊姆慢慢地移動著，湯圓忽然道：

“謝謝你，西西。”

西西轉頭，“啊？”

湯圓輕聲笑笑，擦了下眼睛，把那一塊兒都揉搓得通紅，才露出一個熱情洋溢的笑容來，“沒什么！”

“是嗎……”

西西冷靜下來，朝湯圓爬過來，用力捧起了她的小臉。

湯圓被迫嘟著嘴，發出了不解的聲音：“唔？”

“小湯圓，你總不能永遠和人類湊在一起。”西西嚴肅地說道，“具備高等智慧的靈體內含有巨大的力量，我是，你也是。人類中也許會有一些居心叵測的家伙覬覦這份天資。我教你一些運用靈力的小技能，你要學會保護自己。”

湯圓扒拉開她的手，順暢地呼出一口氣，眨眨眼問道：“湯圓也，很強么？”

“呃……”西西頓時語塞，在她看來，湯圓實在是她接觸過的靈中最弱的了，不過她當然不會把這種話說出來，而是向天一揮拳，做出自信心爆表的樣子，“你放心吧，我教的徒弟，哪會有弱的道理？”

“太好了！”湯圓高興地抿著唇，攥緊了小拳頭。

不想只是被蘇緒保護。

湯圓也想要……保護蘇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