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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十年生聚

  • 一念問情
  • 玄霄仙童
  • 6429字
  • 2022-05-24 04:40:17

數日后,韓慕白蠱毒已清,身體逐漸恢復過來。在以念纏著蕭元徹好說歹說好幾天后,蕭元徹終于同意他離開焚影尋找姒姬。

這邊剛塵埃落地,另一面又再風起云涌。

魔君大婚可不是什么秘密,很快便隨著這漸起的秋風傳到了皇族眾人的耳朵里。

這日,皇上召見顧承遠,蕭元徹,以念三人一同入宮。可去的卻是皇后的慈元殿,說來皇后雖非顧承遠生母,但因膝下無子,故而顧承遠生母離世后便過繼給了皇后。他的婚姻大事也自然需要獲得皇后的認可。

步入慈元殿,面目鎦金淌銀甚是耀眼。只見皇后高高坐在那用金絲楠木雕刻而成流光異彩的鳳椅之上,雖已年過四十,卻依舊容色妍麗,細看下來與顧昭容頗有幾分相似。但又不似顧昭容那般囂張的美,反之威嚴無比,嚴肅非常。

見著三人步入,皇后那精致的黛眉微微蹙起,一雙丹鳳眼微微向上飛起,看著三人的目光有說不出的凌厲。相比皇后,正位盤龍椅上端坐的皇上倒是顯得和藹客氣,免了行禮囑三人落座。

蕭元徹以念依言落座,顧承遠卻并未坐下,而是鄭重行禮后徐徐道出要正式娶以念為王妃一事。

聞言,皇后纖纖玉手拍在蟠龍扶手上,厲聲打斷道:“簡直荒唐!你要娶的竟是他人侍妾,這等殘花敗柳又怎配做王妃?你是想讓天下人恥笑我九州皇室嗎?”

皇后自然知曉以念并非尋常侍妾,她不止法力高強,更是魔族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魔君。正是因為如此,她才必須要阻止這場婚事,以免顧承遠借著與魔界聯姻,勢力更加壯大。

而在場眾人皆也不是傻瓜,皇后所想又豈會不知。

不待顧承遠出言,蕭元徹就帶著些火氣搶先一步起身道:“皇后娘娘此言倒是在怪我辣手摧花了。”

皇后斂著怒氣,有些不安地撥弄著腕上黃金打造的龍鳳細鐲,道:“仙師為何要這般維護此女子?”

不料蕭元徹微微冷笑,“冥姑娘未曾做錯任何事,談不上維護,一切過錯皆在我色心不改,辣手摧花。還望娘娘勿要將我的過錯強加于冥姑娘身上,破壞了這場天作之合的婚事。”這語氣并不客氣,連“微臣”也不道了,面上把錯歸于自己,實則卻有迫牢之意。

以念見蕭元徹這番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二人互相凝視一笑。

隨后起身接過話頭,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道:“皇后娘娘此事怪不得公子,念兒幸得公子垂憐收留,才不至于流落三界受人欺凌。”

此時皇上才緩緩開口,聲音四平八穩,“朕聽聞冥姑娘乃是魔界魔君,想不到冥姑娘看起來這般柔弱,竟是威名赫赫的魔君。”

以念低眉淺笑道:“皇上謬贊,不過虛名而已。”

皇上眸顯贊賞,“朕素來欣賞巾幗不讓須眉的女中豪杰,承遠看上的姑娘果然不是尋常女子。”

皇后實在有些沉不住氣了,繼而道:“皇上,這女子畢竟是蕭仙師的侍妾,若要成為王妃這實在是荒唐……”

皇上卻不以為意,隱有不悅地打斷道:“皇后,就是九州百姓家的女子改嫁也并非罕見,何況蕭仙師與冥姑娘皆非凡夫俗子,何必計較這些細枝末節。朕倒是認為承遠和冥姑娘乃是一段不可多得的錦繡良緣,皇后你說呢?”

話到了這個地步,也已不可逆轉,皇后只得不甘妥協道:“皇上所言極是,是臣妾愚昧了。”

皇上一臉的和顏悅色,可在場眾人皆知,這和顏悅色背后卻是皇上一貫深諳的制衡之道。

他要顧承遠娶的可不是蕭元徹的侍妾,而是魔族的魔君。與魔君成親,這就意味著有機會執掌魔族兵權。

如今朝堂中最大的兩股勢力,一是皇后定遠侯一黨,其二就是蕭元徹。

前者扶持的五皇子顧承屹草包一個,并非皇上心中儲君之選,再者皇后家族勢力龐大,皇上心中也有所顧慮。

后者明面上扶持的六皇子顧承遠,可蕭元徹的野心寫在臉上,若哪天真有心謀權篡位也未可知。若是讓他再得到魔族兵權,那便是如虎添翼。

如今讓朝中毫無勢力的顧承遠娶了魔君,一來可以成為第三方勢力繼續這制衡之道,二來也可削弱蕭元徹對九州的威脅,于皇上而言兩全其美,這門婚事自然不會阻擾。

只是皇上不知,在場這四人也皆有各自盤算。

皇上答允這門婚事后,以念便搬去了顧承遠的王府別院居住,待顧昭容與蕭元徹大婚后,再擇吉日成婚。

最近幾日,顧承遠被皇上派去了西川治理瘟疫,以念閑來無聊便時常回焚影找蕭元徹。

這日,以念剛回別院就見幾個侍女交頭接耳,講得是眉飛色舞。以念好奇隱了身型,走上去跟在后面聽。

“這會見不著她人,定是又跑回焚影去尋徹公子了。”

“我看她是后悔了,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六殿下無權無勢哪里比得上徹公子,不過就是個宮女生的賤種。”

“這你們就不知道了吧,她可不笨!徹公子馬上就要與公主成親了,她留在焚影也就是個妾室而已,勾搭上六殿下那好歹也是做王妃呀。”

“那到也是,可她也太不知廉恥了,據說呀還和六殿下私奔,最后被公主發現抓了回來的。”

以念在心中嘆氣,侍女們口中這個“她”當然就是自己了。看來無論在焚影還是這小小王府,她的名聲就沒好過。

實在聽不下去她們這般歪曲事實,于是顯出身形,反駁道:“不對不對!不是公主發現的私奔,是被公主捉奸在床,所以才被迫私奔的!”

“你怎么這么清楚啊?”幾個侍女聞聲好奇的回頭,卻被站在身后一臉笑意的以念嚇得跪伏在地。

“冥…冥姑娘……”

“別怕,都起來吧。”以念笑得和善。

三人竟還都立馬起身,以念氣得更盛,怒道:“你們還真敢起來啊?說我也就算了,六殿下這么好的人,你們憑什么因為他母親的身份就瞧不起他?難道你們就不是奴婢了嗎?那是不是以后你們的孩子也都是別人口中的賤種?”

被她這一嚇,三人又再次跪倒,不斷哀求道:“冥姑娘,奴婢們知錯了,知錯了…”

以念平一平怒火,畢竟是在遠王府中,也不好太過火,只道:“每人掌嘴二十,以示警誡。”

豈料,三人面面相覷并不服從,其中年長的侍女還頗為陰陽怪氣道:“冥姑娘,我們是皇后娘娘派來侍候六殿下的,您現在還不是王妃,恐怕無權處置奴婢們。”

搬出皇后以為以念定不敢不敢再私自處置,三人正有些得意。

以念齜出一個配合的微笑,略有所思道:“哦…原是皇后派來的,那我自然是要給皇后娘娘面子的,算上皇后的份,每人掌嘴四十!”

三人雖是極度不服,但畢竟身份低微,也不敢和主子對著干,只好不情不愿的扇起自己耳光來。

正扇著,就見顧承遠從殿外走進來,以念倒是頗為尷尬,他一向仁善寬容,擅自處置他府上的侍女實在有些草率。

“念兒,這是怎么了?是不是她們又惹你生氣了?”顧承遠上去關切道。

“不過是在背后說些長舌婦嚼舌根的話,我已經教訓過了。”

顧承遠看也不看地上三人,溫柔地笑起來,“念兒,你總是這樣仁慈,才會被這群下人欺負。”說罷,他轉眸,眸光如刀割般的刮過跪在地上的三人,冰冷道:“既然是長舌婦,那便拖下去把舌頭割了吧。”

三人一驚,為首的侍女立刻道:“六殿下!我們是皇后娘娘的人,您沒有權利處置我們!我們要見娘娘!”

“好啊,我讓你見她。”顧承遠俯下身,靠近她耳邊,聲音如鬼魅般道:“你就先去地獄里等著她吧。”

話音剛落,鮮血就從她喉頭奔涌而出,她很快變就倒在了血泊之中沒了氣息。

顧承遠悠然自得地抬頭,望著府中院落里深秋中鮮紅欲滴的楓樹,露出涼薄的笑意。

剩下的二人,卻如遇雷擊般涕淚交加,哭喊道:“殿下饒命!殿下饒命!奴婢知錯了!”

然而這并沒有得到顧承遠的寬恕,說不過一瞬之間,他抬手一揮便取了二人性命。

隨后向一旁侍衛輕巧道:“都拖下去吧,別臟了冥姑娘的眼睛。”還是那般溫潤如玉,澄澈明凈,仿佛剛才的一切與他無關。

和幾個侍衛快速地拖著三人尸體離開了,四周是死一般的寂靜。

眼前的一切看得以念心驚,這樣顧承遠是如此陌生,可這陌生里有夾雜著一份熟悉。因為此刻顧承遠的神情,就像是蕭元徹殺死憐若時一般,同樣的冷血嗜殺。

她靜寂片刻,才道:“承遠,你這是怎么了?她們雖是皇后的人,但罪不至死,何至于如此?”

顧承遠靜靜地望向重疊如山巒的殿宇飛檐的遠方出神,眼中變得狠厲非常,“念兒,你知道嗎?這偌大的王府便是囚禁我的牢籠,這里的每一個人都是皇后的眼線,我的一舉一動皆在她的監視之中。所以這么多年來我一直謹小慎微,因為只要有半分差錯,我也許就會因此喪命。或許是因為你來了,或許是我忍夠了,而今我不想再忍了。我失去的一切,一定要在她們母女身上千百倍的討回來!”說到此處,他忽而回神,瞬間神色恢復正常道:“念兒,你會幫我嗎?”

以念不由得漫起一層寒意,只是略略點頭,應道:“嗯。”

成佛成魔,悟道弒殺,或取或舍,只在一念間。

太平的日子還沒過上幾日,就得知顧昭容回宮的消息。

深秋晌午日頭晴暖,書房內顧承遠正獨自立在書桌旁,用瓜子投喂著一只白毛黃冠的鸚鵡打發辰光。

原本靜謐的秋日畫卷卻被破門而入的尖銳聲音打破。

顧承遠抬眸見顧昭容容貌已然被鐘道恢復,一如以往的明艷動人,面目可憎。

她步入書房,譏笑道:“終于得償所愿跟道以念搞在一起了,果然心情不錯。”

“你說話最好放尊重些。”顧承遠臉色陡然沉了下來,對于她的到來,他并不意外。畢竟得知她回宮,就該知道她必定會第一時間來遠王府嘲諷一番。

顧昭容笑得更盛,“尊重?呵,像你這樣奴婢生的賤種也配得上本公主的尊重嗎?不過呢,你和道以念到是般配,一個是賤種,一個是賤人......”

她一徑的怒罵,顧承遠卻恍惚沒有聽得進去,或許是從小到大聽得太多,就連她對母親的侮辱也早已激不起他任何的傷痛了。

“你說夠了嗎?”顧承遠轉身繼續給鸚鵡喂食,靜靜打斷道。

顧昭容自以為戳中他心底痛楚,得意地環視著書房四周,陰陽怪氣道:“誒,不過這別人用過的,你再拿來用的感覺如何呀?”

顧承遠不惱不怒,反之揚眉一笑,“照你這么說,你不是也要用別人用過的了?”

這令顧昭容惱怒難堪,她臉色一青,厲聲喝斥,“住口!”

見她惱羞成怒,顧承遠笑得更為自得,含笑逗弄著鸚鵡。

鸚鵡吃到瓜子,開心地撲翅著翅膀,學人說話般道:“生氣了!生氣了!”

顧昭容被鸚鵡激得怒火更盛,手中發出一道強光,一瞬間剛還嘰嘰喳喳歡快雀躍的鸚鵡就被暗器擊落墜地。

“小語!”顧承遠心疼地從地上捧起鸚鵡的尸體,用手巾包裹好,放在書桌上。

沉默死寂空間里,如鴉翅的睫毛覆蓋之下,是他動搖的理智。

隨后,他赫然抬眸迫視顧昭容。片刻之間,心念電轉,閃過無數念頭,眼底的陰厲盡顯無疑。

顧昭容顯然被他的眼神嚇得一怔,她竭力控制著聲音,不流露半絲顫抖,“這鳥吵死人了,本就該死,你瞪我做什么?”

顧承遠冷冷看著她,隱忍褪盡,眸子里迸出針尖似的寒芒,“小語陪了我十年,你殺了它。”

說罷,他右手翻轉幻出一把虛無的玄光戾劍,猛然向她刺來。

他的速度太快,還差分毫之時,顧昭容才險險避開,她暴怒道:“顧承遠你敢跟我動手!”

她尚還在大驚之中,就見他以迅如驚雷之勢向她襲來。但不成想顧承遠的修為早已在她之上,很快便因不敵,而被他用法力鎖住咽喉。

顧承遠一字一字緩緩道:“這都是你逼我的,這些年我無時無刻都恨不得將你千刀萬剮,我要你和皇后死無葬身之地。”他的聲音很小,但字字清晰,如雷貫耳。

顧昭容聞言冷汗滲出后背,手腳陣陣冰涼,想要驚呼,卻已經發不出半分聲音。

才看清眼前的顧承遠才是真實的他,這么多年那些謙卑恭遜,懦弱忍讓,不過是層虛殼。

很快窒息的痛楚向她襲來,見她嚇得臉色慘白,全身抖若篩糠的模樣。顧承遠揚起弒殺的笑意,靠近她耳邊輕輕道:“很痛對吧?你知道從小到大我挨過的毒打有多痛嗎?你知道我母親被皇后虐待致死的時候她有多痛嗎?”

說罷他匯聚靈力加重了力道,怒目與她對峙,她極美的面貌都已因痛苦而扭曲猙獰,這時顧承遠才陡然松開桎梏。

他怒極反笑道:“放心,我不會讓你死得這么容易的。”

顧昭容癱倒在地,好不容易才從瀕臨死亡的窒息中恢復過來,驚怒交加,“你敢這樣對我!我要告訴父皇!我要讓父皇殺了你!”

顧承遠陰沉的臉上復又綻出謙恭歉意,聲音溫潤道:“昭容,你為何要陷害我?”說著他再次不斷靠近,伸出手想要將她扶起。

“你別過來!”顧昭容驚恐之下,全力一擊,顧承遠頃刻間被凌空擊退數步,撞向后方的博古架,他倒地的同時也撞落了一地的古玩瓷器。

當侍衛們聽到這瓷器落地的響聲聞聲趕來時,恰巧瞧見顧昭容倉皇地逃出門房,以及重傷倒地的顧承遠。

差一點就命喪顧承遠之手,顧昭容有又怎會善罷甘休?這不當晚,皇上就派人來宣顧承遠進宮問話了。

只是顧承遠這重傷憔悴,連下榻站立都成問題的樣子,倒是把傳話的公公弄得不知如何是好。

最后還是在顧承遠的堅持下,被人攙扶著進了馬車,緩緩向皇宮駛而去。

顧昭容雖是囂張跋扈,卻心思縝密并非魯莽之人。若是她想,她會有一百種讓顧承遠死的辦法,但絕不會是在王府里公然弒兄。以念心中生疑,放心不下,也一同跟了去。

無疑,中宮正殿內,皇上皇后以及顧昭容皆在場。三人見著顧承遠臉色蒼白,被人攙扶進殿時,均是面上吃驚。

皇上關切道:“承遠,你這是怎么了?可是受傷了?”自從擊退蠻族,顧承遠取了蠻王首級立功以來,皇上也對這個兒子越發重視。

皇后把一切看在眼里,多年來的后宮沉浮,讓她心中已騰然生出不安。但仍鎮定得體,不失六宮之主風范,正色道:“皇上,我看六殿下身體抱恙,其實也不過是孩子們鬧些別扭,還是改日再問吧。”

豈料,顧承遠虛弱開口道:“回稟父皇,兒臣只是小傷而已,并無大礙。不知父皇急召兒臣所為何事?”他眉目間笑意恬定,白日里那冷厲神色一絲蹤跡也尋不見。

顧昭容見此,在旁急道:“父皇,他還在裝!他明明白天還好好的,還差點殺死我!父皇,您要為兒臣做主啊!”

皇上側首看了一眼顧昭容,抬手示意她住口,繼而端肅神色,向顧承遠問道:“承遠,朕要聽你說,這是怎么一回事?”

顧承遠低垂眼簾,言辭懇切道:“回稟父皇,今日昭容失手殺了兒臣的鸚鵡,原本也只是只畜生,只因陪伴兒臣多年所以有些氣急,便說了昭容幾句,不想惹怒了昭容。”話到此處,顧承遠在以念的攙扶下上前,對顧昭容謙和地拘禮,“昭容,一切都是為兄的錯,為兄向你賠罪了。”

“父皇!他胡說!明明是他要殺我,他還說要將我和母后千刀萬剮才能解他心頭之恨!”

顧承遠驚駭而委屈,一雙澄澈干凈的眸子,微醞了淚意,“昭容,你就是再生氣,也不可將這樣大的罪名強加于我,是為兄錯了,為兄不該責怪你……”愈發著急,臉色愈發慘白。最后連話也說不出來,只是捂著心口咳血不停,已是無法站立癱倒在地。

皇上霍然起身,急道:“都愣著干嘛!快去傳太醫!”

以念和宮人迅速扶起顧承遠,斜倚在一旁的座椅上。以念渡入靈力,止住了他的咳喘。

不過多時,太醫也趕來了,診脈后才道顧承遠重傷,差一點就危及性命。

皇后與顧昭容面面相覷,見皇上焦急萬分,二人也不敢再言說半句。

而此時,在一旁看戲許久的以念,緩緩冷靜開口,“皇上,今日差點被殺的不是公主,而是六殿下。殿下是被公主打成重傷的,王府侍衛均可作證。但六殿下怕皇上怪罪公主,所以才隱瞞的。”

“父皇!她含血噴人!你相信兒臣,是他要殺我,他們還聯合起來設計我!”

話音剛落,就聽得一聲清脆裂響,桌上玉杯被皇上用力擲向地面,砸了個粉碎。

顧昭容怵然大驚,連帶皇后與宮人一起齊齊跪下。

皇上登時大怒,“你還在狡辯!承遠從小到大對你忍讓包容,你何時將他視作兄長?如今你竟殘害手足,還想污蔑承遠!”

眾人一窒,左右皆懾然無聲。

只剩顧昭容尚還不甘休地哭訴道:“父皇,真的是他……”

皇后見此,立刻厲聲打斷她的話,“閉嘴!”又向著皇上拜伏道:“皇上息怒,是臣妾沒有好好教導容兒,還請皇上寬恕容兒這一次!”

皇上斥道:“朕就是太縱容她,才讓她如今如此囂張跋扈!”半晌才平一平怒火,“你成親前禁足公主殿,不得離開半步!好好思過!”

即使是弒兄這樣的大罪,皇上也只是蜻蜓點水般處罰顧昭容禁足而已,顧承遠悄然揚起一抹冷笑,心中無盡蕭索。

顧昭容看了皇后一眼,也立刻會意,自知中計,心緒鎮定之后,叩頭道:“兒臣知錯了,謝父皇寬恕。”說罷,抬眸惡狠狠地看向依舊帶著那層虛殼的顧承遠。

而他的眼中也閃過那一瞬而過的鋒芒,四目凝對,只是短短一刻,卻似無比漫長。

皇宮里的爭斗從未有一天停歇,而這里隨時都會淪為修羅屠場。

在回王府時,夜色已如墨一般濃黑,馬車內以念透過車窗眺望遠方重重疊疊的皇宮剪影。

一時間心潮涌動,感喟無際。

她靜靜向顧承遠問道:“身受重傷卻只換得顧昭容禁足一月,值得嗎?”

顧承遠眸中一沉,只道:“值得,擊倒皇后母女的每一步都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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