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十里紅妝
- 一念問情
- 玄霄仙童
- 5161字
- 2022-05-24 04:35:53
這一戰使得蕭元徹元氣大傷,韓慕白唯有日夜為他療傷,須閉關七日。
此間若是被外力中斷,那么二人都將性命垂危,故而這幾日顧承遠司徒曙輪流在密室外為其護法,以守住仙障結界。
所謂鷸蚌相爭漁翁得利,而這個漁翁就是冥淵。
剛過第三日,療傷進入最重要的階段,冥淵就等不及要大駕光臨焚影了。
這日亥時,顧承遠已在密室前守了十二時辰了,雖是極度疲累卻也不敢有絲毫怠慢。
忽而一團紫芒中,一個身著云卷滾邊紫衣的男子身影緩緩顯現出來。
紫芒中尚還看不清來人相貌,就聽得那人極為低沉迷離聲音,向他問道:“你就是顧承遠?”
焚影的結界雖因蕭元徹重傷,減弱了不少,但也不是等閑之輩可以隨意進出的。此人竟能無聲無息的來到焚影,修為定也是登峰造極的境界,而且正是療傷最為關鍵的時刻,此時前來,多半來者不善。
顧承遠警覺起來,不由得握緊了手中佩劍,答道:“正是,不知尊駕是?”
“無知凡人,竟連本座也不識?”待紫芒消散,顧承遠終于看清來人的相貌,仿佛昏暗中照亮一切的亮光,若說漫天繁星竟皆失色,也一點不夸張。
擁有這樣驚人的容貌和睥睨天下之姿,世間恐怕也只有冥淵一人了。
顧承遠很快反應過來,“您是魔尊......”見他輕佻地牽牽嘴角,算是默認。
顧承遠又再恭敬拱手行禮道:“還請魔尊恕在下不識泰山,唐突了。”
冥淵雙目微合,打量片刻,評價道:“倒也算是一表人才,溫文有禮。”
顧承遠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還不知魔尊此次前來焚影所為何事?”
冥淵不客氣地往椅子上展袖一坐,道:“來看看魔界的女婿。”
顧承遠暗想,魔界的女婿這自然是指徹公子了,可冥淵與他素來有些過節,此番前來若知他身受重傷,定會對他不利,只道:“徹公子他還在密室閉關修行,不便打擾......”
話音未落,冥淵就面露鄙夷道:“誰要見蕭元徹那小子了?我要見的是你。”
“我?”顧承遠心中正驚疑不定,就見以念和綰綰一同前來了。
“承遠哥哥!”以念見著他,歡喜的喚道,又看到他身旁坐著的紫衣美男,疑惑問道:“叔叔,你是誰呀?承遠哥哥的朋友嗎?”
“......冥惘?”冥淵見她言辭神態這番古怪,彈指探了她的元神,片刻收回靈力,臉色驚變。
“冥姑娘的神識已毀,徹公子用了很多方法還是未能讓冥姑娘恢復心智......”顧承遠猶疑地解釋道。
以念沒聽懂承遠哥哥在說什么,望著冥淵那張足以令人神魂俱消的臉,就移不開眼了。
半晌,呆呆地道:“叔叔,你長得真好看,你是茄子精嗎?”
冥淵素愛著紫衣,在以念這他與茄子算是建立了不可分割的情義。
冥淵被她問得哭笑不得,“......什么叔叔,我哪有那么老?還有我不是什么茄子精,我是魔尊,你師父!”他說得有些急,以念害怕地縮在了綰綰身后。
冥淵見她害怕,又平了平情緒,對她招招手,喚道:“惘兒,過來。”
以念摸了摸腦殼,惘兒又是誰呀?
“念兒,魔尊叫你呢......”綰綰低聲提醒她道。
“啊?你是叫我呀?”以念一邊走向冥淵,一邊喃喃自語道:“念兒,惘兒,以念,冥惘,冥姑娘......我的名字也太多了吧。”
傻乎乎的以念,看起來有些莫名地ne
聞言顧承遠和綰綰同時眸光一亮,顧承遠急迫問道:“魔尊您的意思是有辦法讓冥姑娘恢復心智?”
“這世上沒有我冥淵做不到的事,讓她恢復心智又有何難?只不過......”他忽得話鋒一轉,向以念問道:“惘兒,你喜歡顧承遠嗎?”
以念看向顧承遠,笑得燦爛,“承遠哥哥對念兒可好了,念兒很喜歡承遠哥哥的!”
冥淵聞言滿意的一笑道:“既然喜歡,那明日你二人就拜堂成親。”
還不等顧承遠出言阻擾,以念就先連忙搖頭道:“不行的,念兒是要和元徹哥哥成親的,不能和承遠哥哥成親了。”
顧承遠也急急道:“魔尊,還請您收回成命,冥姑娘早已與徹公子定下婚約,您執意讓我與冥姑娘成親實在是有違禮法......”
冥淵眉頭一蹙,怒道:“什么凡界的狗屁禮法!蕭元徹可以三妻四妾,我魔界魔君怎么就不能一妻多夫?”
以念掰著指頭數了數,“元徹哥哥要娶壞公主和姒姬姐姐,還要娶我,這樣就是和三個人成親了......”想想茄子叔叔說得好像有道理,那她應該也是能嫁給元徹哥哥又嫁給承遠哥哥的。于是開心的答應下來,“那我也要嫁給承遠哥哥!”
“那今日你們就隨我回魔界,明日在惘兒父母靈位前拜堂成親。”冥淵的語氣已是不可置否。
顧承遠驚駭不已,急道:“魔尊!婚姻大事豈可兒戲?”
冥淵嘴角剛還揚起的笑意轉瞬消失殆盡,言語中含了冷意,“怎么?你倒還不愿意了?是嫌棄冥惘現在心智已失?”
顧承遠想要解釋,“不是......”
冥淵卻沒有給他解釋的機會,“待你們成親后,我可以告訴你助她恢復神識的辦法,你該是可以安心成婚了吧。”
顧承遠的額間已經急得沁出汗珠,“不是這個原因,是感情又怎可勉強?若是我趁人之危與冥姑娘成了婚,待她恢復心智,又當如何看我?再者說,徹公子是我的摯交好友......”
冥淵冷了臉色,隱有怒氣騰生,緩緩道:“顧承遠,你最好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韓慕白在密室替蕭元徹療傷正到關鍵,你真以為我不知道嗎?我若是此刻闖入打斷運功,他二人就會立刻送命......現在可以跟我走了嗎?”說罷,起身拉著以念欲往外走去。
“魔尊......”顧承遠還欲再勸說,只見冥淵轉眸雙眼如利刃掃在他面上。
見冥淵即將發怒,一旁的綰綰急忙拉住顧承遠,賠笑道:“魔尊勿要動怒,六殿下他其實早就心儀冥姑娘了,他就是臉皮薄......”
“綰綰!”顧承遠不可置信的看向綰綰,正欲辯白,卻見綰綰向他使了個眼色。
綰綰繼續道:“六殿下只是擔心蕭元徹不會放過他,不過現在有魔尊撐腰,六殿下您還擔心什么呢?”
“你是誰?”
“奴婢是冥姑娘的貼身侍女,魔尊帶我一起去魔界吧,我也好照顧姑娘的飲食起居。”
見冥淵并未阻攔,綰綰急急推著顧承遠跟著冥淵走出去,四人轉瞬消失在夜色之中。
今夜的無極宮被燈火點亮,銀色的綢緞結成花,從宮外一直掛進殿內。
鼓樂聲徹夜在夜空中回響著,魔界多年來都不曾有這樣盛大的喜事,這一夜可謂是極盡華美。
而今夜的以念也顯得尤為安靜乖巧,她一直遮著蓋頭,低垂著頭不言不語,在喜婆的攙扶下,與身旁的顧承遠攜手并肩而行。
頭上的嵌玉瑯翠珠釵發飾壓得以念直不起頭,看不到顧承遠的神情。蓋頭之下目之所及只是他這一席銀色廣繡長袍。魔族大婚著銀色衣飾,雖不及紅色來的喜慶,倒也顯得潔凈明朗。
站在身后的侍女,在二人踏過的地方都撒下了漫天的花瓣。花香浸潤在無極宮的空氣中,呼吸間都令人心醉的香味。
踏上由無數繁華鋪甬的臺階,在無數魔族賓客贊嘆注視中,二人終于來到無極宮正殿之上。
正殿主位之上端坐著冥淵,玄冠云袍,神色喜然,眉眼略一低,見到倆人相攜的手滿意地一笑。
而側供奉著前魔尊冥曜與夫人的牌位。魔族成親這禮法與凡界也大抵相同,吉時一到,二人便在喜婆的引領下開始行禮。
“一拜尊上。”
凡界的拜天地,到了魔界變為了拜魔尊,也倒是符合冥淵這天上下地唯我獨尊的性子。
“二拜君親。”
隨著喜官道,兩人又向著冥曜和夫人的牌位深深叩拜。
拜父母本是成親基本的禮數,可冥淵做此安排,很明顯是想讓以念即使神識恢復后也沒有反悔的余地。
“夫妻對拜。”兩人轉身相對,這一次不必叩跪,彎腰叩首,兩頭相接,便是行了禮。
隨著喜官的一聲:“禮成,新人送入洞房。”這心下惴惴不安的兩人,才松了口氣。
好在魔界成親沒那么多繁文縟節,再加上本就是冥淵安排的走個過場,于是二人回到以念的寢廂,顧承遠便打發了侍女喜婆。
待眾人離開后,顧承遠隨手撩開“以念”面前的銀色蓋頭,移形符的時辰已到,眼前的綰綰也已變作了原本的模樣,流光溢彩的衣飾稱出她嬌俏的容顏。
顧承遠呼吸微微一滯,一時竟有些語塞,“綰綰......你......你今日真美。”他的語調極其溫柔,像是能融化萬物的春水。
眼前突然的開闊,顧承遠熟悉的臉龐映入綰綰眼簾,烏眉水目,面容雅潤,清澈的眸子泛著珍珠一般淡淡的光澤。她并不知自己已恢復原本樣貌,只是覺得他這樣溫柔的眼神,想必是將她當作以念了。
她有些失神道:“念兒的樣子自然是美的。”話音剛落,聽見自己的聲音,綰綰摸摸自己的臉,反應過來自己已恢復了原貌,頓時面如火燒了起來。
“這房間好像不太透氣啊,怎么有點熱呢?”綰綰用手扇著風,避開他的眸光,不敢與他對視,心中卻砰砰跳地不能自抑。
顧承遠倒是顯得輕松,側坐綰綰身邊,原本清朗的側顏在燭火的映襯下,透過一輪淡黃暖光,更顯溫潤柔軟。
他望著綰綰,淺笑道:“還記得那次我們幾個喝醉在凝淵殿睡了一夜,第二天你說要我娶你,不成想今日你我真就這樣稀里糊涂地成了親......”
“六...六殿下,我那個時候是開玩笑的......而且,而且今日我也是代替念兒跟你成親的.....”話到此處,綰綰一頓突然想到了什么,“等一下!我們好像是忘了什么事?”
“嗯?”顧承遠思考一下,立刻反應過來道:“念兒還在衣櫥里睡著呢!”
顧承遠將以念從衣櫥中扶出,又給她解了昏睡蠱,她這才逐漸清醒過來。
兩人皆知,待以念恢復神識后得知自己與顧承遠在雙親靈位前拜堂起誓,定會懊悔不已。故而綰綰干脆用移形符變作以念的樣子,替她成了這個親。
兩人將今日之事一番解釋后,以念似懂非懂地道:“綰綰姐姐代替我跟承遠哥哥拜了堂,要讓茄子叔叔以為是我跟承遠哥哥拜的堂,好像很復雜啊。”
綰綰見以念大致明白了,長吁一口氣道:“嗯......大概就是這樣了......不過!明天問起你們圓房的事情怎么辦?”
綰綰這一句,愣是讓顧承遠喝了一半的茶給嗆了出來,“咳咳咳......”
“什么是圓房呀?”以念從一旁探出腦袋好奇道。
綰綰有些局促道:“嗯……圓房就是......就是元徹哥哥睡覺之前和你做過的事。”
“可是元徹哥哥都不睡覺的呀。”
綰綰一聽感嘆道:“哇哦,不愧是修仙之人這體力就是好啊!”似是來了興致,正想接著追問,卻被顧承遠打斷。
“綰綰,這是徹公子與冥姑娘的私隱,不可妄議。”
綰綰卻道:“問的就是私隱!如果明日問出你們根本就沒有圓房,只是假成親騙他,照冥淵那脾氣還不得血洗焚影?”
顧承遠心知綰綰說得不無道理,無論是要他們在以念在雙親靈位前拜堂,還是這今晚的洞房花燭,為的都是讓以念恢復神識后也無法反悔,若是被冥淵察覺二人只是假成親,恐怕他不會善罷甘休。
顧承遠略微思慮道:“念兒,要是明日有人問起你我今晚發生的事,你就說承遠哥哥做了和元徹哥哥一樣的事就行了。念兒畢竟是君上,想來他們也不敢追根究底的盤問。”
以念倒是一驚,往后躲了躲,問道:“那承遠哥哥也要像元徹哥哥一樣拍我的腦袋,不讓我睡覺嗎?”
綰綰疑惑道:“拍腦袋?蕭元徹是什么變態?”
“就是這樣呀......”以念學著平日里蕭元徹為她重聚神識療傷的樣子,一指頭戳在綰綰的眉心,“然后我的頭就好痛好痛,又動不了,直到天亮才讓我睡覺。”
綰綰揉著自己被以念戳痛的眉心,失望道:“你說他不睡覺原來就是為你療傷啊。”
顧承遠和煦一笑道:“看來是綰綰錯怪徹公子了。”又向著以念道:“念兒放心,我不會像元徹哥哥那樣對你的,只是若是有人問到你今晚的事,還是要說承遠哥哥和元徹哥哥一樣欺負你了才行。”
次日,顧承遠剛打開寢廂房門,就見一眾魔族侍女等候在門外。看以念也醒了,便陸續進門伺候以念梳洗。
果然如綰綰所料,一年長侍女旁敲側擊的詢問以念昨夜圓房之事,以念照著二人所教的一一答了,這才算是勉強過關。
在侍女引領下,顧承遠牽著以念步入無極宮的大殿。
冥淵坐在正中,淡淡的紫色光暈籠罩周身,深紫色的襟擺上繡著銀色的流動的花紋。兩個妖嬈的魔族女子正一左一右的倚在身旁,斟酒布菜,比美人更妖異的那張俊顏見二人入內,此刻倒是笑得意外和煦。
“承遠見過尊上。”顧承遠拱手單膝而跪,順道把以念也拉了下來,以念學著他的樣子拱了拱手。
冥淵淺飲一口身邊那芊芊玉手喂來的美酒,笑道:“起來吧,如今你二人已經成親,應當相互扶持,九州與魔界更應聯手才是。”
顧承遠扶起以念,已然一副為人夫的體貼模樣。可以念這個新娘子卻沒在角色里,從昨天餓到現在,看著案上滿桌酒菜,就自顧自地跑到一旁像只小倉鼠般開心地吃起東西來。
一旁的顧承遠看著以念,寵溺而無奈道:“尊上說的是,只是念兒她神識尚未恢復,還請尊上為念兒醫治。”
冥淵思索著,微微頷首,只道:“把她送回蕭元徹身邊吧。”
顧承遠聞言確是面露不悅,急道:“尊上,您這是何意?念兒過去所托非人,但如今她既已是我的妻子,我斷不會再將她拱手讓人......”
世上又有哪個男子可以接受將自己的新婚妻子再送回舊情人身邊?他的反應是這樣真實可信。
“六殿下,稍安勿躁。”冥淵倒是不急,抬手撤去了身邊的美人,起身走到顧承遠身前,直直看著他目光深幽難測,似有探尋之意。
顧承遠清眸堅定暗藏怒火,憑借精湛的演技似乎是順利瞞過了冥淵。
“要治好她需進入縱心鏡之中,如今此鏡在蕭元徹手中,那小子對冥惘還算有幾分情意,想來不會不救的。”
顧承遠暗自欣喜,面上卻仍就是焦急之色,道:“可是若念兒真的回到蕭元徹身邊,恐怕......”
他的擔憂倒是打消了冥淵對二人成親之事的懷疑,繼而道:“如今你與冥惘才是名正言順的夫妻,等她清醒過來米已成炊,她沒有反悔的余地。你是魔界的女婿,我自當護你周全,你又有什么可擔憂的?”
顧承遠展目,叩謝道:“多謝尊上成全,承遠定當奪下太子之位,不負尊上所托。”